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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 第七章 当时明月在

作者:黄易 分类:武侠修真 更新时间:2022-09-26 12:48:29 来源:笔趣阁

月圆之夜。

长江之畔龙渡江头。

一艘大船在渡头全船黑沉沉地只在船头挂了两盏灯一红一黄分外夺目在船头前方满月刚离了地平线金黄的月色投在船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溶和在江畔的密林。

一切看来和平安宁。

这时离渡头里许远处数十条人影分作数队迅地在绵延江畔的密林内推移瞬眼间奔至一小的高处恰好可远眺龙渡江头泊着的双桅大船。

那批人熟练地伏了下来不出半点声息就像忽地混进了树丛里。

其中一人喜叫道:“来了!”原来是怒蛟帮后起一辈里以快刀着名的戚长征。

他身旁的上官鹰沉声道:“灯号正确但这艘却非我帮之船。”

翟雨时在旁道:“这才合情合理以凌副座的才智自然不会驾着我们的‘怒蛟’、‘飞蛟’或‘水蛟’招摇而来引人注目。”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神色仍凝重如故。

众人都信服他的才略默不作声等待他的言。

翟雨时双眉蹙起道:“长征假设你是凌副座知道对手是逍遥门和十恶庄你会怎么做?”

戚长征呆了一呆道:“我会尽率怒蛟帮精锐驾着我们的三艘水上蛟龙全赶来援助因他们仍没有能力在大江上向我们挑战。”

上官鹰浑身一震脸色转白道:“我明白了若凌大叔知道莫意和谈应手有庞斑在背后撑腰一定采取长征所说的方法一是秘密行动绝不会像眼下般不伦不类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前一法是赌一赌庞斑不屑亲自出手后一法是谨慎从事。”

戚长征脸容一寒道:“好一个马峻声竟是无义无耻之徒。”

翟雨时沉声道:“不要遽下定论。”往后招手一名青年壮汉灵巧地移上显是擅长轻功的好手。

翟雨时吩咐道:“你立即潜至右侧两里外的密林放出讯号烟花假设在十息内得不到渡头双桅船我帮的独门烟花回应立时撤走也不用归队迳自设法回帮去巴!”

那好手应命去了。

这时刚好一朵乌云飘过掩盖了明月天地暗黑下来。

众人心弦拉紧静待事态的展。

远方江畔的双桅船一点人气也没有一黄一红两灯在暗黑愈明亮。

“咻!砰!”

一道烟火在右方两里外的密林直冲天上爆开一朵血红的光花。

刹那间天地时间似乎停顿下来。

但一刻后江畔人影僮僮几条人影由船舱抢出。

翟雨时脸色一变低喝道:“陷阱!快走!”

数十人立时往后移去。

上官鹰望往天上圆月在乌云后露出三小边。心中叹气他们虽悉破对方的阴谋但已暴露了行藏在逍遥门天下无双的追踪术里他们能逃到那里去?

明月在地平线上升起。

八月十五的月亮终于来临。

浪翻云独坐石亭内眼光投往君临江水之上的长江夜月。桌上放了十多壶佳酿正待以酒浇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惜惜在同样又大又圆的明月下在洞庭湖一只小舟上死了月圆人缺生命无常死别生离为的又是什么?

浪翻云拿起亭心石桌上的一壶酒扬手壶中酒在月照下化成点点金雨往石亭下滚流不绝的江流撒去以酒祭亡妻。

左手拿起另一酒壶咕嘟喝了个一点不剩。

火辣由喉咙直贵而下再往全身散。

“好酒!只闻酒香已知是产自落霞山的千年醉。”

浪翻云神色不动淡淡道:“三年不见干兄功力更胜与前可喜可贺。”

一人由暗影处大步踏出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坐在浪翻云对面的石椅上毫不客气拿起另一壶酒指尖微一用力捏碎壶盖举酒一饮而尽。

这人看来只有三十岁许面目英俊高瘦潇身上灰蓝色长袍在江风里猎猎飘响。竟是原在黑榜上排名第一后因施诡计害浪翻云不成反吃了大亏雄霸北方黑道的干罗山城城主毒手干罗。

干罗手一扬空壶抛向后方远处落入江水哈哈一笑道:“人生便如此壶不知给谁投进这人海身不由己也不知应飘往何处去。”

浪翻云望往天上明月缓缓道:“干兄语意萧寒似有所指不知所因何事以致壮志沉埋?”

干罗长叹道:“浪兄淡泊名利不屑江湖争夺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那知世情之苦?”

浪翻云收回目光望向干罗苦笑道:“正如干兄所说一旦给投进这人海自然受此海流牵制谁能幸免谁能无情?”

干罗长笑道:“说得好佛若无情便不会起普渡众生之心。”

浪翻云仰望亭外夜月她悄悄升离江水爬往中天挥散着金黄的光彩。

自古以来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但人世间沧海桑田变幻无已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干罗道:“让我借花献佛敬你一壶!”

浪翻云一言不再尽一壶眼中哀色更浓。

干羁沉声道:“小弟此来实有事奉告。”

浪翻云道:“这个当然只是干兄能在此时此地现身相信实动用了令人咋舌的人力物力。”

干罗叹道:“我一个手下也不敢动用而是亲自出马追了浪兄七日七夜才在此地赶上浪兄。”

浪翻云愕然道:“如此说来干兄自是不想任何人知悉干兄找我一事只不知干兄为何有此顾忌?”

要知干罗在黑道上呼风唤雨四十多年构行无忌放手而为何曾有任何顾虑但现在竟连来找浪翻云也要偷偷摸摸不敢张扬其中自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干罗又饮一壶千年醉才苦笑道:“魔师重出江湖一事浪兄是否知道?”

浪翻云默默不语。

干罗豪气忽起长笑道:“古人煮酒论英雄今夜长江满月千年醉酒我们可效法古贤畅论天下豪雄亦一快事。”

浪翻云莞尔笑道:“难得干兄有此兴致让小弟先敬一壶。”

干罗大笑痛饮。

这两位黑道的顶尖高手原本是敌非友这刻对坐畅饮却像至交好友肝胆相照一点作态也没有。

干罗抛去空壶一声悲啸长身而起步至亭边负手仰望天上明月叹道:“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弟与浪兄怒蛟岛一战中败得口服心服三年来潜心静养每思起当日一战大有领悟。”

浪翻云正容道:“当日干兄败在狎不及防四字里若目下公平决战谁胜谁败仍难作定论。”

干罗摇头道:“非也非也浪兄覆雨剑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技进乎道的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峰巅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弟获益良多所以我才能在这短短三年内突破以往二十年也毫无寸进的境界浪兄实乃小弟的长师益友。”浪翻云愕然道:“干兄若以辈分论足可当我的师公辈有馀干兄实在太夸奖了。”

干罗霍地转身眼中精芒电闪道:“这年纪正是你我间高下的关键我们的年纪差了三十多年但你的武功比我只高不低正代表着你的天分才情实胜于我想百年前传鹰大侠以二十七岁年纪凭手中一把厚背刀勇闯惊雁宫先后与蒙古三大高手八师巴、思汉飞、蒙赤行决战争雄斩杀思汉飞于千军万马之中于虚悬千丈之上的孤崖跃入虚空飘然仙去留下不灭美名年长年幼于他何碍?”

浪翻云长笑起身顺手扳了两壶酒悠悠来至干罗身旁递了一壶给他道:“说得好让小弟再敬你一壶。”

“当!”

两壶相碰一饮而尽。

两人同将目光投往滚滚东流的长江逝水天上明月映照下江水像有千万条银蛇挣扎窜动。

干罗道:“自浪兄十八岁时连败当时黑道十多名不可一世高手助怒蛟帮建下基业名震一时但却从没有人知道浪兄师门来历就若浪兄是从石头里爆出来的神物浪兄可否一解小弟心中疑团?”

浪翻云淡淡道:“洞庭湖便是我的良师!”

干罗愕然望向与他并排而立的浪翻云后者投往江水的目光射出深刻无尽的感情干罗蓦地全身一震长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音量转细低回无限。.浪翻霎微笑道:“天下能明此理者屈指可数潮涨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隐含天地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想当年传鹰大侠观鸟飞行之迹悟通剑法后又在雷雨中贯通剑道之极致以人为师又怎及以天地为师?”

干罗霍霍连退三步一揖至地正容道:“多谢浪兄指点他日有成必乃拜浪兄今日一席话之赐。”

浪翻云长笑退开道:“来!干兄请入席尚有八壶好酒今晚不醉无归。”

干羁潇一笑毫不客气坐回石椅两人又尽一壶频呼痛快。

干罗话题一转道:“小弟今日此来实有一事想和浪兄作个商量。

浪翻云道:“能使干兄头痛者舍魔师鹿斑还有谁人?”

干罗并不回答沉吟片晌喟然道:“当今天下形势黑道本以中原怒蛟碧、西陲尊信门和小弟位于北方的干罗山城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而白道自庞斑退隐前饱受摧残元气大伤这二十年来偃旗息鼓默默经营成立所谓八派联盟又有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在背后支撑似弱实强与黑道成均衡之势但庞斑这一出山形势立被打破至于展至何局面确是难以预料。”

浪翻云若无其事地道:“庞斑真的出山了?”

