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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修订版) 第 六 章 远方来客

作者:黄易 分类:玄幻魔法 更新时间:2022-09-26 12:27:18 来源:笔趣阁

在众人注视下,一身华服,年约二十五、六的李园在赵穆的迎接下潇洒地步入厅堂。无可否认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清秀而又显得性格突出,肩宽腰细腿长,身型高挺笔直,腰佩长剑,予人文武全材的印象。一对眼睛更是灵活有神,可见此人足智多谋,不可小觑。

项少龙一颗心霍霍跳动起来,他要担心的事情多得他自己仍难以弄清楚。最糟是李园可一眼看穿自己并非马痴董匡,那时他休想活着离开侯府。其次是他和赵穆的关系,假设李园是楚国春申君黄歇派来与赵穆秘密联络的人,那赵穆会立即拆穿项少龙对付他的计谋。还有是李园若知道楚使仍未抵达邯郸,当然猜到在途中出事,同样会惹起他与赵穆的疑心。任何一个问题发生,都会立刻令他们全军覆没。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完全想不到应付的办法。唉!怎会平白钻这么一个人出来?

李园步入厅堂,一边聆听赵穆对他说话,一边风度翩翩的含笑向两旁席上的宾客打招呼。

项少龙但愿李园永远走不完这段路。

纪嫣然心灵质慧,早发觉他神态有异,微笑道:“董先生!楚国人才济济,不但出了你这养马专家,还有李园先生这才学剑术名闻天下的超卓人物,他妹妹李嫣嫣乃楚王新纳的爱妃,听说刚有身孕,若产下儿子,将会成为楚国的储君,所以现在谁都认为他的前程无可限量。”

项少龙明白她是碍于身后的女侍,故意以这种方式提点李园的来历。她来邯郸前曾先到楚国,所以自然得知有关楚国的最新消息。不过他却感到当她说到李园的名字,神情有点不大自然。

李园的眼睛看到纪嫣然,立时亮起来,主动来至席前,礼貌地向项少龙打个招呼道:“董先生你好!我们虽曾同是楚臣,想不到要来到千里之外的邯郸始有机会碰头。”

项少龙放下最迫在眼前的心事,稍松了一口气,起立还礼。赵穆忽地向他打了个奇怪的眼色,望向李园的眼神掠过一丝杀机。

李园并不太在意项少龙,目光落到纪嫣然身上,立即闪动摄人的神采,一揖到地说:“纪小姐不辞而别,把在下害得苦透。”

他压下声音,除赵穆和项少龙外,其它宾客还以为他在作礼貌的客套。

项少龙再放下心头另一块大石,恍然大悟李园原来正苦缠纪嫣然,看来在楚国他们还有一段交往,否则李园不会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李园当是天生情种,否则怎会千里迢迢,由万水千山外的楚国直追到这里来。想到这里,又多另外一件心事。自赵雅曾背叛他,他对女人再没有以前那种盲目的信心。李园人品出众,对爱情又有不顾一切的热诚,怎知是否会由他项少龙手上夺去纪嫣然,假若事实如此,对他的打击会比赵雅严重千百倍。

纪嫣然偷看项少龙一眼,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嫣然怎担当得起。”

赵穆笑道:“两位原来是旧相识,现在大家都在邯郸,何愁没有聚首畅谈的时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赏歌舞姬的表演。”

李园潇洒然一笑,深深地再看纪嫣然一眼,随着赵穆,坐到赵穆和赵雅的中间去了。纪嫣然似被李园直追到来邯郸的表现感动,垂下俏脸,秀眸蒙上茫然之色。项少龙的心更不舒服。

音乐声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来到场中,载歌载舞,彩衣飞扬。极尽视听娱乐之*效果。

“喂!”

项少龙微一愕然,纪嫣然正深深地凝视着他,眼内中包含浓浓的情意。歌舞姬隔开李园、赵穆的视线,兼之人人全神欣赏歌舞,音乐声又有助掩盖他们的说话声,不虞担心给人听到,确是诉说密话的良机,项少龙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意。

纪嫣然白他一眼道:“不要对人家没信心好吗?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项少龙暗忖这叫一朝被蛇咬,见草绳而吃惊。低声问道:“你住在哪里?”

纪嫣然迅速道出,接着道:“不要找我,让嫣然来找你,龙阳君一直怀疑人家和你有问题,在这里也着人监视我。”

项少龙知她智谋过人,手段高明,并不担心她会有闪失,点头答应。纪嫣然忽地敛容不语,项少龙醒觉地诈作全神欣赏歌舞。原来众舞姬聚到厅心,筑成一个大圆,大圆内又有小圆,纷纷作出仰胸弯腰等种种曼妙姿态,项少龙与赵穆之间此时一无阻挡。

赵雅对李园相当有兴趣,不时逗他说话,看得项少龙心中暗恨,不明白为何对她仍有这种妒忌的情绪。李园很有风度地对答,但眼神大多时间仍停留在纪嫣然身上。平山侯韩闯显然对纪嫣然很有野心,不时狠狠盯着她,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很多本来对天下闻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见到李园的出现,无不感到自惭形秽,死去追求她的一条心,何况纪嫣然还似乎对他颇有情意。假若李园不是身份特别,剑术高明,说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干掉。

两人直至宴会完毕,再无说话机会。纪嫣然率先和邹衍离去,坚决拒绝李园的陪行,当然是借此向项少龙表明心意,看得项少龙和其它有心人大为快慰。李园颓然离去后,项少龙正要溜掉,却给赵穆拉着一起在大门欢送宾客。郭纵走时叮嘱他明晚的宴会,轮到赵霸和赵致,后者深深地看他一眼,与赵霸离开,龙阳君的临别秋波则教他汗毛倒竖。到最后只剩下赵穆、赵雅、郭开、乐乘、韩闯和项少龙六个人。韩闯看来在等待赵雅,项少龙不由心头火起,故意忽视赵雅不时向他送来的秋波。

韩闯向赵穆兴奋地道:“除燕国外,所有人都来哩。”

他虽是说得颠三倒四,没头没尾,项少龙却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误会李园是代表楚国来参与东周君召开抗秦会议的人。形势异常微妙,六国中,最重视“合纵”的当然是在强秦前首当其冲的韩、赵、魏三国。齐国也颇在乎连手抗秦的策略,因为若三晋失陷,下一个对象必是齐国无疑,然后轮到楚人。现在韩闯以为楚国肯派使臣来,当然大为高兴。至于燕国,刚被赵国名将廉颇攻得气也喘不过气来,在其它国人眼中地位大降,来不来似没太大关系。

赵穆冷哼一声道:“李园此回来,恐怕与密议没有关系。”

韩闯笑道:“他现在是楚王跟前的大红人,听说他妹子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楚王尚未有儿子,只要她争气点生个太子出来,李园立成国舅爷,所以只要他肯美言几句,何愁楚王不参与这次的壮举。”

赵穆眼中又闪过森冷的光芒,面上剑痕好似变得更深刻。项少龙旁观者清,知道赵穆对李园心怀不满和愤恨。

郭开笑道:“夫人累了吗?让平山侯送你回府吧!”

韩闯彬彬有礼地向赵雅道:“不知韩闯有没有那荣幸呢?”

