七十八 第0037章 焉知鱼之乐

蓝玄衣在感情上是一个白痴，但在修炼一道上，却是悟性奇高的天才，只不过，他大部分的聪明都表现在修炼上。此时听到苏七八说了这么多，似乎也开始明白了点什么。

“你是说，其实师妹对我也是有意思的？”

“就算是一个瞎子，也看得出来。你要不要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师妹老骂我，说我笨。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上上课。”苏七八叹了一口气说道，“首先，我们得证明她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还记得你师妹木屋前那遍地的鲜花吗？”

“记得。”

“那你应该记得那些鲜花的布局和颜色分布吧？应该记得每一丛鲜花周围那些修整得非常整齐的绿草和满天星吧？应该记得鲜花与鲜花之间的石子线吧？”

“这……有这种事？我没留意啊，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能说明的问题就多了。首先证明的是她花了很多时间在照顾这些花草上，其次可以证明她非常地有条理，再次可以证明她是一个有情的人，最后可以证明她在某方面很不开心，所以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无意义的事至少有两件：那些多余的石子线和修整得无比整齐的杂草，把每一根杂草都修整得这么整齐，这得是多无聊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分析她为什么会不开心。”苏七八继续说道，“首先，你需要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年的事对她又有什么影响，我才好作判断。”

蓝玄衣沉吟良久，最终才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们师兄妹三人……”

“等等，你说三个人？她是师妹，你是二师兄，那么剩下的是大师姐还是大师兄？”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我们三个跟随师父在这极北之地闯荡，寻找属于我们三人的入道之物，谁知道，师父的一个仇家寻了过来，那仇家苦心修炼了数十年，却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实力已经比我师父高了，师父让大师兄带着我们往北逃，他则义无反顾的反身迎向了那人。”

“想必你们师父……”

“师父当时死了没有我不知道，但只怕凶多吉少。我们师兄弟三人都只是凡人，但却都已是蕴命巅峰了，我们向着极北之地不断前进，彻骨的寒冷即便是我们也难以抵御。但我们还是决定继续往北，一是极北之地多风雪、冰山，易于隐藏，往南回去，则可能迎面遇上那人，二是往南需要经过一片广阔的雪原，那雪原一望无际，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你们就一直往北？走了多久？”

“不知道，总有好几个月吧，我们杀死冰熊，分解之后负在背上作为食物，渴了就嚼几块冰雪了事。直到有一天，我们看到了那只在梦中出现过的无边胜景。”

“是什么？”

“是极光……天道温柔的目光，从遥不可及的天空极远处，宛若轻纱一般垂下来，落到地面上，就成为了美得让人心悸的极光。当时我们彻底震惊了，我记得师妹当时冲到极光之旁，想要用手抚摸极光，可是那极光乃是无形无质之物，用手哪里摸得到？”

“你自号极光上人，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了。”

“不错。但是当时我们三个只是一个散修的弟子，见识浅薄，哪里认识什么极光？我们的目光很快就被极光两侧的两条鱼所吸引。极光乃是天道产物，必有奇异之处，当时的我们不清楚，但是现在清楚了，极光之南北，各有一个笼罩着白雾的小水潭，在那极寒之地潭水竟然不结冰，当真是奇异无比！一南一北两个水潭各有一条鱼，北潭之水有莹白之鱼，名极光圣鱼，南潭之水有乌黑之鱼，名极光魔鱼。”

“这是什么鱼？为何从未有古籍记载？”

“极光圣鱼和极光魔鱼都是灵器上阶的恐怖灵物和魔物，乃是极光孕育而生，之所以古籍没有记载，是因为寒冰家界无尽岁月以来，只怕也就出现过这两条。甚至在其他大世界，也非常罕见。”

“嗯，你得了极光，难道你大师兄和师妹是以那两条鱼入道的？”

蓝玄衣叹了口气，说道：“最开始，大师兄说，两条鱼让我和师妹一人一条，他再想办法找其他入道之物。大师兄总是如此，他的心地太善良，总是把最好的东西让给我们。这一次，我却是不想再让大师兄谦让了，他吃亏了一辈子，护了我和师妹十年，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连道物都找不到？最后，我对他们撒了慌，我说，这极光才是最好的入道之物，我决定以极光入道。”