干罗道:“浪兄飘泊江湖似入世实出世故此对江湖最近的大变才尚未有所闻。”

浪翻云次脸容微变。要知庞斑若要向江湖插手先要对付的当然是黑道最大的三股势力怒蛟帮这被誉为黑道里的白道这第一大帮自是当其冲。

干罗道:“庞斑的徒方夜羽通过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成功地控制了尊信门庞斑亲自出手击败了‘盗霸’赤尊信露了一手。”

浪翻云沉声道:“赤尊信是生是死?”

干罗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瞪着浪翻云一字一字道:“赤尊信负伤突围而逃不知所踪。”

浪翻云一掌拍在石桌上喝道:“好!”

干罗叹道:“若非赤尊信能全身而逃今晚我也不会和你对坐此处。”

浪翻云点头同意。

他当然明白干罗的意思若赤尊信当场身死那代表了庞斑是无可抗拒的人干罗他只好一是乖乖俯听命一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但目下赤尊信能突围逃走显示了庞斑的魔功仍是有隙可寻局面迥然不同。当然仅是庞斑能使赤尊信落荒而逃这事实已使庞斑震慑天下无人敢持其虎须。

浪翻云淡淡道:“那干兄的干罗山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干罗道:“方夜羽亲自来见我带来了庞斑的亲笔信要我向他效忠并要我立时出手对付怒蛟帮我表面上答应了他但却以自己内伤未愈为理由暂时不参与对付贵帮的行动不过这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浪翻云望向天上明月心中却想起被干罗抛往水身不由主随水而去的空壶空壶是否注满了水沈入江底?

干罗的话声继续传入他的耳内道:“十天前谈应手在抱天览月楼布下陷阱要刺杀贵帮碧主上官鹰嘿!想不到英雄出少年连谈应手这老狐狸也栽了个大筋斗给上官鹰和翟雨时安然逃去。”

浪翻云脸色木然沉声道:“谈应手既已出手他的老相好莫意又怎会忍得住不出手做只走狗。”他对莫意显然鄙视之极语气不屑。

干罗道:“说来也令人难以相信以逍遥门的追踪之术到现在仍未能擒下上官鹰不过我刚接到消息逍遥门和十恶庄的人正倾巢而出赶往武昌南面的龙渡江头似乎掌握了贵帮主的行踪。”

浪翻云闷哼一声道:“若上官鹰等有任何损伤莫意和谈应手两人休想见到明年八月十五的满月。”

天下间或者只有浪翻云和庞斑才有资格说出这等壮语豪言要知莫谈两人都属跺跺脚便能令江湖震动的厉害角式。

干罗沉声道:“浪兄小心一点若非庞斑答应了亲自出手对付你就算给他两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你为敌。”

浪翻云长笑起身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撼但能轰轰烈烈而生轰轰烈烈而死不受他人左右便不负此生干兄以为如何?”

干罗眼中精芒暴闪也长笑而起向浪翻云伸出一手道:“干某一生肆意行事心狠手辣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忠心听命的手下从无肝胆相照的知己两年前与兄一战始知人算不如天算之理这两年潜修静养里每念及浪兄不但没有仇恨反而敬慕之情日增连我也不明白如何有这种心路转变至今晚此刻明月当头的美景下才明白乃受浪兄不为名利生死所牵碍的气度所吸引否则纵能在武技上出入头地还不是名欲权位的囚徒可笑呀可笑!”

这不可一世的黑道枭雄终于在尔虞我诈的一生第一次破天荒地说出了心底的真话。

浪翻云一伸手和干罗的手紧紧交握。

两人四目交投。

这对原本是敌非友的对头在这奇妙的刹那产生了别人数世也达不到的了解。

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柏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苏醒过来全身痛头胪若裂经脉充满着凶般的焦躁火毒滚流窜动想狂叫喊却叫不出声。

赤尊信施法前的警告催眠似地在心中响起道:“我毕生凝聚的精气神将在你体内结成魔种这魔种具有风暴般的灵力有若同策四驹每驹均想奔向一不同方向略欠定力必遭车翻人亡之祸切记切记!”

韩柏至此意识略回咬紧牙根强忍痛楚苦守着心头一点灵明。

好一会后忽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给对象堵塞呼吸全消。韩柏记起*缦瘸嘧*信的解释知道这是魔种与自己结合后由死而生的假死过程不惊反喜。

“啪!咿唉!”

牢门大开。

一时间牢室满是脚步响声。

一对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有人道:“奇怪!这么快便死得通透全身冰冷僵硬。”何旗扬的声音响起道:“确是死了!”顿了一顿道:“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的命生坏了。”

韩柏的感觉极为奇怪每一个声音甚至呼气吸气声他都听得比平时清楚百信偏是全身一点感觉也没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我真是死了现在只剩下魂魄在听东西?假如永远保持这种状况那比坐牢更要可怕万倍。.大牢头金成起的声音道:“把这小子台出去包里后好好埋了他记着!不要损伤他的身。”

韩相莺上加惊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念头就是异日一定要将这些人百般折磨要他们不得好死!心念才起他本人吓了一跳这种杀人凶念还是次在他心中兴起。

念头未完身体被台了起来。

也不知经过了什么地方神智愈来愈模糊刚才静止的气流又开始在全身乱窜乱撞情思迷迷惘惘有若天地初开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狂暴的漏*点柔和的思绪交缠纠结赤尊信藉魔鼎**种入他体内的精气神开始进入新的阶段和他本身的精气神渐次融合。

一层一层的油布置里全身韩柏被放入坑内铲起铲落一会儿给埋在厚厚的土层下韩柏眼前一黑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是至关紧要的阶段。

赤尊信牺牲目身所播下的魔种正与韩柏的元神结合此时不能受到丝毫外物影响尽管风吹草动也能使他陷入精神分裂的悲惨境地这种情况连赤尊信本人亦不知道。

因缘巧合韩柏恰好被埋入土里提供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使他能在这宁静至极的环境不断吸收大地的精气死生交汇新旧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韩柏蓦地回醒口鼻自然用力一吸几乎窒息过去张开眼来一片漆黑在几乎变成真死的刹那强大无伦的真气在体内爆开来无师自通的他作弹簧般收缩再弹开来时整个人已飞快往上冲去‘蓬’一声和着满天泥屑布碎冲离地面连两丈之高再重重摔回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

假设有人碰巧在场定以为是千年恶复活吓个死去活来韩柏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阴沈莫测好一会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魅力。

赤尊信破天荒的尝试以与庞斑截然不同的途径创造出了魔道上另一奇迹。

韩柏这时若借镜一照保证吓个半死因为他再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在魔种合体的催生下由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昂藏壮汉在泥污没有掩盖的部分肌肤闪闪亮自具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他重生后的脸容只仍依稀存着往日的清秀善良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似能担当任何重任的豪雄相貌显出刚毅不屈的粗线条轮廓虽说不上俊俏但却深具粗犷的男性魅力。

韩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他俯伏地上不住呻吟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忽尔间他想起了秦梦摇转眼又被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面容替代胸臆间却升起了无限温柔。

韩柏狂叫一声撑起半身张开眼来入目坟头处处原来是个乱葬岗外来的景象使他清醒了一点想起过去的遭遇恍若再世为人。刚感叹这世上渺无公理正义另一个念头随又升起这不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权便是公理何用婆妈?

韩柏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大异于往昔的他一用力弹了起来卓立地上。

心中一动在自己先前葬身处造出种种痕迹便似自己的体被野兽拖走他的手法熟练不一会儿完成了布置。

转身欲离忽地停下想道:“自己为何懂做这种事情?啊!我明白了当赤尊信的魔种和自己结合时除了精气神移到体内还将他生前的经验和部分记忆移植到自己的脑内。”

想到这里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以谢赤尊信的大恩大德赤尊信的**虽死了但韩柏却知道他的精华已藉着自己而继续活下去。

庞斑啊庞斑。

我定会胜过你!

韩柏跳了起来以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度转眼间隐没在林木的深处。

一个古往今来没有出现过由道入魔的高手终于降临人世。

与庞斑的斗争亦由此开始。

明月高挂中天以无可比拟的满月之光窥视着这前途不明翻腾不休的浩荡江湖。

明月下。

一只大鹰盘旋冲飞。

能在百丈高空上辨出草丛内小兔的锐目闪闪生光俯瞰着下面刚在*桓雒芰*窜出来的数十道人影。

那批人来到一条通往层层迭迭的荒山的崎岖山路前停了下来乘机休息回气。

其中生得斯文秀气的青年底起头来望着飞行轨迹刚构过明月的飞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怎么快也及不上这扁毛畜生的飞行度。”

这人当然是怒蛟帮年轻一辈的第一谋土瞿雨时。

旁边的怒蛟帮帮主上官鹰也台起头脸色凝重地道:“逍遥门追踪之术使人防不胜防以鹰眼代鼻确是高明。”

戚长征也无可奈何地道:“最可怕的是我们无论用野兔或雀鸟来引它它都不肯下来难道我们连一只畜生也斗不过?”

上官鹰道:“管它受过什么严格训练畜生毕竟是畜生只要我们分成数组分散逃走这畜生最多只能跟上其中一组而那组再又分散各自单独逃走看这畜生还能怎样?”翟雨时沉吟不语。

众人眼光都投往他身上。

翟雨时回望往后面在明月下显得鬼影幢幢的林木俨似草木皆兵叹了一口气道:“是否有点奇怪这恶鹰由龙渡江头直跟我们到这足有个多时辰照理我们行踪已露以莫意和孤竹等人的轻功怎会追不上我们?”