郭开和乐乘会心微笑,韩闯这话不啻是向赵雅询问今晚能否一亲香泽。赵雅神情有点尴尬,目光射往项少龙。项少龙则看向门外的广场去,该处有四辆马车和赵兵在恭候。

赵穆想起自己曾答应项少龙为他与赵雅穿针引线,纵使今晚不成,但任由韩闯当着他面前把赵雅“拿走”,面子亦挂不住,出言说道:“平山侯请早点回去休息,待会我还要和夫人入宫见大王。”

韩闯无奈先行一步。

赵穆对郭开和乐乘道:“本侯还有几句话想和董先生商量,你们先回去吧!”

郭开背着赵穆向项少龙使个眼色,要他小心,和乐乘谈笑着登车离去。剩下赵穆、赵雅和项少龙三个人,气氛变得尴尬。

赵穆向赵雅道:“我和董先生说几句话后,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赵雅脸色一变,嗔道:“我自己不会得回去吗?”言罢狠狠瞪赵穆和项少龙各一眼,出门登车走了,剩下大失面子的赵穆和项少龙面面相觑。

赵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像匹永不驯服的野马,非常难驾御。”

项少龙附和道:“这种女人才够味道。”

赵穆引着他,沿回廊往内府的方向走去,时虽夜深人静,侯府仍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昼。最后到达当日赵穆与他分享越国美女姊妹花田贞田凤那个内轩,席地坐下。侍女奉上香茗,退了出去。

赵穆似有点心事,沉吟片晌后道:“你应该知道我爹和李园的关系吧!”

项少龙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是春申君的亲信,到来协助赵穆发他做君主的清秋大梦,自不能推说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是李园的妹子叫李嫣嫣,还是靠她名字里有两个字音和纪嫣然相同,否则恐怕早忘记她的名字。硬着头皮道:“侯爷说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为君上办事,所以和李园没见过面,这些事是由君上亲口告诉我的。”

岂知赵穆竟然点点头,叹道:“正是此事,不要看李园好眉好貌,其心计的厉害,我爹府内虽有数千家将食客,却是无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纪才女直追到这里来,误认他是个情痴,我肯定背后另有原因,没有人比他的机心更多野心更大。哼!看来爹并没有向他泄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

项少龙知道危机尚未度过,若让赵穆再多问两句,自己将立即原形毕露,顺他口气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为何如此信任李园?”这句话自是不会出漏子。

赵穆闷哼一声道:“爹这叫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到底仍是女色误事,是了!你刚由那里来,李嫣嫣生出来的是男是女?”

项少龙隐隐捕捉到点头绪,却无法具体描述出来,惟有道:“只是听说快要临盆。”

赵穆脸上阴霾密布,愤然说道:“想不到吕不韦的诡计,竟给李园活学活用,爹总不肯信我的话,将来若给李园得势,他怎肯再容许爹把持朝政,爹此回是引狼入室。”

项少龙若尚不明白,还用出来混?赵穆既提到女色误事,又说李园仿吕不韦之计和春申君引狼入室,凭着这些线索,他把事情猜出个九不离十。忙陪他叹气道:“李嫣嫣不知是否李园的真妹子。”

赵穆道:“看来不假,而且爹与李嫣嫣相好时,李园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李嫣嫣,爹亦派人调查过他兄妹的关系。”接着疑惑地看着他道:“这事你不会不知吧!”

项少龙心中叫糟,自己竟然猜错,原来李嫣嫣肚内的孩子不是李园而是春申君黄歇的。妈的!怎想得到内中如此曲折。从容地道:“怎会不知道?不过那负责调查的人叫合权,这人除擅长拍马屁外什么事都马马虎虎,我怕他给李园骗倒。”他这番话尽是胡言,把握的是赵穆的心理,人名俱在,还怕赵穆不相信。

大奸人果然给他蒙混过去,沉声道:“问题应不是出在这里,他们是亲兄妹无疑,爹太大意了。”

项少龙这次真的恍然大悟,弄清李园兄妹和春申君的关系。李园这人的确厉害,先把妹子献给春申君,有孕后,再由春申君把怀了自己骨肉的美人儿送给没有儿子的楚王,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大有机会成为楚国的储君,重演吕不韦把朱姬赠给庄襄王之计。弄清这点后,项少龙松一口气道:“这次李园送上门来,正是除掉他的天赐良机,那时李嫣嫣便脱不出君上的把握。”

赵穆正色道:“万万不可,否则势必惹起轩然大波,甚至连我都脱不掉关系,而且他剑术高明,人又极其奸诈似鬼,今次随他来的家将无不是楚国的高手,一个不好,你的人给他拿着,本侯也救不了你。”

项少龙冷笑道:“侯爷放心,那我就待他离开赵境动手如何。”

赵穆见他如此卖力,欣然道:“杀人不一定要动刀动剑的,这事让我想想看。是了!你是否真懂马性,否则明天说不定会在纪才女面前丢人露丑。唉!这么动人的美女我还是首次遇上,可惜……”

项少龙道:“侯爷放心,不懂马性怎扮马痴呢?”

赵穆道:“今晚赵雅是不行,不若由我给你发配几个美人儿吧!”

项少龙道:“今晚可免了,明天还要早起到纪才女那里,我们是不是各自去呢?”

赵穆想起明天可见到纪嫣然,精神大振道:“我来接你一起去。”又感激地道:“今天全仗你了。”

项少龙知他指的是女刺客的事,谦让几句,告辞离去。赵穆把他直送至大门,看他登上马车,在家将拥护下驶出外门。

马车在夜色苍茫和卫士们的灯笼光映照下,在邯郸寂静的街道以普通速度奔驰。颠簸中,项少龙思潮起伏。直到此刻,他仍未想到有何良策,可活捉赵穆,割下乐乘的首级,然后安然逃离邯郸。赵穆今晚刚给人行刺,以后肯定倍加小心,保安势将大幅增强,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他固不容易,更不要说将他生擒活捉。至于乐乘乃邯郸城的太守,城内兵马全由他调遣,想杀死他岂会是易事。

现在六国的使节和要人陆续抵达,赵人为保持机密,又为防止秦人间谍混入城内,城防必然十倍甚至百倍地加强,想遣人溜出城外非常危险,皆因出入均有人作详尽记录。更何况时间有限,若赵人发觉他所谓的大批战马牲口未依诺言适时抵达邯郸,他的处境更不乐观。幸好尚有数百匹战马会在旬日内抵达,希望那能暂时缓和赵人的猜疑。和赵穆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事,只要说错一句话,动辄有败亡受辱之虞。至于私人感情方面,更是一塌糊涂。首先谁也不能保证纪嫣然是不是不变心,经历赵雅的教训,他对自己这方面的信心大不如前。至于和赵雅的恩怨交缠,则更令他备受困扰,有时觉得她很可怜,大多数时间更感到她的可恨。唉!算了!忘记她吧,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恐怕那李园向她勾勾指头,她立即投怀送抱。想到这里,报复的火焰又燃烧起来,心情更是矛盾。

赵致分明看穿了点东西,人心难测,假设她要出卖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很凄惨,力战而死是很好的结局,最怕给人布局生擒,那时就生不加死。终于回到原来的质子府,项少龙走下马车,进入府内。滕翼、乌卓、荆俊在等候他回来,跟他直进有高墙环护,以前软禁假赢政的府中之府。三人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发问,随他到议事的密室里。

四人坐定后,项少龙脸寒如水地向荆俊道:“小俊!你究竟向赵致透露过什么?不准有任何隐瞒。”

滕翼和乌卓两人一起变脸,在这遍地仇敌的险境,步步如履薄冰,一步走错,立刻是没顶之祸,更何况泄漏底细。

荆俊一震,垂下头去,惶恐地道:“三哥见到赵致了吗?”

