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752章 长生殿

风飘尘姐妹暂时在岁寒楼安顿下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倒是公孙疾邪的星魂之气是很大的威胁，楼雪晴、萧仙露都对《长春经》推崇备至，说不定真有化解星魂之气的方法。

“夫人呢？”

明钦走出偏殿，看到巴凌在不远处侍立，猜想楼雪晴没有走远。

巴凌道：“夫人和两位小夫人在阁中叙话。”

“去喊她出来，陪我到长生殿走走。”

明钦不认得长生殿的路径，他是明月楼主，不方便胡乱找人询问，楼雪晴是大夫人，这事没必要回避她。

巴凌答应了一声，推开阁门前去通传。

过了片刻，楼雪晴和花家姐妹迎了出来，“楼主要到长生殿去？”

“是啊，咱们去见见公孙大姐。”

公孙临颖名义上是公孙疾邪的姐姐，有一层亲戚关系，只是两人互有戒心，平常不怎么走动。

“婵儿、羞儿是不是也跟咱们过去？”

楼雪晴和花家姐妹感情不错，而且大家都是公孙疾邪的夫人，看望一下大姑姐也没什么不妥。

“大姐喜欢清静，我们就不去了吧。”

花月婵看明钦并没有邀请她们的意思，楼雪晴的话模棱两可，知机的不去凑这个热闹。

“你俩先不要回去，照看一下风夫人的病情，不要再有什么起伏变化。”

楼雪晴叮嘱花家姐妹一声，这才和明钦出门而去。

长生殿离几位夫人的住处稍远一些，位置颇为幽僻。明月楼人手不多，大都分派在各处宫院，明钦和楼雪晴轻车简从，连巴凌都没有带，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前面就是了。”

楼雪晴和明钦走在一起仍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少言寡语，甚是沉默。明钦注意观察各处的地形，默记于心，没有心思和楼雪晴打情骂俏。

两人在宫中七拐八绕，远远望见前面出现一座巍峨的宫院，道旁绿柳婆娑，气象一新。

一阵衣袂破风之声传入耳中，两人微感惊讶，进犯的修士都一网成擒，照理说不该有什么打斗之声。

走近了一看，只见两个身披甲胄的女子斗在一起，一个穿着赤红色的铠甲，使一把平阔的长刀，明光闪闪，极为铦利，一个穿着苍青色的甲衣，舞动一条铁枪，两人枪来剑往，一招一式，妙到毫颠，杀的难解难分。

明钦认得红甲女子是和水柔风一道阻击群豪的公孙丹青，身穿苍青色铠甲的女子要年长一些，身形颇为高大，比起高挑修颀的公孙丹青还要高半个头，肤色黧黑，五官甚是秀美，她的枪法极为严整，公孙丹青攻势凌厉，她却是不慌不忙，防守的滴水不露。

公孙丹青心高气傲，斗了数十合，占不到丝毫便宜，便有些心浮气躁，她飞身一跃落到近旁的湖水上，刀气旋舞，引动得波翻浪涌，水花四溅，宛如涨潮的洪水朝着青甲女子搏噬而下。

青甲女子娥眉微蹙，挽了个枪花，带起一阵罡风，身周青气盘旋，好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震吼一声，冲天而起，气浪和水花相撞，立时迸射出雷鸣闪电，风声呼啸，数十丈以外的护法光阵都隐隐出现了波动。

一个青衿翠袖的小女孩从树荫下跳了出来，招手叫道：“阿青，小妹，你们别打了，当心冲撞了护法大阵，你俩可担待不起。”

公孙丹青闻言收敛气劲，几个起跃落到岸上，抚摸着刀锋眸光露出惊叹之色，“这把天玄刀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天武一族的祖传宝刀。”

天武是玄皇八姓中的王族，上古海皇几乎都是天武家族的人，雷武、风武可说是海皇同姓，但姓同氏不同，便没有继位的资格。

青甲女子刚要说话，扭头望见明钦和楼雪晴的身影，不由呆了一呆，“大姐怎么来了？”

“使枪的是四夫人殷青，那边是三夫人修缘公主，使刀的是公孙小妹。”