众人一想这果是不合情理。

戚长征欲言又止。

翟雨时道:“长征你有什么话要说?”

戚长征摇头道:“我本来想说是否他们等待援兵待形成包围网后才一举将我们消灭。不过回心一想我想出来的定不能比你更好故将话吞回肚里。”

上官鹰微笑道:“长征你直人直性但也不能完全依赖雨时的脑袋否则便会变懒变蠢了。”

翟雨时道:“长征的话不无道理幸而我精通地理山川之势所以逃走的路线均针对奢敌人可能布下的陷阱而定夺假设他们仍能将我们迫入罗网我也只好口服心服。”他语气襄自有一股自信使人衷心对他生出敬服之念。

上官鹰道:“那他们不趁早出手究竟是何道理?”

翟雨时道:“假设我估计不错他们如此做法一方面可对我们形成无处可逃的心理压力生出不能与他们对抗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想要我们分散逃走力量分散便可轻易逐个击破到底他们的目标只是帮主一人。”

戚长征豪气大道:“如此我们不如大模样向着怒蛟帮走回去拚着对上了便跟他们大干一场也胜过像现在那落荒之犬的窝囊相。”

翟雨时道:“不!我们正要分散而逃。”

众人齐齐愕然。

圆月高挂中天

韩柏离开了坟场后全在山野间飞驰愈跑愈轻松热气如千川百河般由脚板的涌泉穴升上与从头顶泥丸宫流下的冷气穿过大小经脉汇聚往丹田气海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融旋转当旋力聚积至顶峰时又倏地由丹田射出千万道气箭闪电般蔓延全身。

这过程周而复始每次之后体内的真气便增长了少许眼目看得更清楚传入耳内的声音亦大了许多皮肤和空气接触的感受更深刻、更微妙一切都不同了。

他现在经历的正是体内魔种和自身精气结合的异感这时只是个开始至于往下去的路怎么走不但赤尊信不知道恐怕古往今来亦从没有一个人知晓。

韩相只往荒山野路走全身泥污和衣着破烂的他确不宜与人相遇。

他愈来愈感到奔跑毫不费力天上的圆月、荒茫的大地在旋转飞舞矮树高林往两边流水般倒退他为快逾奔马的高欢呼这新鲜的感觉使他忘怀了一切。

便若天地初开时唯一的人在大地上为生命的存在而狂奔。

他忘记了韩家兄妹、马峻声、何旗扬甚至乎令他神魂颠倒的秦梦瑶和将他由平凡小子造就成不可一世的高手的赤尊信就若他们从来未存在过。

魔种和他逐步结合使韩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道境在似无尽止的奔跑里天地与他的精神共舞者只剩下他和他的宇宙孤单但是久无边。

奇异的力量海潮般在他的经脉澎湃激每一次的冲激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明月孤悬在星弧的边缘处又圆又远。

在这一切都美好的时刻体内流动的真气忽地窒上一窒然后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一股无可抗拒的寒气由大小经脉逆转而行收缩往丹田处。

那种难受的感觉便像一个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如痴如醉时忽地觉下一口吸入的竟全是腐臭毒气。

韩柏惨嚎一声。

打横切入一个疏树林当地穿林而出时全身一阵剧痛再也支持不住往前仆倒刚好跌在一个官道的正中央处。

这下突变真是莫名所以。

他想爬起来岂知全身有如针刺连指头也动不了。

韩柏死命守着心头一点灵明他有一个感觉就是假若就此昏去将*涝兑残*不过来。在施法前赤尊信习警告说这魔种因能成故非常霸道在与他真正完全结合前会有一段非常凶险艰苦的过程可是想不到这突变要来就来全无先兆比之练武者走火入魔更使人难防。

就在水深火热的时刻身后车声辘辘马蹄踏地一队骑士护着一辆华丽马车从官道一端徐徐赶至。

韩柏模糊间想道:怎会有人趁黑赶路?

带头骑士一声吆喝人和马车都停了下来。

“小丐让路!”

啪的一声一条马鞭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圈带起慑人风声重重落下猛抽往韩柏背上。

若是韩柏神智清醒当知使鞭者这一下落手极重是欲一把将他抽往路旁手段狠毒之至。

“啪!”

一鞭结结实实抽在背上困体格突然壮大而破烂不堪的衣服登时碎布散飞。

韩柏只觉有些东西轻轻在背上拂过不但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反而痛楚像由背上出去了那样好过了很多。

那人‘咦’了一声第二鞭加重力道再抽在韩柏背上。

韩柏一声呻吟随着鞭势带得横滚开去他呻吟并非因为痛楚只是直至这刻才叫得出声来。

另一人策马驰近大笑道:“邢老三你是否功夫疏懒了竟然用到两鞭才搬得动这死了半截的乞儿。”

韩柏滚到路边‘砰’一声懂上一块路旁的大石面转了过来由下而上看到了骑士们和马车。

那二十多名骑士个个目光闪闪一身黑衣腰间扎了条红腰带看来似是大户人家的武师。

那辆马车极尽华丽由八骏拖拉非常有气势。

先前鞭打韩柏的邢老三跳下马来小心翼翼来到韩柏前面一对凶光闪闪的眼在韩柏身上扫了数遍刚才他第一鞭不能将韩柏带往一旁这老江湖立时心生怀疑故不敢托大下马来摸清韩柏的底。

韩柏原本僵硬的肌肉开始有了变化扭曲起来不过却与邢老三的两鞭无关只是由于自身的苦痛。

邢老三还以为是自己的杰作闷哼一声正要在韩柏胸前檀中穴补上一脚好送这乞儿归西‘咿唉’声中马车门打开一名俏丫环走了下来叫道:“邢老三!小姐有令要我送一粒保命丹给这位乞儿大哥。”

邢老三缩退一步恭敬地道:“夏霜姐姐请。”

那叫夏霜的四丫环盈盈来至韩柏身前闻到韩柏身上出的泥污汗臭慌忙捏着鼻子。邢老三倒乖巧得紧抢前伸手捏开韩柏的口夏霜一扬手一粒朱色的药九和着浓郁的山草香气投进了韩相喉咙直入胃连吞的过程也省了。

夏霜完成了任务迅退回马车去。

邢老三飞身上马喝道:“起行!”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出道:“且慢!”

刚才嘲笑邢老三功夫退化的大汉愕道:“小姐!”

被称为小姐的道:“祈老大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你看他有丝毫应有的反应没有”虽说在月色之下但韩柏刚好卧在树木的暗影马车又和韩柏隔了三丈之遥这小姐的眼力确是惊人。

众人二十多对眼睛齐往韩柏望去只见他头脸泄出了豆大的冷汗水与应有的反应迥然有异。.祈老大向夏霜使个眼色。

俏丫环点点头向车内小姐低声道:“小姐只是个乞儿吧!你已尽了人事了主人在前头等着你我们若迟了主人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小姐叹了一口气道:“这人体格轩昂貌相清奇显非平凡之辈落难于此我又怎忍心见他如此断送一生。”

她的眼力诚然非常高明老到但在‘病况’上却错看了韩柏。

原来丹丸入喉后立时化作一股火热散往全身散乱失控的真气竟奇迹地重新汇聚起来由冷转热硬生生迫出一身热汗使那位小姐误会他病情转劣。

小姐的言语一字不漏地进入他耳里他顿时心生感激但车窗垂下轻纱使他对这好心肠的小姐缘悭一面暗忖不如我使个小计引她出来。这想法非常自然连他也不觉大异于自己从前胆怯实的性情不知这正是因与魔种结合后人亦变得精灵乖巧起来。

韩柏忽地装姿作态颤抖蜷曲。

“唉!”

垂遮车窗的轻纱若被柔风吹拂般扬起。

一只白天般的修长织手在月照树影里由车窗轻盈舒徐地递出来玉手轻挥三道白光急射韩柏胸前的三个大穴。

这时的韩柏眼光何等锐利一看二支长针来势估计出长针的力道和落点只是想以针剌的方式打通他胸前闭塞的经穴使全身气血运行乃救命招数有善意而无恶念不过由这一手来看这充满美感的手的女主人医道武技均非当高明出了一般高手的水平。

“笃!”

三支银针同时入肉盈寸。

韩柏果然胸前一轻气脉畅通。

他心中刚暗叹计不得逞突又骇然大惊因已积聚在丹田的真气忽地似不受控制的脱续野马山洪暴般由贯通了的三个大穴直冲而上。

“呀!”

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三股洪流在任脉汇聚变成无可抗拒的急流逆上直冲心脉。

“轰!”

脑际像打了一个响雷。

原来这正是魔种的精气与韩柏体内精气的结合时刻在结合之初要让魔种的精气贯通全身经脉这三针之助刚好完成这过程魔种由早先的假死进入真死的阶段。此后魔种的精气完全融入韩柏体内至于将来如何把赤尊信的庞大精气神据为己有就要看韩柏的造化了。

车门推开。

一道白影闪出来到韩柏身前众骑士一起躬身道:“小姐!”

那小姐不能置信地道:“没有可能的竟死了。”直到这刻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像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突变能惹起心湖的涟漪。

祈老大踏前一步恭敬地道:“这乞儿身罹绝症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姐轻叹道:“但总是因我学医未精钳施针法而起埋了他吧!”

祈老大一呆道:“小姐主人他……”

小姐皱眉截断道:“埋了他!”