项少龙先不说出赵致没有直接揭破他,以免荆俊抵赖,只点点头。

滕翼拍几大骂道:“你这无知小子,不分轻重,你是不是想所有人为你的愚蠢行为丧命,我们早警告过你。”

荆俊苦笑道:“警告来得太迟,我早告诉她我们会在短期内回来。”

乌卓铁青着脸道:“你难道说不知赵致是赵人吗?若她爱赵国的心多过爱你,会是怎样的后果。”

荆俊颓然道:“她根本不爱我,爱的只是三哥。”

三人为之愕然。

滕翼皱眉道:“你莫要胡言乱语,图开脱自己的责任。”

乌卓道:“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荆俊哭丧着脸道:“她只当我是个淘气爱玩的小弟弟,肯和我说话,只是想多知道点三哥的事。”

项少龙沉声道:“她最后给你那封信说什么来着?”

荆俊惭愧地嗫嚅着道:“她问我何时来邯郸,要不要接应。唉!我不是没有想过她是赵人的问题,而是她告诉我与赵穆有深仇,所以我相信她不会出卖我们。”

项少龙发起怔来,表面看赵致与赵穆相处融洽,还为他训练歌姬,一点看不出异样的情况。她为何痛恨赵穆呢?

乌卓道:“她和赵穆有什么冤仇?”

荆俊茫然摇头,道:“她不肯说出来。”

滕翼沉吟道:“说不定是和女儿家的贞操有关。”

乌卓问道:“赵致的家族有什么人?”

项少龙和滕翼露出专注的神色,这问题是关键所在,若赵致在赵国有庞大的亲族,怎肯为一个男人牺牲所有族人。至少她不能不顾她的亲父,因若要她爹陪她一起走,是绝不会得到她父亲同意的。

荆俊道:“她好像只是与她爹相依为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滕翼跌足叹道:“你真是胡涂误事。”荆俊是因他而来,使他感到要对荆俊所做的事负责。

乌卓道:“你不是回信给她吗?信里说什么呢?”

三人中以乌卓最冷静,句句问在最关键性的骨节眼上,

荆俊终是小孩子,哭出来道:“我告诉她我们将会以伪装身份在邯郸出现,到达后找机会与她联络。”

项少龙心中不忍,拍他肩头安慰道:“情势尚未太坏,她虽似认出是我,一来还不太肯定,二来没有揭破我,可知仍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真不明白,若你明知她只当你是小弟弟,为何仍要与她纠缠不清?”

荆俊呜咽道:“我不明白,不过假若她成了你的女人,小俊绝不会有丝毫不满。”

滕翼淡淡地道:“我们不能让命运操纵在一个女人手里,小俊你给我带路,我要亲手杀她,以免夜长梦多。”

荆俊浑身剧震,骇然瞪大眼睛。

乌卓点头地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四人中有两人同意杀人灭口,荆俊惊得忘了哭泣,求助的目光投向项少龙。

项少龙暗忖,若要保密,怕要把田贞也杀掉才行,自己怎办得到?淡淡地道:“这样做会未见其利,先见其害,赵致今晚曾多次与我说话,又对我特别注意,这情况会落到一些有心人眼里。假若她这么见我一面,当晚立即被杀,终有人会猜到我头上来。”

乌卓冷然道:“那另一方法是把她变成你的女人,让我们可绝对的控制她,同时可查清她的底细。”

项少龙看荆俊一眼,见他噤若寒蝉,垂首颓然无语,心生怜惜,叹气道:“小俊是我的好兄弟,我怎能夺他所爱?”

荆俊感激地道:“有三哥这么一句话,小俊已深切感受到兄弟之情,事实上三哥早让小俊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小俊尚未有报答的机会。今次又是小俊犯错,差点害死所有人。”倏地跪下来,向项少龙叩头道:“三哥请放手对付赵致,小俊只有心服口服。”

至此三人无不知荆俊真的深爱赵致,为保她一命,宁愿放弃自己的感情。换一个角度看,则是自动引退,好成全赵致对项少龙的情意。

项少龙苦笑道:“我对赵致虽有好感,却从没有想到男女方面的关系去,脑筋一时很难转过来,何况更有点像要去夺取自己好兄弟的女人似的。”

滕翼正色道:“这事谁都知少龙是为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去做,不须有任何顾忌,若因小俊而误了大局,滕翼难辞其咎。”

乌卓道:“就这么办,事不宜迟,不若少龙立即去找赵致,问个清楚明白,若有问题,狠心点也没得说,总好过坐以待毙。”

荆俊道:“三哥!我立即带你去!”

项少龙大感头痛,拖延道:“我联络上纪嫣然!”

众人大喜追问,项少龙把宴会中发生的事一一道出,三人听得眉头深锁,忽然又钻个李园出来,对这次的行动有害无利,把形势弄得更复杂。正烦恼间,敲门声起。乌卓露出不悦之色,谁敢在他们密议时刻来打扰,荆俊待要开门,给谨慎的滕翼一把抓着,怕人看到他哭肿的眼睛,亲自把门拉开。

精兵团大头领乌果在门外道:“有位不肯表露身份的客人来找姑爷,现在客厅里等候。”接着扼要描述那人的衣着和外型。众人听得此人可能是女扮男装,面面相觑,难道竟是赵致找上门来。

项少龙立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

项少龙步出客厅,一看下大喜冲前。那全身被宽大袍服遮盖的美女不顾一切奔过来,投入他怀里,娇躯因激动和兴奋而不住抖颤,竟是艳名盖天下的才女纪嫣然。

项少龙感受着怀里充满青春火热的生命和动人的血肉,今晚所有愁思忧虑立时给抛到九天云外。

他掀开她的斗篷,让她如云的秀发瀑布般散垂下来,感动地道:“想不到嫣然今晚来找我,项少龙受宠若惊。”

纪嫣然不理在旁目瞪口呆的乌果,用尽气力搂着他粗壮的脖子道:“嫣然一刻都等不下去,这大半年来人家每天度日如年,饱受思念你的折磨,若非可与邹先生不时谈起你,人家更受不了。”

美人恩重,项少龙拦腰把她抱起来,向乌果道:“告诉他们是谁来了!”竟朝卧室走去。

纪嫣然的脸立即火烧般灼热起来,耳根通红,虽把羞不可抑的脸埋在他的颈项间,但心儿急剧的跃动声却毫不掩饰地暴露她的羞喜交集。但她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娇躯酥软,口不能言。

项少龙虽非如此急色的人,一来的确对这情深义重的女子想得要命,而她又是诱人无比,更重要是他生出快刀斩乱麻的心意,要尽早得到绝世美女的身体,免致节外生枝,给工于心计的李园乘虚而入,或以什么卑鄙手段夺去纪嫣然。他本对李园印象甚佳,但自从知他与春申君借妹子李嫣嫣进行的阴谋后,观感完全改变过来。由客厅回到寝室这段路程,似若整个世纪般漫长,两人紧张得没有说过一句话。

关上房门,项少龙与她坐到榻上,用强有力的手臂拥抱她,使她动人的**挨贴在他身上。

项少龙温柔地吻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纪嫣然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檀口不住发出令人神摇魄荡、**蚀骨的娇吟。纪嫣然再忍不住,玉臂缠上,狂热地与之拥吻。所有因相思而来的苦楚,在此刻得到最甜蜜迷人的代价。两人融入浑然忘忧,神魂颠倒,无比热烈的缠绵中,在项少龙的挑动下,纪嫣然被煽起**的烈焰。项少龙温柔的爱抚,更刺激得她娇躯抖颤,血液奔腾。

只听爱郎在耳旁温柔情深地道:“嫣然!项少龙很感激你的垂青,你对我太好哩。”纪嫣然嗯地应了一声,旋又转为呻吟,这男子的手已滑入了她的衣服里,身上的衣服逐一减少。纪嫣然星眸半闭,任由项少龙为所欲为,偶然无意识地推挡一下,只有象征式的意义,毫无实际的作用。高燃的红烛映照中,她羊脂白玉般毫无瑕疵的美丽**,终于彻底展露在项少龙眼底。

项少龙偏在这时咬着她的小耳珠道:“这样好吗?”