“可是，你当时并不知道极光可以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要将鱼让给大师兄，让他可以入道，至于我，以后再说……”

苏七八问道：“后来呢？”

蓝玄衣说道：“后来……后来发生的事却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大师兄以极光魔鱼入道，师妹以极光圣鱼入道，而我，竟然意外地以极光成功入道。强大的极光让我轻易成为了师兄妹三人中的最强者。原本一切非常美好，我们三人凭借强大的道物，足以成为强大的修士，但是，我们还是小看了极光魔鱼的恐怖威力，即便是大师兄这么善良的人，也被它影响了心性。”

蓝玄衣顿了顿，继续说道：“极光魔鱼并不会改变师兄善良的本性，但它会放大师兄心底所有的阴暗面。为此，师兄一时控制不住杀了好几个人，我们三人被迫开始逃亡。在逃亡的那些年里，我们三人越战越强，我第一个突破到夺魂境，师妹第二个，而师兄在突破夺魂境之时，却是出了问题……他与那条极光魔鱼灵魂融合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夺魂失败，灵魂共生？”

“是的，灵魂融合之后，师兄变得更加古怪，他喜怒皆形于色，发怒时就杀人，高兴时你让他干什么都行。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师兄心底也是喜欢师妹的，只是他藏得太深，如果不是与极光魔鱼灵魂融合，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知道我喜欢师妹，就要与我决斗，但他再强，也不是我的对手，于是他就哭，就杀人，就做一切脑海中想到的事。那段日子，我们几乎把整个世界的人都得罪了，同时，我们自己之间还要经常战斗，每次都是我将师兄制住，否则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意料不到的事。”

“你师兄，后来怎么样了？”

“他经常流泪哭泣，因为他善良的本性并没有泯灭，只是控制不住心底的冲动和邪恶，如果不是师妹威胁说如果师兄自杀，她就跟着一起去，只怕师兄已经自绝而死了。每次冲动杀人之后，师兄总是默默地流泪，将自己关在静室。后来，我们回到了极北之地，我创建了门派极光映雪门，本来是想让师兄来教导弟子，消除他的戾气，谁知道师兄冲动之下在旁边创建了门派冰极宗，说他争师妹争不过我，但至少会创建一个比我强的门派。”

“冰极宗，冰极上人？冰极上人就是你师兄？”

“不错，冰极上人就是我师兄，他本名叫宗极，冰极宗这个名字乃是从他姓名之中转化而来。师兄和我都喜欢师妹，但师妹却从来没有作过任何表态，哪怕师兄表白了无数次也是无用。终于有一天，再次表白失败之后，师兄说他要走了，然后他就彻底地消失了。”

“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苏七八略略疑惑。

“大概五万多年前吧，具体什么时候我却是记不清了。我们几乎找遍了整个寒冰家界，才在家门口不远的潮汐雪原之下，无尽的暗魔海下面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化为入道之物的本体——极光魔鱼，已经在那片地下暗海生活了将近两万年之久，他摒弃一切人类的习性，只以鱼的身份生活，他感悟天道，受命于天，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最先进入天命境界的。”

“那他现在到底是鱼还是人？”

“不管师兄是鱼还是人，但师妹从此之后郁郁寡欢，她本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年轻时候的她一心追求仙道，誓要踏遍整个寒冰家界，但看到善良、敬爱的大师兄变得如此凄惨，连人都做不成，她也开始感到悲伤，整日以泪洗面，觉得对不起师兄。”

苏七八叹了口气，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蓝玄衣双眼一亮，说道：“是啊，我们觉得他不快乐，但说不定师兄是快乐的。但当时的我们怎么想得到？师妹来到潮汐洞穴，开辟了这个踏雪谷，从此隐居于此，她说要永远守护着下方暗魔海的大师兄，直到他恢复为止。”

“而你，我的好大哥，却是要永远守护你的师妹的，于是你也来了这里……你师妹可就是传说中的踏雪上人？”

“是，她自号踏雪上人，本名尹雪。当年师妹心情不好的时候，很是得罪了一些人，那些人之中还有好几个是天命境的老前辈，比我们早进入天命境何止数十万年。但我发誓要守护师妹一生一世，以我强大的极光，谁又能伤害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