祈老大不敢抗辩道:“小姐请先起程往会主人小人会使人将他好好埋葬。”

小姐摇头道:“不!我要亲眼看他入土为安尽点心意。”

祈老大没法打个手势立时有人过来将韩柏台起往林内走去。

他们的一言一语全传入韩柏耳内。

他虽目不能睁手不能动像失去了体能般空虚飘荡但神智却前所未有的精灵通透思深虑远。

他感到身旁这有若观音般慈悲的女子对他那‘死亡’的深刻感受也捕捉到她哀莫大于心死的黯然神伤。

这小姐显是生于权势显赫的大户人家究竟生了什么事使她如此厌倦人世。

在一般情形下年轻女子的烦恼自是和男女间的感情有关。

他被放在湿润的泥土上。

月光映照柔风拂过。

鸣鸟叫草叶摩挲。

他闭着眼睛以人的感官默默享受这入土前宁静的一刻。

树木割断泥土翻起的声音此起彼落。

小姐身体的幽香传入鼻与大自然清新的气息浑融无间。

她一直拌在他身边。

心无限温馨。

什么也不愿去想

很快他又被撵了起来心中不由苦笑这是一晚之内第二次被人埋葬这种经验说出去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忽地想起了韩家小妹妹宁芷。

身体降入土坑。

一幅布轻柔地盖在他脸上。

幽香传来。

当他醒悟到这是小姐所穿披风一类的东西时大片大片的泥土盖压下来。

就像上一坎他并没有气闷的感觉体内真气自动流转进入胎息的境界。

小姐的声音从地面上轻轻传来道:“死亡只是一个噩梦的醒转你安心去吧!”

祈老大的声音道:“小姐!请起程吧!”

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

祈老大再不敢作声。

“噗噗噗……”

异响从地面传来。

“主人福幅安!”

韩柏心下骇然以自己耳目之灵为何竟完全听不到这主人的来临此人的驾子也大得可以祈老大等竟要跪地迎接就像他是帝皇一样。

只不知那小姐是否也是跪下欢迎想到这襄心内一阵不自然。

在内心深处他早把她塑造成不可高攀的尊贵女神大生爱念。

小姐淡然道:“师尊!”

韩柏愕然那主人竟是她师父。

一把充满了男性魅力的低沉声音道:“你们退出林外等我。”

韩柏泛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对这声音非常熟悉甚至有种恐惧畏怯。

步声响起众人退个一干二净。

韩柏只听到小姐一人的呼吸微响却丝毫没有那主人的声息就像他并不存在那样但韩柏知道他仍在那。

那主人带点嗔怒道:“冰云!我早告诉不要再唤我作师尊。”

韩柏心中念道:“冰云!冰云!我会记着这名字。”

冰云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尊。”

主人勃然大怒道:“你仍忘不了风行烈?”

韩柏脑际轰然一震。

他知对方是谁了。

踏在上面地上的人正是威慑天下的魔师庞斑自己对他的熟悉和恐惧正是来自赤尊信经魔种融入自己体内的精气神故生出微妙感应。

只不知冰云又和风行烈有何关系?

风行烈的伤势看来也是庞斑一手造成这三人间不问可知有着异常的三角恋情。现在的韩柏因吸纳了赤尊信的精华识见比之以往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刹那间把握了地上两人的微妙关系。

师徒之恋本为武林所不容但一般的道德规又岂能在这盖世魔君上生效。

被唤作冰云的女子一声不响韩柏心想这岂非来个默认如此庞斑岂肯放过她?

那知这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魔师庞斑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放软声音轻叹道:“情之为物最是难言没有痛苦的爱情又那能叫人心动所以尽管世人为情受尽万般苦楚折磨仍乐此不疲昨晚月升之前繁星满天宇宙虽无际无崖但比之情海那无有尽极又算那码子事!”顿了一顿低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的语音低沉却清朗悦耳蕴含着深刻真切的感情分外使人心动。

加上他的吐词优雅言之有物所以纵使韩柏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也不由被他吸引。冰云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庞斑有点愕然道:“冰云何出此言?”

冰云以冷得使人心寒的语调道:“你若不是杀死了他为何丝毫不起嫉妒之心?”

埋在下面的韩柏暗赞此女心细如竟能从庞斑的微妙反应里推想到这点上不过他却是知道风行烈尚残喘在人间的有限几人之一。

他倒很想知道以智能着称的这一代魔君如何应付这直接坦白的质询。

庞斑声音转冷道:“放心吧!他还没有死我感觉得到。”语气襄透出铁般的自信。

韩柏心中大奇风行烈是生是死他又怎能凭感觉知道。

上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韩柏一直全神贯注窃听两人的对话反而忘记了自身的情状此刻注意力回到自身处虚虚荡荡无处着力的感觉逐渐消退代之而起是一种暖洋洋的感受说不出的舒服。

他口鼻虽停止了呼吸依然不觉气闷。

冰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庞斑假如你能退出江湖我愿陪你隐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

韩柏心中一震对这冰云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冰云这样做纯粹是牺牲自己以换取这魔君不再荼毒武林。

庞斑沉吟片晌叹道:“你这提议真的令我非常心动假如我以爱情为人生的至终目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受可惜……唉!”一声叹气便闭口不言。

一阵沉默后庞斑打破僵持的气氛道:“这次东来是为了怒蛟帮的浪翻云上天已注定了我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快乐地活下去与他的决战亦是这世间除你之外罕有能使我心动的事物那越了江湖一般的仇杀斗争是对武道的追求只有在剑锋相对的时刻生命才会显露它的真面目。”

韩柏骇然大震这魔君现踪于此竟是专为对付浪翻云而来他对浪翻云心存极大敬爱又想起赤尊信曾说过浪翻云比起庞斑败多胜少不由心中大急。

他当然不知道若非庞斑声称要对付浪翻云莫意和谀应手等人也不会胆大包天竟敢追杀怒蛟帮帮主公然剃高踞黑榜席的覆雨剑他老人家的眼眉。

换了是以前的韩柏这下子只能空自着急但他现在的脑袋吸纳了一代枭霸赤尊信的智能和胆色立时忙碌起来从各种妙想天开的角度思索着化解浪翻云这一厄难的方法。庞斑见冰云毫无反应柔声道:“还有两个时辰便天光了夜羽和楞严正在前路等待与我会合我先行一步你随后赶来应还可共赏日出前的满月。”

两人缓缓离去。

韩柏不敢浪费时间将精神集中到体内开始澎湃的真气致虚极守静笃不一会早先散乱的真气千川百河般重归丹田下的气海积聚成形时再激流般由后脊的督脉直冲而上‘轰!’一声破开脑后的玉枕关气流由热转凉由泥丸官直落前面的任脉如是者转了不知多少转真气重归丹田。

直至这剔经过由死复生两次被葬赤尊信成就的魔种才能真正归他所拥有。

“蓬!”

韩柏破士而出。

明月当空。

他将早先在土内想到的计划重温一次天真地咧嘴一笑穿出树林来到官道处循着车队走过的方向追去。

江水滔滔。

名动天下成为天下群魔老祖宗魔师庞斑的最强劲对手的覆雨剑浪翻云顶着金黄的满月沿着江边全力往龙渡江头赶去。

以他的淡然自若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对上官鹰的焦虑。

目下形势已至劣无可劣的情况。

上官鹰等虽是年轻有为上官鹰的‘沈稳’翟雨时的‘智计’戚长征的‘刚勇’都是这年纪的后生小子身上罕有的优美特质足当大任只苦对手却是位居黑榜的‘逍遥门主’莫意和‘十恶庄主’谈应手不要*等∈ぃ幼叩幕嵋嗟褥读恪*

问题在他是否能于莫、谈等人找上这批怒蛟帮第二代精英前制止住他们。

尽管他能及时赶到亦必因不断加急赶路而使真元损耗过钜对付不了这两名同列黑榜高手的联击。

何况等着他的可能还有一个比这两高手加起来还要厉害的魔师庞斑对方以逸待劳自己岂非以下驷对上驷自掘坟墓。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他脑际却丝毫不能迫使他慢下半分来自惜惜死后这世界已没有事物能比‘死亡’更吸引着他只有那事生后他才能掌握那渺不可测的再会亡妻的机会。

假若死后真的存在另一个生命另一个世界不管这个死后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是同样地虚假同样是梦可是只要有惜惜在身旁那便是最深最甜的美梦。

船划破水面的急响传入浪翻云耳内。

浪翻云心中一动此时若有一艘帆船凭着今夜的东南风可迅将我送至龙渡江头省时省力岂非十全十美。

回头看去。

在明月下一艘精美的小风帆顺流而至尖窄的船身冲碎了点点交融的水与月风帆胀得满满的有种说不出的庄严和圣洁。

浪翻云为人不枸小节行车因时制宜毫不客气连开言问好亦省下全力一跃天马行空地从一块大石借力跃起夜鹰般在猎猎的衣袂拂动声中横过江水的上空气定神地跃落在小风帆船处。

长约二丈的小风帆船身全无倾侧这不单是因浪翻云用力极有分寸更重要的是船体坚实有良好的平衡力和浮力。

浪翻云微笑道:“双修夫人你好!”