纪嫣然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秀眸,白他一眼,然后芳心深许地点头,再合上美目,那撼人的诱惑力,惹得项少龙立即加剧对她娇躯的爱抚。使她身无寸缕的**横陈仰卧后,项少龙站了起来,一边欣赏这天下每个正常男人都想得到的美丽**,一边为自己宽衣脱带。纪嫣然转身伏在榻上,羞不可抑地侧起脸,含情脉脉地带笑朝他偷瞧。

项少龙笑道:“老天爷多么不公平,嫣然早看过我的身体,我却要苦候大半年才有此扳平的机会。”

纪嫣然娇嗔道:“人家只是为你疗伤,最羞人的部分由你的倩公主一手包办,哪有像你眼前般对待人家啊!”

项少龙微笑道:“纪才女终于回复说话的能力了呀?”

纪嫣然道:“你只懂调笑人家。”她很想别过头去,好避开眼前男儿羞人的情景,偏是眼睛不争气,依然盯着他看。

项少龙单膝跪在榻沿,俯头看她,叹道:“我的天啊!真是老天爷令人感动的杰作。”

纪嫣然被他这新鲜迷人的情话诱得呻吟一声,娇喘道:“项郎啊!天亮前人家还要赶回去呀!”

项少龙笑道:“那还不转过身来?”

纪嫣然今次不但没有乖乖顺从,还恨不得可钻入了榻子里藏起来,项少龙坐到榻上,温柔地把她翻过来。纪嫣然双眸紧闭,颊生桃红,艳光四射,可爱动人至极点。芙蓉帐暖,在被浪翻腾下,纪嫣然被诱发处子的热情,不顾一切地逢迎和痴缠项少龙。项少龙至此对纪嫣然的爱完全释放,畅游巫山,得到人人羡慕的艳福、纪嫣然珍贵的贞操。云收雨散后,纪嫣然手足仍把他缠得结实,秀目紧闭、满脸甜美清纯。项少龙感到这美女是如许的热恋他,信任他,心中不由泛起因怀疑她而生的歉咎。

项少龙贴着她的脸蛋,柔声道:“快乐吗?”

纪嫣然用力搂紧他,睁开美眸,内中藏着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甜蜜,轻声说道:“想不到男女间竟有这么动人的滋味,嫣然似感到以前是白活了。”

这几句深情诱人的话,比什么催情药物更见效,立时又惹起另一场风暴。至此两人水乳交融,再无半分间隔。项少龙清楚感到自己对她的深情,才会因李园的出现而有不必要的紧张烦困。

纪嫣然吻他一下道:“你是不是怕人家喜欢李园呢?”

项少龙尴尬地点头。

纪嫣然柔情似水地道:“你太小觑嫣然,美男子我不知见过多少,除你外没有人可令嫣然有半丝心动。项少龙所以能打动纪嫣然,不因他长得比别人好看,而是因他的胸襟气魄、超凡的智慧、和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英雄气概。”接着垂下头去轻轻地道:“现在还加上床第的缠绵恩爱、男女之乐。”

项少龙差点要和她来第三回合,只恨**苦短,鸡鸣声催促再三下,边缠绵边为她穿上衣裳。纪嫣然寄居的大宅是邯郸著名大儒刘华生的府第,离项少龙的住处只隔两条街,项少龙陪她循着横街小巷,避过巡逻的城卒,溜了回去。纪嫣然由后园潜回府内,项少龙还要放肆,弄得这美女脸红耳赤后,放她回去,个中缠绵处,只他两人体味得到。

回家时,项少龙心中填满甜蜜温馨的醉人感觉。忽然间,所有困难和危险,变成微不足道的事。

项少龙以特种部队训练出来的坚强意志,勉强爬起床来,到客厅去见赵穆。

赵穆神态亲切,道:“来!我们好好谈谈。”

项少龙故作愕然问道:“不是立即要到纪才女那里吗?”

赵穆苦笑道:“今早美人儿派人来通知我,说身子有点不适,所以看马的事要另改时日。唉!女人的心最难测,尤其是心高气傲的绝世美女。”

项少龙心中暗笑,有什么难测的?纪嫣然只是依他吩咐,取消约会,免得见着尴尬,不过却想不到赵穆会亲自前来通知。

挥退左右后,项少龙在他身旁坐下来,道:“侯爷昨晚睡得好吗?”

赵穆叹道:“差点没合过眼,宴会上太多事发生,叫自己不要去想,脑袋偏不听话。”再压低声音道:“李园此回原来带来大批从人,称得上高手的有三十多人,是新近被他收作家将的楚国著名剑手,平日他在楚国非常低调,以免招爹的疑心,现在终露出本来面目。”

项少龙道:“侯爷放心,我有把握教他不能活着回我们大楚去。”

赵穆感激地瞧他道:“爹没有拣错人,你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谁?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过你。”

项少龙早有腹稿,从容道:“鄙人的真名叫王卓,是休图族的猎户,君上有趟来我家附近打猎,遇上狼群,被鄙人救了。自此君上刻意栽培我,又使鄙人的家族享尽富贵,对鄙人恩重如山,君上要我完成把你扶助为赵王的计划,所以一直不把我带回府去,今次前来邯郸,是与侯爷互相呼应,见机行事,天下还不是你们黄家的吗?小人的从人全是休图族人,绝对可靠,侯爷尽可安心。”

赵穆听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王卓智计既高,又有胆色,剑术更是高明,得他相助,加上乐乘辅助,赵君之位还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碍就只有廉颇和李牧两个家伙。

赵穆道:“我昨夜思量整晚,终想到一个可行之计,不过现在时机仍未成熟,迟些再和你商量。由于孝成王那昏君对你期望甚殷,你最重要的是尽早有点表现。”

项少龙暗笑最重要的还是有你最后这句话,站起来道:“多谢侯爷提醒,鄙人现在立即领手下到城郊农场的新址研究一下如何开拓布置。”

赵穆本是来寻他去敷衍对他项少龙有意的龙阳君,免致惹得这魏国的权贵人物不满,闻言无奈陪他站起来道:“记得今晚郭纵的宴会,黄昏前务要赶回来。”

项少龙答应一声,把他送出府门,与乌卓等全体出动,往城郊去也。

乌卓、荆俊和大部份人留于新牧场所在的藏军谷,设立营帐,砍伐树木,铺桥修路,装模作样地准备一切,其实只是设立据点,免得出事时一网成擒,亦怕荆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赵致。黄昏前,项少龙、滕翼和三十多名精兵团里的精锐好手,马不停蹄的赶返邯郸。

抵城门,守城官向他道:“大王有谕,命董先生立即进宫参见。”

项少龙与滕翼交换个眼色,均感不妙,赵王绝不会无端召见他的。两人交换几句话后,项少龙在赵兵拱卫下,入宫见孝成王。成胥亲自把他领到孝成王日常起居办公的文英殿,陪侍他的竟不是赵穆而是郭开。项少龙见孝成王神色如常,放下心来,拜礼后遵旨坐在左下首,面对郭开。成胥站到孝成王身后。郭开向他打个眼色,表示会照顾他。

孝成王随口问几句牧场的事,叹道:“牧场的事,董先生最好暂且放缓下来,尽量不露风声。”

项少龙愕然道:“大王有命,鄙人自然遵从,不知所为何由?”