楼雪晴知道明钦对几位夫人还不太熟悉，小声介绍了一遍，免得他说错话。

明钦听萧仙露提起来三夫人、四夫人，据说三夫人是龙伯公主，四夫人是夜叉大将。明钦看殷青枪法精湛，应该是不会错了。那小女孩虽然生得粉妆玉琢，模样俏美，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她怎么也是公孙疾邪的夫人。

转念一想，这几位夫人在楼中很多年，年纪大概都不小了，修缘公主相貌虽然稚嫩，说不定也是几百岁的老怪物。

“大姐、楼主，今天怎么有空到长生殿来。”

修缘公主容颜粉嫩，虽还够不到殷青的胸口，却也腿长腰细，有一种小巧精致的味道。

“我们想见一见公孙大姐。”

楼雪晴知道修缘公主和殷青身份特殊，她们都不是人类，反而和公孙姐妹走得很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是为了《长春经》吗？难道楼主已经能够新生了？”

修缘公主留在明月楼也是为了《长春经》，正如楼雪晴所说，《长春经》只有楼主才能修炼。公孙疾邪又需要一具合适的肉身，才能够返魂重生。

“可以这么说。”

楼雪晴微一点头，《长春经》的事对几位夫人都不是什么机密，除了兰萱和水柔风之外，每个人都在期待在这部道经重现人世，动机虽然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

“那真是太好了。阿青，我们终于可以破除神族的禁制了。”

修缘公主扑到殷青怀里，喜极而泣。当初龙伯国攻伐神族，钓起六头金鳌，致使岱舆、员峤两只仙葫播迁北极，神族死伤亿万。

龙伯国的人本来都是身躯长大，异于常人，仙家对他们十分痛恨，使用咒术使他们缩小了十倍，几乎和昆虫差不多。

修缘公主修行多年，虽然比寻常国人强一些，却始终无法突破仙家的禁制，只好把希望寄托到《长春经》上面。

龙伯国作为祖龙分封的四大龙国之首，气焰万丈，不可一世，但龙族人丁不旺，将国人分作四等，龙族第一等，夜叉族追随祖龙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划作第二等。殷青本是夜叉族大将，世代效力于龙伯王族。虽然龙伯国人被神族施加禁制，身躯缩小之后，已经没有能力压制万族。殷青还能任劳任怨，侍奉修缘公主，也算夜叉人中一个异数。

当然修缘公主和殷青情如姐妹，不会把她当作奴仆看待，但殷青安守本份，名义上虽是公孙疾邪的四夫人，一直对修缘公主执礼甚恭。

天玄刀本是海皇的佩刀，尊贵无比。龙族臣伏水族，海皇解甲归降，将此刀进献给祖龙。后又转赐给龙伯国主。

公孙丹青用功精勤，喜欢神兵利器，经常会找殷青切磋武艺。天玄刀是修缘公主的祖传宝刀，自然不能转赠于人，公孙丹青偶尔借来把玩一番，略表安慰。

殷青的铠甲是八骠铠中‘穷奇铠’，品次在三十六件天罡铠中仅次于五虎神铠，穷奇又叫青面狮，曾经是祖龙麾下一员悍将，祖龙的‘山海外篇’中就有一卷‘穷奇篇’，后来被人族四凶得到，成为赫赫有名的六大妖圣之一狮狏王。

狮狏王虽然修炼到祖龙流传下来的山海经，却没有这件穷奇铠，否则会更加可怕。

修缘公主还有一件品次更高的诛天铠，但她中了神族禁制，根本无法使用。如果说楼雪晴、楚惜诺、萧仙露她们寻找《长春经》，是为了光大宗门，修缘公主则是为了摆脱流传千万年的血脉禁咒，要比楼雪晴她们的渴望强烈的多。

公孙临颖住在大殿后面的一片竹林中，远远便听得流水潺湲，飞鸟鸣噪，环境极为清幽。

明月仙宫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远非巨阙号那样的船舰可比。除了圆月一般的护法大阵，这里的一切都和平常的楼阁别无二致，也不知仙家当初怎么样把一座巍巍宫院建造成水下堡垒，龙宫水府虽然也有这种奇构，却不能随意移动，许多奇花异草也未必能移植到水底。