正跪在船尾的丽人轻纱蒙脸婀娜动人闻声将修长的玉颈轻轻回过来像带着很大的畏羞将头垂至贴及浮凸有致的前胸以悦耳的声音柔柔地道:“月夜客来茶当酒妾身刚才摘了一些路边的野茶叶正烹水煮茶还望浪大侠赏脸品不吝赐教此去龙渡江头还有半个时辰喝茶谈心岂非亦是偷得浮生片剔时的好享受。”她语虽含羞但说话内容的直接和大胆却教人咋舌充分显示出这成熟和阅世已深的美女别具一格的风情。

浪翻云气度雍容地坐了下来挨在船头一对若闭若开的眼凝视着双修夫人淡淡道:“本人一生以酒当茶却从未有过以茶当酒何妨今夜一试。”

双修夫人闻言喜孜孜地台起垂下的俏脸恰好与浪翻云的眼神短兵相接呆了一呆不能控制地俏脸通红直红出轻纱外连浪翻云也看到她粉红的小耳。

她藉着转身煮茶的动作避过了这使她无限腆的一副如此娇态在这成熟美女身上出现分外扣人心弦。

风帆顺江而去。

浪翻云长身而起代替了双修夫人的舵手职务操纵着船向。

江风迎面吹来。

波光万道。

不久双修夫人捧着一个茶盘盛着一小杯茶来到浪翻云前微微一福献上香气四溢的清茗以茶寄意。

浪翻云一把接过将茶送到鼻端闷哼道:“这酒真香!”一扬手将茶拨进张开的口内。

双修夫人见他说话的语调和内容都有种天真顽皮的味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女儿般惹人怜爱。

浪翻云古井不波的情心不由一动生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温馨感觉像一些古远得早已消失在记忆长河里的遥久事物回心湖。

深藏的痛苦不能自制地涌上来。

他记起了初遇惜惜的刹那那种惊艳的震到这刻亦没有停下来。

若没有那一刻生命再也不是如现在般美好生前的惜惜美在身旁死后的惜惜美在梦中。

浪翻云仰望天上的明月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双修夫人听出他语气中的荒凉凄壮忽地低头举手就要解开脸纱。

当她手指尚未碰上扣环浪翻云淡淡道:“你不用解纱我早看到你的绝世容颜试问一块纱布又怎能隔断我的目光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不言可知双修夫人就是那貌似惜惜的绝世美女。

刚才双修夫人在近距离向浪翻云仰起俏脸被浪翻云偷了点月色加上穿透性的锐目看破了轻纱内的玄虚。

双修夫人动作毫不停滞纤手轻拉脱去脸纱。

一张清丽哀怨的脸庞默默含羞地垂在浪翻云眼下尺许远处就像那次初遇惜惜的情景又再活了过来。

就若复活了的惜惜。

浪翻云心中叹道上天竟有如此妙手连神情气质也那么肖似。

双修夫人台起俏面勇敢地和他对视着道:“浪大侠或会怪妾身唐突可是你又怎明白我送你一程后便会回山潜隐此后再无相见之期所以我要趁这时刻来和你话别。”

浪翻云心下恍然正因为她知道自己和他只有‘送一程’的缘分所*跃”艽*胆示爱亦不怕浪翻云误会她放荡勾引男人。

这种没有结果的爱别具震撼人心的孤凄美。

浪翻云一动不动眼光转注船。

龙渡江头已然在望。

船一泊岸他便要赶赴战场生死难卜。

她却要避世隐居对他不闻不问。

生命是否只是一个恶作剧。

双修夫人踏前一步娇体几乎贴上浪翻云才停了下来轻轻道:“浪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有此烹茶侍君的一刻上天已无负于我。”

浪翻云想不到她如此勇敢脱一呆后长笑而起往江边跳去。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回来道:“公主珍重。”

双修夫人别过脸看着浪翻云消失的身影低头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假设她不是双修公主和浪翻云怎会只是‘送一程’的缘分。

这有如江潮般涌入心湖的突爱情不需任何原因任何先兆忽然间坟满了她的天地风帆放江而去。

转瞬间融入了月色迷茫的深远里。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三人在十二名怒蛟帮好手掩护下越过一道狭隘山径眼前豁然开朗。

在这山环峙的高地一潭湖水宁静安详地躺在前方湖边的荒地上堆着东一堆西一堆的房子馀骸告诉着来者这湖边的奇妙天地间曾有人在这生活过。

翟雨时忽生感叹道:“我有点后悔选择这地方来作战埸鲜血与喊杀会污染和打破了她的安详和骄傲。”

上官鹰奇道:“雨时你一向冷静实际想不到也有这么感情流露的时候。”其实他内心想到的却是是否人在自知必死前的一刻都爱做些一向禁止自己去做的事。

他一点也不看好这根本没有取胜机会的一战。

戚长征欣然笑道:“老翟你怕有些悲观了所以人亦多愁善感但对我来说只要曾经拥有某些珍贵重物一丁点时间便管***是否能永远保有这湖既已享受过她的安详骄傲被破坏也是活该。”

翟雨时笑骂道:“好一个‘活该’。”

上官鹰一声长叹。

两人愕然望向他这年轻的怒蛟帮帮主一向以沉稳大度着称为何竟作出此罕有之叹呢?

上官鹰道:“直到这刻我才心服口服为何长征的武功在过去这两年能大大前我们。因为说才智他不及雨时;说刻苦励行他不及我但他胜的地方却在他不肯依从一般成规故而自由活泼练武时每能别出蹊径非若我两人之古板。”

三人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不把敌人放在眼一点不把即将到来的一战当作一回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此正代表了这批还有大好青春等着去品尝的年轻高手豁了出来胜败已无关重要最要紧的是能放手一拚让敌人付出惨痛代价否则他们将死不瞑目很多好兄弟已牺牲了!

十二名也是幼时玩伴的手下感染了他们悲壮的豪情战志高昂。

谈笑里众人从往下落去的崎岖山路抵达湖边的草地上。

这有若山神的山中大湖反映着天上的圆月凄迷妖艳使这群闯入者也心神被摄停止了对话。

翟雨时低喝道:“行动!”

十二名好手立时分别奔往高处掏出烟花讯路火箭轮流故这些烟花被防水布包得密不透风尽管泅江逃命时也没能将它们浸湿而致不能使用。

一朵朵血红的烟花依循着某一默契里的节奏升往天上。

翟雨时要它们轮着射上天是希望延长这些仅馀烟花在天上的时间增强己方援兵看到的机会。

若他估计不错凌战天的大军应在途中。

这怒蛟帮仅次于浪翻云的鬼索凌战天精明厉害岂是易与其武功亦足以与黑榜土的高手一争短长只是一向被浪翻云掩盖了光芒罢了。

当年帮争时翟雨时便处处落在凌战天下风而在对浪翻云的评估上他更落后了几条长街当然输的是经验但亦只有经验才能培养出眼光。

一声奇异尖锐长啸从后方传来。

那是典型的逍遥门攻击的前奏。

戚长征长笑道:“来吧来吧!我背上的大刀等得好苦啊二十年学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这宁静的天地大战一触即。

马队在前路急赶。

车轮撞上石块的咿嗦声夹杂着起落纷乱的蹄声在月夜里造成沉闷的节奏破坏了应有的宁静。

韩柏一声大喝他知道庞斑不在车队故而毫无顾忌这亦是赤尊信一生习惯了的行事方式。

马队后的十多名庞斑的亲卫反应也令人赞叹惊异。

不但队形没有丝毫紊乱连停马回的动作也一致地完成二十多对眼冷冷看着接近的韩柏兵刃均离鞘而出。

其中两人扳弓搭箭瞄准来犯者。

祈老大回头见是韩柏先是一呆继是大惊失色此乞丐怎还未死?呼道:“邢老三这小乞丐交给你了我护小姐上路。”策马和半数手下护车先去。

邢老三性格凶暴也不细想对方怎能从坟墓复活过来。闻言狞笑道:“射他双足。”“咻!咻!”

两支箭往韩柏双腿电射而去。

这两枝箭似乎是笔直往韩柏射去但落在他眼却清楚地看到两箭都是移滑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由略呈弯曲的路线向他射至。

他心中泛起一个奇异的感觉就是他清楚地知道长韶抵达的时间和现在的动作延续下被利箭射中的地方和两支箭微小的先后差异。

换言之他完全地把握了箭矢的角度和度。

当长箭越过了射程的中间点。

邢老三得意狂笑起来。

他判断出韩柏就算要避也迟了。

箭至。

韩柏双腿鬼幻般摇了两下。

长箭分由左右贴腿而过。

邢老三张大了口目瞪口呆。

其它大汉亦色变。

此人是个可怕之极的高手。

韩柏在敌人高举的兵刃下身子前璞当身体和地面快要平行时两脚微曲再撑几乎是贴着地面飞窜入马脚的阵势里。

健马自然惊起跳蹄。

邢老三怒喝道:“臭小子!”离马而起凌空朝着刚仰起身形的韩柏脸庞一刀劈下。

刀未至锋寒已至。

韩柏这时才省起自己虽得赤尊信‘真传’但在现实里却从未学过一招半式最多也是当韩家兄妹练武时做个旁观者。

劲风同时从后掠至显示最少有两个人徙后施袭。

这批人能作庞斑的亲卫岂会是易与之辈。

韩柏的惊慌一掠而没代之而起是冰雪般的冷静像生前的赤尊信般通过钢铁般的神经审察正身陷其中的形势。

先他判断出最先到达的是右后方攻来的铁矛然后才是邢老三劈面的一刀和左后方抽击左胁下的铁。

他不用回头已有如目睹般凭风声和感觉掌握了最先刺到那一矛的角度和度。

韩柏只觉胸襟开阔涌起万丈豪情长笑声中往左急闪胁下一开一紧已将长矛挟个正着。

左边的铁练亦随而扫空。

邢老三想不到他如此高明凌空怒叱变招改劈为抹抹向他咽喉处。

韩柏再退硬生生弓背将持矛者撞得倒飞后跌铁矛来到手中刚好硬挑在邢老三的刀锋上。

“当!”