孝成王苦笑道:“拓展牧场是势在必行,只是忽然有点波折,让郭大夫告诉先生。”

郭开干咳一声,以他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说道:“都是那李园弄出来的,不知他由哪里查得董先生今次是回归我国。早上见大王,直说先生虽为赵人,终属楚臣,若我们容许先生留在赵国,对两国邦交会有不良影响。”

项少龙差点气炸肺叶,李园分明因见纪嫣然昨晚与自己同席亲密对话,妒心狂起,故意来破坏他的事。不问可知,他定还说了其它坏话。幸好孝成王实在太需要他,否则说不定会立即将他缚起来,送返楚国去。

考成王加重语气道:“寡人自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目前形势微妙,此人的妹子乃楚王宠妃,权倾一时,若他在楚王面前说上两句,劝他不要出兵对付秦人,我们这次的‘合纵’将功败垂成,所以现在仍不得不敷衍他。”

郭开笑道:“待李嫣嫣生了孩儿,李园就算在楚王前说话,亦没有作用。”

项少龙陪两人笑起来,他自然明白郭开指的是楚王是个天生不能令女人生儿子的人,所以李嫣嫣料不例外。可是他却知道今次真正的经手人是春申君而非楚王,而且至少有一半机会生个男孩出来,郭开的推测未必准确。当然难以怪他,谁想得到其中有此奥妙。

项少龙心念一动:“鄙人是否应避开一会?”

孝成王道:“万万不可,那岂非寡人要看李园的脸色做人,寡人当时向李园说,董先生仍未决定去留,就此把事情拖着。所以现在请先生暂时不要大张旗鼓,待李园走后,始作布置。”

项少龙心中暗喜,故作无奈地道:“如此我要派人出去,把正在运送途中的牲口截着,不过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应已进入境内。”

孝成王道:“来了的就来吧!我们确需补充战马,其它的依先生的主意去办。”

项少龙正愁没有藉口派人溜回秦国报讯,连忙答应。

孝成王沉吟片晌,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昨晚巨鹿侯宴后把先生留下,说些什么话?”

项少龙心中打个突兀,暗呼精采,想不到孝成王终对赵穆这“情夫”生出疑心,其中当然有其奸诈似鬼的郭开在推波助澜,装出惊愕之色道:“侯爷有问题吗?”

郭开提醒他道:“先生还未答大王的问题?”

项少龙装作惶然,请罪后道:“巨鹿侯对鄙人推心置腹,说会照顾鄙人,好让鄙人能大展拳脚,又说,嘿……”

孝成王皱眉道:“纵是有关寡人的坏话,董先生请直言无忌。”

项少龙道:“倒不是什么坏话,侯爷只是说他若肯在大王面前为鄙人说几句好话,包保鄙人富贵荣华。唉!其实鄙人一介莽夫,只希望安心养马,为自己深爱的国家尽点力吧。不要说荣华富贵,生生死死也视作等闲。”

孝成王听他说到赵穆笼络他的话时,冷哼一声,最后当项少龙“剖白心意”,他露出感动神色,连连点首,表示赞赏。

项少龙继续道:“侯爷还想把鄙人留在侯府,为我找个歌姬陪宿,不过鄙人想到正事要紧,坚决拒绝。”

郭开道:“大王非常欣赏先生的任事精神,不过这几天先生最好只是四处玩玩,我们邯郸有几所著名的官妓院,待小臣明天带领先生去凑凑热闹。”

再闲聊几句,孝成王叮嘱他不可把谈话内容向赵穆披露,郭开陪着项少龙离开文英殿。踏步熟悉的回廊宫院,旧地重游,忆起香魂渺渺的妮夫人,项少龙不胜感慨,郭开在耳旁絮絮不休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郭开见他神态恍惚,还以为他因李园一事郁郁不乐,安慰道:“董先生不要为李园这种人伤神,咦!今晚你不是要赴郭纵的晚宴吗?”

项少龙一震醒过来,暗责怎能在这时刻闹情绪,讶异地道:“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吗?”

郭开微笑着道:“我已推掉,自东周君的姬重到邯郸后,本人忙得喘不过气来,只是为大王起草建议书,我多天没能好好睡觉。”

项少龙正要答话,左方御道处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开过来,刚好与他们碰上。

郭开脸上现出色迷迷的样子,低声道:“雅夫人来了!”

项少龙早认得赵大等人,停下步来,好让车队先行。赵大等纷纷向郭开致敬,眼看马车转往广场,车帘掀起,露出赵雅因睡眠不足略带苍白倦容的脸,当她看到项少龙,没有显出惊奇之色,像早知他来了王宫,娇呼道:“停车!”

马车和随员停下来。

赵雅那对仍然明媚动人的美目先落在郭开脸上,笑道:“郭大夫你好!”

郭开色授魂与地道:“这么久没有和夫人弹琴下棋,怎还称得上是好呢?”

项少龙听得心头火发,恨不得赏赵雅一记耳光,她实在太不知自爱。

赵雅见郭开在马痴面前尽说这种**的话,尴尬地答道:“郭大夫真爱说笑。”目光转到项少龙脸上,柔声道:“董先生是否要到郭府去,不若与赵雅一道上路?”

项少龙冷冷地道:“多谢夫人美意,鄙人只想一个人独自走走,好思索一些事情。”

郭开以为他对李园的事仍耿耿于怀,没感奇怪;赵雅则猜他因昨晚被自己不客气地拒绝,所以现在还以颜色。暗忖这人的骨头真硬,似足项少龙。

心中一软,轻轻地道:“如此不勉强先生。”

马车在前呼后拥下,朝宫门驰去。

项少龙拒绝郭开同坐马车的建议道:“鄙人最爱骑马,只有在马背上才感安全满足,大夫可否要卫士不用跟来,让鄙人独自闲逛,趁便想些问题。”

郭开疑惑地道:“先生初来邯郸,怎知如何到郭家去呢?”

项少龙心中一惊,知道最易在这种无关痛痒的细节上露出破绽,随口道:“大夫放心,鄙人早问清楚路途。”

飞身上马,挥手去了。

甫出宫门,项少龙放马疾驰,片刻后赶上赵雅的车队。雅夫人听得蹄声,见他雄姿赳赳地策马而来,双眸不由闪亮,旋又蒙上茫然之色。自项少龙离赵后,她尝到前所未有的折磨,悔疚像毒蛇般啮噬她的心灵。为忘记这占据她芳心的男子,她的行为比以前更放浪,但项少龙始终霸占她深心处一个不能替代的位置。这一阵子她与韩闯搅上,还以为可成功忘掉项少龙,可是董匡的出现,却勾起她微妙的兴奋与回忆,使她对韩闯意兴索然。

项少龙故意不瞧她,瞬眼间将她抛在后方。邯郸城万家灯火,正是晚饭后的时刻,街道上人车不多,清冷疏落。项少龙想起远在秦国的娇妻爱婢,心头温暖,恨不得立即活捉赵穆,干掉乐乘,携美回师。走上通往郭纵府的山路,后方蹄声骤响,回头一看,追上来的竟是赵致。项少龙见是她,想起荆俊和滕乌二人不同的提议,立时大感头痛,放缓速度慢驰。

赵致转眼来到他身旁,与他并骑而行,目不转睛深深地注视他道:“董先生像对邯郸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呢!”