竹林中建筑着几间竹屋，上下两层，十分简洁。

几人踩着独木桥走过来，顿觉得和外间美轮美奂的宫殿大异其趣，有种尘念尽销的感觉。

公孙临颖是纯粹的修行者，她住在这里和别人不通闻问，只有公孙丹青偶尔会过来看她。但公孙丹青活泼好动，喜欢弯弓射猎，自然耐不住这样的清苦的生活。

竹屋的门虚掩着，众人拾级而上，屋子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有些人满为患。

公孙丹青找到在后堂写字的公孙临颖，临颖就是书法的意思。

公孙临颖一袭白衣，乌发披散，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她肤色白晳，眉毛纤长，琼鼻挺直，有种冷毅的味道。她写字的感觉很凝重，力透纸背，好像手里握着不是毛笔，而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公孙丹青呆看了片刻，直到公孙临颖一笔写完，忙道：“大姐，楼主和几位夫人看你来了。”

公孙临颖轻哦了一声，淡淡道：“知道了。”

公孙丹青往外面走了两步，犹豫道：“那你出不出来见他们？”

“让他们进来吧。”

公孙临颖放下毛笔，将乌发结成一个道髻。

明钦几个跟随公孙丹青走进竹屋，发觉公孙临颖这里连个椅子都没有，公孙临颖跪坐在竹席上，神情一片闲远，既不亲近，也不生疏。

“公孙大姐，咱们又见面了。”

楼雪晴是紫府宫的神女，并世少见的修行奇才，自视颇高，她和公孙临颖见过数面，却丝毫观察不出她的深浅。据说公孙临颖是龙明皇时期剑道臻于极致的人，当时有三位奇人，在歌诗、剑术、草书上造诣精深，号称‘三绝’。而书绝、剑绝都和公孙临颖坐而论道，自叹弗如。

明钦总觉知道为什么公孙临颖一句话，大家都深信不疑，愿意无限期的等下去。她这般省净的人，应该根本就不屑于说谎。论修为的话，也足以折服楼雪晴、楚惜诺这等仙府传人。其他人连楼、楚这一关都过不了，更是微不足道了。

“夫人今次前来，莫非楼主已经具备了修炼《长春经》的条件？”

公孙临颖扫了明钦一眼，露着思索的神色。

楼雪晴笑而不答，“我记得大姐说过，想观看《长春经》，必须戴上黄金面罩，达到魂魄合一的境界。”

黄金面罩中有星魂之气，通过血气感应不断吸食宿主的精血，一般的宿主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精血枯竭而死。更别说让公孙疾邪占据肉身，获得新生了。

像轩辕朗这种根基坚实，尚可一用的，公孙疾邪也试图改造他的体质，但是修为越强，相应的排斥反应也越厉害，利弊兼有，轩辕朗不想被占去肉身，炼化神魂，当然不肯完全按照公孙疾邪的要求去修炼，公孙疾邪纵然能用神魂去影响他的神志，终究无法魂魄合一。

归根结底，还是黄金面罩的星魂之气太过强大，远非寻常肉身能够适应，而现在要寻找拥有古神血脉的肉身几乎是大海捞针。

人族的兴盛已经有数千年，而人族并不是以血脉称雄的种族。人族取代龙族成为灵长，得到神族的认可，靠得是非凡的灵智。灵智跟血脉虽有一定的关系，孔子说，‘人非生而知之者’，更多的确是得益于后天的学习。

有道是，‘新鬼大，旧鬼小’。魂气会随着时间不断溢散，肉身却刚好相反，越是往古的种族或者反而越是强大。四灵中麒麟、凤凰、玄武、貔貅，包括后来的龙族，不说和人类相比，就是同类的物种也比后世长大的多。

这里面的原因相当复杂，除了神族对血脉的干涉之外，譬如龙伯国这种著名的长人，因为和神族作对，施下禁咒，身躯急剧缩小，几乎和昆虫无异。这样的情况在四灵中并不少见，现在的雷劫还有这种性质，神仙对寿命久长、力气罕见的物种总会想方法加以遏止，以免失去控制，养虎遗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