邢老三被震落地上连退四、五步脸色转白。

长矛一落在韩柏手上直觉地他已知道了长矛的优点和弱点那便若将一只从未沾水的小狗掉进河里它自然而然便懂得游泳。

要知赤尊信以擅用各类形不同兵器着称武林这种天分亦藉魔种转嫁到韩柏身上确是妙不可言。

四周刀矛闪闪。

敌人全力围攻。

长矛在空中转了个大圆忽又分成满地矛影由下盘攻往敌人。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掺叫声中敌人纷退有两人更当场受伤。

韩柏在矛影护翼下冲天而起闯过包围网往远方的车队赶去。

邢老三等被抛在后方。

韩柏身法何等迅几个起落来至马车后十多丈处。

祈老大脸色一变心想此人从未听人提起为何如此厉害连邢老三等也阻不了他片刻时间急喝道:“护着小姐!”

车队终于停下。

韩柏长矛已至。

祈老大身为众卫之武功眼力均比邢老三高明得多不敢托大一夹马腰健马前冲挂在马旁的长戟借着马势俯身提起由马身左侧下迎着韩柏硬攻过去。

“铿锵!”

矛戟搅扭在一起。

祈老大跃离继续前冲的健马借那力道连人带戟往韩柏压去。

连韩柏也不由暗赞对手反应迅快在刹那里便定下以马势加强攻击力的战略确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好手。

韩柏哈哈一笑充满了使敌人沮丧的自信竟化前冲之力为构移。

他单足蹲地略施巧劲将祈老大有逾千斤的力道带往后方。

若在一般的较量祈老大乘势跃往敌人身后再部署反击乃最自然的反应可惜祈老大的职责却是要保护马车。

祈老大临危不乱怒叱一声硬生生将身体反抽向后只是这下变势已可使他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于此亦可见庞斑的实力。

韩柏像早估计到他的反应。

大矛前掷。

竟离手而去。

“当!”

长矛打横撞着祈老大的长戟。

祈老大整个是退势还那堪韩柏贯满冲力的再击那便像自己和别人合作推倒自己那能幸免惊叫声中整个人向后跄踉急退将后面赶上来助阵的同僚撞得队形散乱。

惊魂未定间。

韩柏欺身而至彷佛要劈出一掌当祈老大觉到下盘劲风袭体才省悟真招是下面朝小腹踢来的一脚。

急忙移戟下挡。

“啪!”

戟身折断。

韩柏侧身劈掌。

正中祈老大胸前。

这时长矛仍有二寸才掉在地上韩柏脚尖一移桃起长矛。

祈老大暗叫吾命休矣‘蓬!’一声倒掉地上觉虽全身不能动弹但气脉畅通竟没受伤这才知道对方手下留情。

矛影以韩柏为中心暴涨开去敌人纷退。

韩柏在众人眼目被惑的刹那赶了上去闪电般破门进入马车内。

马车内布置豪华。

早先的丫环夏霜娇叱一声手中短剑迎面剌至。

韩柏心中冷笑想也不想使了个快若闪电的手法抓着了夏霜握剑的手内力由腕脉传入连制对方数个穴道。

短剑坠地。

夏霜身子一软往后倒回座位里。

韩柏往后座望去刚好接触到迎来的美目。

他终看到那叫冰云的女子。

能令庞斑钟情的绝世红粉。

怒蛟帮的十五人卓立湖边一块高起的大岩石上围成一个小半圆将上官鹰重重保护着背湖而战。

敌人分由进入这湖谷的后方和前方涌入显示出早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网。

不一会他们已陷入敌人重围里。

一边是逍遥门的十二位逍遥游士和副门主孤竹另一边是早先在抱天览月楼袭击上官鹰等人的岳州府黑道高手‘狂生’霍廷起、叶真、‘布衣门’门主陈通、燕菲菲等人连同他们的手下足有八十二人实力可说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戚长征站在半圆的最外围处一把长刀守着眼前以众凌寡的敌人长笑道:“莫意和谈应手为何不滚出来。”

众人一起色变以这两人在江湖上的声势威望尽管敌对者也不敢如此公然表示不敬因为这世上尚有很多比死还使人痛苦的手段。

孤竹低喝道:“斗胆!”

高瘦的身形在众人还未转去第二个念头前鬼魅般欺至戚长征身前张爪往他脸门抓去无负以轻功着称黑道的盛名。

深烈的谷气随刀扬起。

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内中大有玄虚厉害并不在于刀势的凌厉而是在于这一刀所显示出的自信。

戚长征苌的一点也没有将孤竹放在心上这并不是说他大意轻敌而是他并没有被对方的威名和声势所慑只是这点已可使戚长征扬名江湖。

孤竹当然看出对方没有丝毫畏缩惊惧心中一懔低喝一声一掌劈出正中刀锋。

“当!”

孤竹的手掌丝毫无损。

戚长征往后一退脸色掠过一阵火红再晃一晃收刀立定。

孤竹冷冷看着他道:“手底下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口出狂言。”

戚长征长笑道:“还你一刀!”

左脚移前大刀当头劈下由提刀、举起至劈下这三个动作有种连绵不断的气势使人感到不能在这动作完满结束前向他做出任何反击。

陈通和燕菲菲等人齐齐脸色一变想不到戚长征的武功更胜在早先一战曾重创黑道一流高手梁历生的上官鹰。

身在其中的孤竹感受更深。

他外号‘鬼影子’大半武功都在鬼魅般的轻功上不擅打硬仗但在这样的情势下势不能飞避开去。

闷哼一声。

一拳打出。

戚长征心中大奇自己这一刀挟整晚窜逃的闷气出手威力惊人对方怎会蠢得以拳头来硬格。

心中一动。

刀势微妙地由大开大阖变化巧生刀锋颤震间爆起一朵朵刀花蓦然间笼罩着孤竹可能攻入的每一角度。

‘叮叮当当!’

孤竹拳化掌掌化爪五指屈弹连续五次弹在剑锋上封挡了戚长征的攻势。

戚长征哈哈一笑刀收再出由直劈改为斜扫长刀巧妙地倾侧刀身恰好反映着天上明月的黄光照上孤竹的双目。

孤竹眼目受扰一时间看不出大刀的来势心中一懔硬往后移。

这不啻是输了半招。

戚长征大笑道:“领教了!”

孤竹想不到对方竟能利用天上月色使自己在众人之前大失脸子老羞成怒左爪往戚长征抓去右爪却收在较后处隐藏着厉害的杀着。

戚长征收刀后退没入阵内。

一剑一矛分由左右补上戚长征位置的两名怒蛟帮年轻好手击出。

孤竹怒哼一声分往剑矛抓去若能强夺对方兵器也可挽回些许面子。

岂知矛剑同时生出变化避过他的鬼爪仍向他攻至。

孤竹心下骇然这两人功力虽远逊戚长征但二人联击威力却大增无奈下爪改为掌分拍在矛尖和剑锋上由夺人兵器改为自保。

两人功力和他颇有一段距离不得不退后以化去他刚猛的劲力。

孤竹正要乘势抢入阵里岂知眼前寒光暴起翟雨时长剑横拦封阻了阵门露出的空隙他至此才省悟到对方摆出的是一个威力强大的阵势设计此阵的人当然是怒蛟帮内以战术称着黑道的凌战天。

孤竹倏地退后。

两帮人回复对峙之局。

陈通等脸色再变以孤竹之能连番出手竟讨不了半点便宜这事传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幸好逍遥门用计将怒蛟帮这群好手分散了实力否则今夜一战将更困难。

燕菲菲银铃般的娇笑响起道:“庄主啊庄主!这么热闹的场面你怎能不来凑兴!”

怒蛟帮众人大为懔然燕菲菲这荡女乃十恶庄主谈应手的情妇这番话不问可知是招呼情夫出手。

一阵长笑在陈通等人身后响起接着是‘僻僻啪啪’的骨骼响声一个人蓦地‘长大’起来变成雄伟高大的黑榜十大高手之一的谈应手。

原来他一直以缩合法躲在众人最后处这刻才‘现身’出来。

戚长征冷喝道:“谈应手你敢否与我单打独斗?”

谈应手脚步极大略一移动便跨越众人来到燕菲菲身边伸出比别人大得多的手掌一手抄着燕菲菲的小蛮腰干咳道:“这是何苦来由明月美人动手动脚徒杀风景只要上官鹰牺牲小我一死以成全大局我们大家都可以回家喝酒作乐岂不快哉!”

燕菲菲对谈应手的怪手欲拒还迎媚叫道:“庄主……”

翟雨时长笑道:“这是何苦来由庄主既慑于浪翻云的威名但又要对我们这些后辈出手真是何苦来由。”

这几句话点出了谈应手因惧怕浪翻云的报复才有让上官鹰自了的提议否则以谈应手的残忍好杀又怎会肯放任何人活着离去。

以谈应手的老好巨滑也不由脸色微变再咳一声忽地放开了搂着燕菲菲的手高达七尺七的巨体微摇几下不知怎地已来到守在最前线的戚长征身前。

翟雨时在后叫道:“长征退后!”