项少龙知她跟他有好一段路,到现在发力追上来,暗叫不妙,道:“刚才来时,有人给鄙人指点过路途,致姑娘是否到郭府赴宴呢?”

赵致没有答他,瞪着他道:“先生的声音怕是故意弄得这么沙哑低沉的吧!”

项少龙心中叫苦,若她认定自己是项少龙,区区一块假面皮怎骗得了她,今次想不用爱情手段都不成,暗自叹一口气,施出绝技,一按马背,凌空弹起,在赵致娇呼声中,落到她身后,两手探前,紧紧箍着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贴上她脸蛋道:“致姑娘的话真奇怪?鄙人为何要故意把声线弄成这样子?”

赵致大窘,猛力挣扎两下,但在这情况下反足以加强两人间的接触,惊怒道:“你干什么?”

项少龙哈哈一笑,一手上探,抓着她下颔,转过她的脸,重重吻在她娇艳欲滴的朱唇上。赵致“嘤咛”一声,似是迷失在他的男性魅力和情挑里,旋又清醒过来,后肘重重在他脆弱的胁下狠撞一记。项少龙惨哼一声,由马屁股处翻跌下去,其实虽是很痛,他仍末致如此不济,只不过是给她下台阶的机会。

赵致吓得花容失色,勒转马头,驰回项少龙仰卧处,跳下马来,蹲跪地上,娇呼道:“董匡!你没事吧!”

项少龙睁开眼来,猿臂一伸,又把她搂得压在身上,然后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路旁的草丛处。赵致给他抱压得身体发软,又不甘心被他占便宜,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仍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项少龙,若给他这样再吻一次,岂非对不起自己暗恋的男子,热泪涌出道:“若你再轻薄我,我死给你看!”

项少龙想不到她如此贞烈,心生敬意,却又知道若这么离开她,情况会更为尴尬,而在未知虚实前,更不可揭开自己真正的身份,惟有仍把她压个结实,柔声道:“致姑娘讨厌我吗?”

赵致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点没有拒绝对方的意思,又恼又恨,闭上双目,任由泪水泻下,软弱地道:“还不放开我,若有人路过看到,人家什么都完了。”

项少龙俯头下去,吻掉她流下的一颗泪珠,搂着她站起来,道:“姑娘太动人,请恕鄙人一时情不自禁。”

赵致崩溃似的泪如泉涌,凄然摇头道:“你是在玩弄我,否则为何要骗人家,我知道你是他。”

项少龙暗叹一口气,依然以沙哑的声音柔声道:“今晚我到你家找你,好吗?”

赵致惊喜地睁开乌灵灵的美目,用力点头。

项少龙举袖为她拭去泪渍,心生歉疚,道:“来!我们再不去要迟到哩。”

赵致挣脱出他的怀抱,垂头低声道:“赵致今晚在家等你。”

项少龙愕然道:“你不去了吗?”

赵致破涕为笑,微嗔道:“你弄得人家这么不成样子,怎见得人。”

跃上马背,驰出几步后,仍不忘回头挥手,送上嫣媚甜笑,那种少女怀春的多情样儿,害得项少龙的心儿急跳几下。直至她消失在山路下,项少龙收拾心情,往郭府赴宴去也。

郭府今晚的宴会,宾客不多,除赵穆、乐乘、韩闯、赵霸外,还有项少龙不愿见到的李园,若加上赵雅和他,就是那么七个人,郭纵的两个儿子没有出席,也许到别处办事去。郭纵对他失去昨晚的热情,反对李园特别招呼殷勤,似乎他才是主客。项少龙早习惯这种世态炎凉,知道郭纵故意冷淡自己,好争取李园此位可能成为楚国最有权势的新贵好感。李园对他这情敌保持礼貌上的客气,但项少龙却清楚感到他对自己的嫉恨。也难怪他,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时,纪嫣然仍对他亲密说话,以他的精明和对纪嫣然的熟悉,不难看出端倪,察觉绝世佳人对他颇有意思。

闲话几句,赵穆借故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王为何召见你?”

项少龙正等待他这句话,正中下怀道:“他们追问昨晚侯爷对我说过什么话,我当然不会道出真相,只说侯爷和鄙人商量开辟新牧场的事。侯爷!不是小人多心,孝成王那昏君似乎在怀疑你,我看郭开定是暗中出卖你。”

赵穆眼中闪过骇人的寒光,冷哼一声道:“迟些我教他们知道厉害!”

项少龙知道已迫赵穆走上谋反的路,此时赵霸过来,两人忙改说闲话。

赵穆笑道:“馆主的标致徒儿今晚不陪同出席吗?”

赵霸道:“她应该来的,我刚派人去找她。”

环佩声响,赵雅翩然而至。郭纵向李园、乐乘和韩闯告罪一声,趋前迎接。赵雅目光先落在项少龙身上,再移往韩闯和李园处,犹豫片刻,朝项少龙走来。项少龙故意不望她,目光转往别处。这次设的是像纪嫣然在大梁香居的“联席”,在厅心摆放一张大圆几,共有十个位子。项少龙心中暗数,就算把赵致包括在内,仍空出个座位出来,只不知还有哪位贵客未至。

香风飘到,赵雅与各人招呼后,向刚把头转回来的项少龙道:“董先生的马真快,比人家早到那么多。”

项少龙潇洒一笑,算是答复。就在此时,有人来了。在两名侍女扶持下,一位刻意打扮过,华服云髻的美丽少女婀娜多姿地走进来。赵穆等均面露惊讶神色,显然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谜底由郭纵亲手揭晓,大商贾呵呵笑道:“秀儿!快来见过各位贵宾。”又向众人道:“这是郭某幼女郭秀儿!”

赵穆讶异地道:“原来是郭公的掌上明珠,为何一直藏起来,到今天才让我们得见风采。”

项少龙心念一动,想到郭纵是有意把幼女嫁与李园,那将来若赵国有事,可避往与秦隔离的楚国,继续做他的生意。像郭纵这类冶铁和铸造兵器业的大亨,没有国家不欢迎,但多了李园这种当权大臣的照应,当然更是水到渠成。

现今天下之势,除三晋外,远离强秦的乐土首选楚国。齐国邻接三晋,有唇亡齿寒之险,燕国被田单所败后,一蹶不振。惟有僻处南方的楚国仍是国力雄厚,短期内尚有偏安之力。一天三晋仍在,楚人都不用操心秦人会冒险多辟一条战线。乌家成功移居秦国,郭纵这精明的生意人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此时郭秀儿盈盈移至众人身前,敛容施礼。年不过十六的少女苗条可人,长着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儿,那对美眸像会说话般诱人,明净如秋水,更添娇媚。嘴角挂着一丝羞涩的甜笑,容光潋艳,差点可和乌廷芳相媲美。包括李园在内,众人无不动容。

郭纵见状,大为得意,招手道:“秀儿快来拜见李先生。”

郭秀儿两眼看到李园,立时亮起来,螓首却含羞垂下,把娇躯移过去。众人登时泛起被冷落的感觉,赵雅的神色亦不自然起来。赵穆瞥李园一眼,闪过浓烈的杀机,旋即敛没,却瞒不过项少龙的观察。

赵雅现在感到芳心更倾向反复无常的董匡,往他靠近点道:“先生有空可否来舍下看看蓄养的马儿,让赵雅能请教养马的心得。”

赵穆还以为她终于肯听话去接近“王卓”,笑道:“难得夫人邀约,让本侯代他答应。”

项少龙怎也不能当众丢赵穆的面子,无奈点头。赵雅见他答应得这么勉强,白他一眼,没有说出日子时间。钟声响起,入席的时刻到了。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项少龙的座位设在赵雅之旁,赵雅那边接着是韩闯、郭秀儿、李园、郭纵,项少龙右方则是赵霸、乐乘和赵穆,赵致的座位给取消。现在谁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间的李园,此人能说善道,不一会逗得郭秀儿不断掩嘴轻笑,非常融洽。看样子只要李园肯点头,郭秀儿就是他的人。

韩闯显然对郭秀儿这出众的美少女很有兴趣,可是为了他韩国的外交政策,当然不敢与李园争短长,专心与赵雅喁喁细语,赵雅故意不理会他此马痴,亲热地与韩闯说话,不住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为宴会增添不少热闹与春色。

郭纵为了给李园和爱女制造机会,与各人应酬几句后,别过脸来和左边的赵穆、乐乘闲聊,话题不离邯郸达官贵人间的闲话。赵霸与郭纵私交甚笃,加入*造谈话的小圈子,项少龙虽装作兴趣盎然地聆听,但明显地被郭纵冷落。项少龙心知肚明郭纵转舵得这么快,是受到李园的影响,从而推知这实业大亨对赵国的形势较前悲观,萌生离意。他的心态自然瞒不过赵王和郭开,所以后者提醒他要小心郭纵。乌家一去,赵国立时显露出日暮途穷的弱态。赵雅又有什么打算呢?侍女上来为各人斟酒。

李园舍下郭秀儿,朝项少龙看过来道:“董兄这次不惜万水千山,远道来此,只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

众人听他语气充满挑惹的意味,停止说话,看项少龙如何反应。郭秀儿首次抬起脸,打量这比李园更魁梧威武、外表粗豪的大汉。

项少龙好整以暇地瞇起眼睛看他,以不徐不疾的沙哑声音淡淡地道:“李兄爱的是美人,董某爱的是骏马。美人到哪里去,李兄追到哪里去,董某则是看哪里的水草肥茂,就往哪儿跑。只要李兄想想自己,当明白董某人的心意。”答话粗野得恰到好处。

郭秀儿还以为项少龙口中的美人儿是指自己,羞得垂下脸。其它人想不到这老粗的辞锋可以变得如此凌厉,心生讶异,亦替李园感到尴尬。只有赵穆心中称快,他不能开罪李园,项少龙代他出手最恰当。

李园面色微变,眼中掠过杀机,冷冷地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国的水草比不上这里?”话甫出口立知自己失去方寸,同桌的除韩闯外全是赵人,这句话怎可说出来。果然乐乘、赵霸和早视自己为赵人的赵穆皱起眉头。

项少龙见几句话迫得李园左支右绌,心中大乐,像看不到李园的怒意般若无其事地道:“李兄想得太远了,鄙人只是打个比喻,其实各处的水草各有优点和缺点,南方气候温和,养马容易,不过养出来的马看是好看,总嫌不够粗壮,捱不得风寒雨雪;北方养马困难,可是养出来的马刻苦耐劳,发生马瘟的机会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战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盛产良马。”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项少龙如此有见地,兼且指桑骂槐的暗讽位于南方的楚国耽于逸乐,不谋进取,反之北方诸国,包括强秦在内,虽是连年征战,却培养出不少人才,声势盖过曾一度强大的楚人,事实亦是如此。

楚国自给小小一个越国攻入郢都后,国威大挫,兼之策略频出错误,国势每况愈下。六国的第一次合纵攻秦,以楚怀王为主,实质参战的只有韩、赵两国。韩、赵两国给秦大败于韩境内的修*负,齐又倒戈攻赵魏,自乱阵脚。秦因此乘机灭掉巴、蜀,使国境增加一倍以上,与楚的巫郡、黔中相接,从此开始楚人的噩梦,使他们尝到苦果。

一直以来,秦人最怕的是齐楚的结合,于是秦人以割地诱得楚怀王与齐绝交,得利后旋即食言,大败楚军于丹阳,斩首八万,并攻占楚的汉中,接着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尽失。楚怀王的愚蠢行事并不止于此,正当他答应与齐的另一次合纵,再次受到秦人的诱惑,又一次忽然变卦,还和秦国互结婚姻。齐、魏、韩大怒下连兵讨楚背约,怀王吃惊下使太子质于秦,请得秦兵来援,三国被迫无奈退兵,空助长秦人气焰。稍后秦人借口攻楚,软硬兼施,更骗得这蠢王入秦,给拘押起来,终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到儿子楚顷襄王登位,欲报仇雪耻,可是给秦人虚言一吓,立即屁滚尿流,不但求和,还向秦国迎亲,与父亲怀王同样为历史多添一笔胡涂账。

所以项少龙这一番话,正暗示楚人的自毁长城,乃人的问题,非战之罪也。最厉害处是讽喻李园中看不中用,经不起风浪。赵雅和郭秀儿凭女性敏锐的直觉,打量两人,都感到李园似如南方好看的马,而董匡则是北方经得起风霜的良骥,李园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少许。郭纵惊讶地瞧着项少龙,重新思索到楚国避秦是不是适当的做法。项少龙从无可辩驳的大处人手,论证楚人优柔寡断和不够坚毅耐苦的致命弱点,针针见血。李园的脸色阵红阵白,却是哑口无言。人家表面上只是评马,他能说什么呢?难道对号入座吗?

郭纵哈哈一笑,打圆场道:“董先生句句话不离的把马挂在口边,不愧马痴,来!我们喝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只有李园铁青着脸,没有附和,使人感到此人心胸狭窄,有欠风度。

赵穆喝罢,再举起女侍斟满的美酒,举杯向李园、韩闯两人道:“为韩、楚、赵三国的合纵,我们痛饮一杯!”