戚长征最服膺翟雨时的智计毫不逞强猛往后退。

谈应手何等人物生平大小千百战经验丰富之极岂会让他逃出一对大手之下如影附形跟入阵里。

左右一剑一矛分别袭至。

谀应手看也不着大手缩入衣袖里分左右拂出正中剑矛就像是送上去给他表演那样。

两名好手闷哼一声踉跄跌往两旁口鼻均渗出鲜血可见此两拂之威。

戚长征忽地横移。

光芒闪起。

一点精芒漂前而来原来是上官鹰的矛尖。

同一时间戚长征的刀翟雨时的剑一左一右伴着上官鹰这全力一击由两翼杀至怒蛟帮的三名年轻高手倾力合击这不可一世的黑道巨擘。

谈应手不愧黑榜内的人物闷哼一声厚背虾般弓起两只大手像装了弹弓般前标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格在三把不同的兵器上。

上官鹰人触电般往后跃去。

谈应手瞬眼间闪出阵外。

大手安然无恙但两只衣袖却化成了片片碎布。

众人至此真正动容。

谁也想不到三人联手之威竟能将谈应手迫退。

上官鹰等敌退我进来至最前线处严阵以待。

谈应手深吸一口气又喷出来吸气时腹部猛喷气时深缩下去像青蛙般出令人震耳欲与的‘呼噜呼噜’声如是者三吸二喷后才肃容道:“这联击之术是否传自浪翻云?”

上官鹰朗笑道:“这等游戏之作浪大叔岂屑为之。”

谈应手心中懔然要知这联手之术若是传自浪翻云或凌战天则总还有隙可寻但若如上官鹰所言乃出于三人默契则此联击之卫将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这亦是‘继承’和‘自创’的大别。

翟雨时冷冷道:“我们今天已决定死战于此还望庄主不吝赐教!”

谈应手心头再震若此三人拚却性命死命力战确是不好应付自己虽能稳胜但能否不损毫毛却是全无把握。

他乃一代黑道宗师身分既巳出面势不能使他人先消耗对方体力自己再捡便宜那将令天下人窃笑成为污点一时心下犹豫。

更令他担心的是仍未有魔师庞斑拦截得浪翻云的消息传来要知浪翻云早前现身迷离水谷轻胜南粤魅影剑派高手刁辟情之事早传入他耳内。

戚长征长笑道;“谈应手你怕了吗?”

谈应手怒极而笑道:“好!三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如此向本座说话的人本座便破例不杀死你只断你双臂看你还用什么家伙来握刀。”

一把阴恻恻的怪声音在远方响起道:“老谈火气仍是那么大何苦来由和这些后生小辈一般见识?”说到最后一句寒风卷起月色下人影一闪一大团东西已立在谈应手之旁原来竟是个水桶般又矮又大的胖子但身法的迅快却胜比轻烟。

孤竹和十二逍遥游士一主起躬身道:“门主万安!”

逍遥门主莫意眼鼻都因过肥而挤在一起肥肉抖颤里张口道:“难怪当年连赤尊信和干罗也讨不了便宜我还以为乃浪翻云三剑之力现在看来你们当时亦不会着好!好!我最欢喜有为的年轻人。”

燕菲菲娇声道:“多年不见门主怎么你又肥了?”

逍遥门主眯着不能再细的眼睛上上下下贪婪地在燕菲菲玲珑浮凸的丰体上巡逻淫笑道:“我肥了你也丰满了不是正可配对吗?”

谈应手嘿然道:“你既对这荡妇有兴趣这处事了之后便让她陪你十晚八晚玩厌了再还给我吧!”

燕菲菲格格浪笑一点也没有被当作礼物送出而不高兴。

莫意道:“我才不入你的圈套假设日后你向我索取我的逍遥八姬我可没有你的胸襟。”

三人言笑晏晏打情骂俏就像四下里只有他们三人那样。

而上官鹰则是他们囊中之物。

翟雨时低声向上官鹰和戚长征道:“小心!他们即将出手。”

他语声虽细却瞒不过莫意。

莫意细眼一瞪射出两道闪电般的精光投向翟雨时阴声道:“你们共有四十九人其它人到那去了。”

众人大奇怒蛟帮的人因躲避逍遥门恶鹰的追踪分散逃走莫意岂非明知故问?

翟雨时淡淡道:“门主何有此问?”

莫意冷冷道:“起始我也以为你中计分散逃走但看你能来至此地又故意引我们现身便知你是将计就计其它诈作散逃的人必已潜回此处随时加入战场使你们的实力大幅增强瞿雨时你果不负怒蛟帮智者之名。”

众人至此方才明白。

翟雨时被他揭破心计毫无惊容从容道:“门主明察秋毫晚辈佩服之至只不知魔师庞斑是否正在来此途中?”他先两句看似奉承但却是对对方的评语和问话不置可否使人莫测高深后一句奇兵突出攻其不备以莫、谈两人身分势不能虚应了事。

莫意知他想试探庞斑和浪翻云动上了手没有因若交上了手庞斑那能赶来。

谈应手望向天上明月向莫意笑道:“现在动手还赶得及在天亮前和你的艳姬睡上一觉吧。”

莫意笑骂道:“知我者莫若你我人既在此逍遥帐和八艳姬又怎会在远怕只怕将鸭子赶入了水中就不是那么容易捞上来。”

谈应手大笑道:“难道还要我教你这老狐狸怎么做吗?”

莫意长笑而起大鸟般飞过戚长征等人的头顶飞往湖边外的上空一个盘旋往回扑至显示出卓之极及与他体型绝不相配的轻功。

肥体带起狂烈的劲风向守在湖边后方巨石上的两名怒蛟帮好手压去。

同一时间谈应手向戚长征等攻去牵制着这武功最高的三人使他们不能抽身去迫退凌空由后攻上的莫意。

这两大高手一出招声势立时不同。

两名好手惨叫跌退间莫意已稳立巨岩靠湖的另一端封死了对方由湖水逃走的后路。

瞬眼间形势逆转怒蛟帮一众人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孤竹、陈通等早等得不耐烦乘势前冲由谈应手的两翼动玫势。

翟雨时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湖的两边立时分别窜起许多条人影向战场奔来。

怒蛟帮的其它好手终于出现。

瞿雨时啸声收止。

但啸声却没有停下来。

反而愈趋响亮。

由远而近来势迅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莫意刚拍断了一名怒蛟帮好手的右臂闻啸声脸色一变收手退后。

谈应手亦是一呆撑开戚长征的一刀后抽身退后。

激战忽地完全静止就像开始时那么突然。

孤竹等也退回原处。

莫意落到谈应手身侧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何等样人只从啸声接近的度已知来者是谁。

十多里外的一座大神庙庞斑负手而立仰望着俯视众生的金身大佛木无表情。

祈老大、邢老三等一众亲卫跪遍身后原本礼佛敬拜的空地。

这队趾高气扬的人现在却有若待宰的羔羊。

站在一旁的是两位气质神态完全不同的男子年纪都不过三十。

其中一人文秀之极肌肤比少女还滑嫩但身形颇高肩宽膊阔秀气透出霸气造成一种揉合柔弱及强悍两种相反气质的魅力予人文武双全的感觉。

另一人枯黄高瘦面目阴沉但一对眼精光烁闪使人感到他坚毅不屈城府阴沉的性格。

庞斑平静地道:“夜羽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方夜羽转向跪在地上的祈老大柔声道:“以小姐的武功谁能在一照面间将她掳走你是否看走了眼疏忽了对方的卑鄙手段?”

他的声音语调不愠不火使人很难想象得他狂怒时说话的情景。

祈老大一阵哆嗦颤声道:“奴才无能……但……但……”

方夜羽微笑道:“放心说吧!你们的失手若查清只是困敌手太强而非因你们的失职师尊又怎会降罪于你们。”

祈老大像吃了伙定心丸般挺起了少许佝偻了的腰背卑声道:“若我没有看错小姐是故意不作反抗让那人掳走。”

那枯黄高瘦的男子言道:“师尊在上楞严有话要说。”

庞斑微一挥手表示允许。

叫楞严的男子道:“浪翻云于一个时辰前在龙渡江头现身显示正赶往援救怒蛟帮的人师尊若不亲自出手谈应手和莫意两人拍档他不住请师尊定夺。”

庞斑沉吟不语。

方夜羽恭敬地道:“小姐的事可交由我们两人处理以我们的实力保证此人不能逃出百里之外何况他还带了一个人。”

庞斑冷冷道:“你们心中只看定了浪翻云是我们达成霸业的最大阻碍故疏忽了其它。要知此人掳走冰云的时间地点都恰到好处若对方是以此法阻止我往会浪翻云则此人的智计和见地比他的武功更为可怕若不能斩杀此子我们将难以安枕。”

方夜羽愕然道:“但师尊仍可先会浪翻云再追杀此人那他的计策有何用处?”