李园不知想到什么事,神色回复平时的从容洒脱,含笑举杯,拉紧的气氛稍放松少许。

韩闯道:“听说齐王对这次邯郸之会非常重视,相国田单已亲身赶来,这两天就要到达。”

赵穆、乐乘两人早知此事,其它人却是初次听闻,无不动容。田单可说是齐国现今无名有实的统治者,声名之盛,比之魏国的信陵君毫不逊色。

楚怀王死后八年,楚国国势疲弱,而齐国则如日方中,隐与秦国分庭抗礼。就在此时,齐竟中了秦人之计,接受秦昭襄王的建议——秦王称西帝,齐人称东帝,摆明秦齐平分天下之局。

虽在称帝两日后齐愍王终被大臣劝服取消帝号,却没打消他的野心,南征北讨,先灭宋,又并吞一些小国,侵占许多土地,但国力却于征战中大幅损耗,惹得秦、楚、三晋联同燕国出师有名,大举伐齐。燕将乐毅更攻入临淄,五年间占据齐国七十余城,只剩下莒和即墨。

田单就是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冒起来的著名人物。他是齐王室的支裔,初时做临淄市官底下的小吏,燕军破城前,他教族人锯去车轴的末端,夺路逃亡时不致因车轴撞坏而成功逃去,只此一着,使他崭露头角,显出他临危不乱,足智多谋的资质。俟燕人围攻即墨,众人推他为主将,刚好燕昭王逝世,新即位的燕王中了田单的反间计,以一个无能将军取代乐毅,此人一去,田单摧枯拉朽般把燕人扫出齐境,最有名是以火牛阵大破燕军的一役。田单虽因此威名远播,齐国则从此沉*溘痼难起,直延至此时。

项少龙还想听下去,身旁的赵雅亲自由女侍处取过酒壶,为项少龙几上的空杯添上美酒,秋波盈盈地含笑轻轻声道:“董先生!赵雅或有得罪之处,就借一杯酒作赔礼吧!”

韩闯正口沫横飞,没有在意,只有李园眼中奇光一闪,动起脑筋来。

项少龙心中暗怒,此女真是朝秦暮楚,刚刚还与韩闯如胶似漆,现在被他的言辞打动,又来讨好自己,不过亦不致没风度得教她当众难堪,不冷不热地举起酒杯道:“夫人多心,何来得罪之有!鄙人回敬夫人一杯!”

赵雅两眼凝视着项少龙举杯喝了。韩闯终于注意到两人暗通款曲,脸上掠过不快之色,假若是在韩国,以他的权势,定要教项少龙好看,现在却只能郁在心里。

李园哈哈一笑道:“夫人!今天在下尚未与你对酒。”举起酒杯,遥遥敬祝。

赵雅虽说对他好感略减,仍是颇有情意,昨晚此人对她态度冷淡,现在竟主动来撩拨她,不禁受宠若惊,意乱情迷地举杯。项少龙明知李园是借赵雅来打击他,仍是心头火发,既恨李园又气赵雅的不知自爱,表面当然不露出丝毫痕迹。

李园并不肯就此罢休,继续挑逗赵雅道:“夫人酒量真好,不若找一晚让在下陪夫人喝酒,看看谁先醉倒。”

这么一说,同席的九个人里,倒有四个人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色最难看的是郭纵和郭秀儿,大感他公然兜搭这以放荡名闻天下的美女,太不顾他们的颜面。韩闯却将他对项少龙的嫉妒,转移到此刚出现的情敌的身上。赵穆的脸色很不自然,狠狠瞪着赵雅,要她出言婉拒。

赵雅想不到对方如此大胆,公然在席上约她共渡**,拒绝嘛?实在有点不舍得,接受吗?旁边这似比李园更有魅力的男子更会看不起自己,妙目一转道:“李先生如此有兴致,赵雅找天在敝府设宴,到时先生莫要推说没空呢!”美目环视众人,笑语盈盈道:“各位须来作见证,看看我们谁先醉倒。”

李园微感愕然,想不到赵雅竟不受他勾引,不由首次定神打量她。他的心神自给纪嫣然占据后,很少留意别的女性,这刻细看下,发觉赵雅有若一朵盛放的鲜花,说不尽的娇媚风情,楚楚动人,那种成熟的美态,确是别具一格。而且表面看来,她虽是骚媚入骨,艳光流转,但暗含一种绰约雅逸的神韵,教人不敢轻视,不由怦然心动起来,有点明白韩闯为何那般迷恋她。

李园洒然一笑道:“若定好日子,请通知在下。”

赵霸插嘴起哄,各人转到别的话题去。

赵雅凑往项少龙处,低声道:“满意吗?”

项少龙大感快意,知道这荡女终于向他的另一个身份再次投降,尚未有机会说话,郭秀儿站起来,神情木然道:“对不起!秀儿有点不舒服,想回房休息。”

李园脸上泛起不悦之色,没有作声。众人心知肚明郭秀儿在发她千金小姐的脾气。

郭纵无奈道:“送小姐回房!”

当下有侍女来把这可人儿送出厅外,气氛再度尴尬起来,没有郭秀儿,晚宴顿形失色,幸好还有赵雅在撑场面。

赵霸多喝两杯,谈兴忽起,扯着项少龙说起剑术的心得道:“现在学剑的人,大多急功近利,徒具架势,却没有稳定的身法马步去配合,对腰力的练习更不看重,有臂力却欠腕力,茫不知腰、臂、腕和步法四方面相辅相乘,才能发挥剑法的精华,可知气力的运用乃首要的条件。”

李园心高气傲,显然不把赵国的剑术泰斗放在眼里,淡淡地道:“我看空有力气仍没有用,否则嚣魏牟就不会给项少龙宰掉。”

“项少龙”这名字现在已成城内人人避提的禁忌,除韩闯外,人人为之愕然。项少龙则因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而心中一惊,他飞快瞥赵雅一眼,见她神情一黯,发起怔来。

韩闯傲然道:“只可惜他溜到秦国去,否则定要试试他的剑法厉害至何种程度。”

赵穆咬牙切齿道:“异日攻入咸阳,不是有机会吗?”

赵霸给李园抢白,心中不忿,又说不过李园,沉声道:“李先生以剑法称雄楚国,不知可否找天到敝馆一行?好让赵某大开眼界。”

李园双目光芒闪现,点头道:“在下每到一地,均爱找当地最著名的剑手切磋比试,赵馆主有此提议,李园实是正中下怀。”

这次连乐乘对此子的盛气凌人都看不过眼,笑向赵霸道:“李先生如此豪气干云,馆主请定下日子时间,好让我们欣赏到李先生的绝世剑术。”

赵霸显是心中怒极,道:“赵某颇有点迫不及待,不若就明天吧!看李先生哪个时间最适合。”

李园得意洋洋道:“明天可不行,皆因在下约了嫣然小姐共游邯郸,不如改在后天午后时分如何?”

众人为之愕然,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神色。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凉了半截。为何嫣然竟肯接受此子的约会?定要向她问个一清二楚。赵雅则神色木然,给纪嫣然夺去风光,当然不好受。宴会的气氛至此被破坏无遗,赵霸首先借词离去,接着轮到赵雅。

韩闯站起来道:“让本侯陪夫人回府。”

赵雅烦恼得蹙起黛眉,摇头道:“平山侯的好意心领,赵雅的脑袋有些昏沉,想独自一人静静。”

平山侯韩闯闪过不悦之色,冷冷地道:“夫人爱怎样便怎样吧!”

赵穆立起身来道:“一起走吧!我却是谈兴正隆,谁愿陪我同车。”向项少龙飞个眼色。

项少龙忙点头道:“横坚我是一个人来,由鄙人陪侯爷吧!”

赵雅奇怪地看项少龙一眼,对两人的关系生出疑惑。众人纷纷告辞,分头离开。

车内赵穆道:“想不到先生词锋如此凌厉,一向能言善辨的李园亦招架不来。只不知你有没有把握战胜他手中之剑,据悉此人确有真材实学。”

项少龙皱眉道:“有没有把握还是其次的问题,不过武场切磋,用的既是钝口的木剑,又非生死相搏——”

赵穆截断他道:“我只是想挫他的气焰,并非要当众杀他。这小子实在太可恨,若给我把他拿着,定要操他个生不如死。”

项少龙的皮肤立时起了一个个的疙瘩,打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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