庞斑露出一丝微笑道:“这看法说明了你们对我坚定不移的信心。但却忽略了浪翻云的可怕处此人已达技近乎道的然境界所以我绝不在心中记挂着冰云时与他相见而掳走冰云的人正看清楚此点才不愁我不掉转头去追他。”

方夜羽和楞严同时心中一震他们也是足智多谋天资卓越之士一点便明只不过庞斑对靳冰云用情之深竟到如此地步。

靳冰云正是这威慑天下的魔师的唯一弱点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弱点若非利用这弱点风行烈也难以往他手底下逃生。

庞斑声音转寒下令道:“立即动所有的人手拦截这掳走冰云的人浪翻云便让他多活一会待他声势更盛时我才将他击杀当可更收慑人之效。”

众人轰然答应。

湖畔暂时停止杀戮的战场上。

除上官鹰三人大致完整外其它人多已浴血负伤。

依计潜回的怒蛟帮好手重归队伍使人少力弱的他们大增声势。

啸声忽止。人已到。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形悠悠出现看似懒地但几步起落已来至两个对峙阵营的正中处。

怒蛟帮众爆出狂热的欢叫。.来者正是黑榜第一高手覆雨剑浪翻云。

谈应手干咳一声道:“七年前一会后浪兄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翻云似醉还醒的黄睛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番后淡淡道:“做人走狗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谈、莫二人想不到他如此直接了当脸色齐变。

燕菲菲眼中露出对浪翻云大感兴趣的神色嗲声嗲气道:“谁人学得你浪大侠的潇谁人学得你浪大侠那般不爱惜生命财富?”

浪翻云眼尾也不瞧她一下仰天长笑道:“贪生怕死屈于权势之辈武功又那能晋入武道的至境动手吧!”

莫意阴恻恻道:“现在已没有什么道理好说浪翻云你亦未必能稳胜我们两人的联手合击吧!”

戚长征怒喝正要出言。

浪翻云作了个阻止的手势沉声道:“胜胜败败动手便知多言无益。”.谈应手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浪翻云截断道:“我们之间已不是一般的比试较技现在你们投向庞斑是敌非友我又怎能容你们生离此地?”

他明知谈、莫两人不会单独应战故乐得大大方方并不在这方面出言讽刺。

上官鹰等极少见浪翻云说话如此毫不容气知他已为他们动了真怒心中感激无限。

大战一触即。

这将会是一场从未在武林史上出现过的硬仗自五百年前由当代黑道‘武阀’常胜创出‘黑榜’后从没有两个黑榜高手联手对付另一个。

这绝不‘公平’!

但看来已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毫无先例的一战。

因为唯一能阻止此战生的庞斑已不会来。

谈应手一下深呼吸厚背又弓了起来头无风狂动衣衫一下一下鼓动着。

自四十年前他以自创的‘玄气**’先后击杀白道九名威名赫着的好手后直至今天想报仇的人都一一死在他手下。在黑榜从没有人像他之残忍好杀树敌之多所以庞斑向他送上个眼色他便乘机答应树大好遮荫而且庞斑还拍心口担保他会对付浪翻云这才‘欣然’答应做出手对付怒蛟帮的走狗但想不到现在却要拿出性命去拚搏。

这真是何苦来由。

身形毫不逍遥的逍遥门主莫意由怀掏出一把尺许长的折扇‘嗦’的一声将扇打了开来。

这十七年来他没有用这扇对付过任何人不是说他人缘特好全无敌人而是没有人值得他动扇。

他扇上的功夫正是他毕生武技的至极。

‘一扇十三摇’使他晋身于白道惊惧黑道景仰的‘黑榜’。

但他眼前的对手却是浪翻云。

他唯有亮出他的扇但心内却没有逍遥的感觉。

两人出手在即。

浪翻云完全感觉不到山雨欲来杀气漫天的危机。

微微一笑。

眼光悠悠地望向天上明月。

他看得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使人慑服的威严和骄做。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浪翻云眼神露出剪不断的哀伤!

谈应手和莫意两人大奇想道:在我们两人联手的气势压迫下他为何能从容自若至此?接着一阵心神的震动!难道真是我不如他?

狂风忽起。

谈应手身上的袍服鼓动得更厉害。

莫意折扇轻摇但每一摇都出一种‘霍’一声的激响每煽多一下风就更急劲。围观的两帮人马自动往四边移去腾出更大的空间以作战场之用。

在场没有一人有能力或资格插手其中。

浪翻云的衣衫动也不动就像一点风都没有。

事实上气劲已将尘土和断草刮得狂舞旋飞将三人笼罩在内。

浪翻云低吟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所吐的每一个字忽快忽慢但偏偏和莫意摇扇所出的‘霍霍’声毫不相配当他说到彩云归最后三字莫意摇扇的动作竟慢了刹那。

莫意早被他情深望月的气象所慑现在更被他以念诗音调的奇异节奏打乱他摇扇的节奏这种闻所未闻的比斗方法使他不由心生寒意。

还未与浪翻云正面交锋莫意的心志已失守于此亦可见庞斑这盖世魔君对浪翻云的忌惮绝非无因。

浪翻云在气势牵引直觉地感受到莫意所送出的恐惧讯息收回望月的目光平射向莫意。

两眼神芒电闪。

谈应手心知要糟若让泪翻云乘莫意志气减弱的空隙借势重击两人联手的优势将反成对两人的拖累。

月亮的光影忽地破碎。

除了谈、莫两人外没有人看到覆雨剑怎样由背上弹起落入浪翻云修美的长手爆起满天的剑花割碎了温柔的月色。

谈应手长啸出手。

覆雨剑略作回收满天的光点从花蕾变成花朵后再爆开去一时三人间满是光碎。

从不离身长三尺八寸的长铁箫由怀里弹出来到谈应手手中剃那间和覆雨剑硬碰了二十七下。

覆雨剑法特有的响声潮水涨退般起伏着又像雨打叶上时大时细。

莫意肥大的身躯倏进忽退每一退都是对方剑光暴涨之时进则扇开扇阖出阵阵狂劲无孔不入地侵进剑影里。

谈应手静莫意动这正是他们的战略。

黑榜十大高手多是独立傲然之辈故罕有互相交往唯有谈应手和莫意两人臭味相投均为贪花好酒之徒所以成为莫逆之交故而上官鹰等一见谈应手出手便知道莫意也不应在太远的地方。

因此没有其它黑榜高手比他们更能合拍而且联手亦是那样自然那样天作之合。

泪翻云长笑道:“莫意!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莫意冷哼刚要出言讽刺以示自己犹有馀力浪翻云剧光散去。

反映着天上明月的满空碎点倏地消失。

围观的众人不论敌我心中声大感可惜覆雨剑的光点比之任何最壮丽的烟花更好看上千信万倍。

谈应手和莫意呆立当场。

浪翻云低头望向由腹下的手腕处斜伸上来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晶莹的剑身正反.映着天上的圆月借剑观月。

今晚又是惜惜的忌辰了!

谈应手和莫意表面看去冷静得若崇山峻谷其实心中的震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来刚才浪翻云收剑的刹那刚好同是他两人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刹那空隙使他们欲攻不能不敢冒进。

唯有守在原处不敢冒进。

浪翻云施展浑身解数务求在气势和心理上挫折对方其中的智能意境尤为高绝。

亦只有他神乎其技的覆雨剑法才能造出这种奇迹的战况。

剑芒再起。

一团强光从浪翻云怀里暴起化作长虹直击莫意。莫意感到剑意全都归于他就像谈应手不再存在那样如此三千宠爱在一身气势早已被夺的他如何受得了。

狂吼一声折扇张开闪电般向剑锋点去同时肥体像片枯叶般往后飞退。

谈应手心想这个便宜怎能不拣一摇身巳赶至背后全不设防的浪翻云身后右手大掌往浪翻云的虎背按去铁箫反收在背后。

浪翻云微微一笑剑芒像流水不可断般突然中断。

爆起另一团光点。

往四方扩散。

浪翻云身法加闪入光点里就若剌缩入了它的战甲内避过了谈应手的大手。

光点狂风骤雨般转往谈应手卷去。

莫意退势难止直退入陈通等人肥体的去势何等迅骤登时有五个人给他撞得倒飞后跌骨折声飨起两人联手之势已被破去。

谈应手心叫中计。

可惜这并非适合后悔的时刻。

大手狂缩左手的铁箫幻出千万光点迎上来的覆雨。

危急间他已顾不得尽管庞斑亲来也不敢如此和浪翻云比拚谁快一点没有度比覆雨剑更快。

胜负立决。

谈应手跟随后退。

乍看去只是肩膀轻轻中了一剑但谈应手却是有苦自己知浪翻霆这小小一剑内中暗含十三种力道刚好破了他护体的‘玄气’。

皮肉之伤无可足道处。

但内伤却是深蚀进他的经脉内震断了他的心脉。

莫意一退便没有停下来穿过人群没入暗影里。

谈应手完了。

今夜这一战有败无胜莫意心胆已寒。

孤竹长啸一声率着十二逍遥游士向他追去一齐落荒而逃为继续‘逍遥’而努力。

谈应手终于站定。

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

燕菲菲娇躯一震抢入战圈一手紧搂着他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

没有人能使谈应手负伤的。

陈通一众人等脚步不断后移。

浪翻云望向谈应手叹道:“这是何苦来由!”

谈应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喃喃道:“这是何苦来由!”

苦笑凝结。

谈应手双腿一软巨柱不堪撑持般倒入燕菲菲怀。

这一代霸主最终可以死在女人的怀抱里也不知要在前几世积得多少福分才抵消得今世的罪孽能如此死得其所。

燕菲菲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应如何去作出反应到此刻她才知自己是如何深爱着谈应手。

陈通等人一声大喊转眼逃个一干二净。

剑回鞘内。

浪翻云望向天上的明月。

想起了惜惜想起了双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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