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756章 青龙王朝

精神经常和物质对举，这和道术家所说的神魂好像还不太一样。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间的动物依赖阳气生存，阳气则是草木吸纳日光释放出来的，是以白天阳气壮盛，物类也比较活跃。生物的运动需要精气，精储存于肾脏，气则流布于全身，物类的生息运作实在跟机械也没什么两样。古代有高明的匠人用牛皮骨角制作的偶人，和常人一般无二，甚至和王侯的妃姬眉目传情，差点招来杀人之祸。

中夏的医学亦得益于对经络的观察，传下针灸、脉诀两大流派。

神则有莫可测度的意思，身体的保养和恢复医学便可以做到。人的知觉似乎别有一个主宰，就是玄虚莫测的精神。常人有六识：眼、耳、鼻、舌、身、意，前五识都有一个感觉器 官，甚至能开启和闭阖。佛家认为六识之外还有第七识末那识，第八识阿赖耶识，第九识阿摩罗识。

古人把心当作知觉的器官，甚至出现了陆王心学。西人发现思维的机制在脑，其实并不矛盾，脑是第六识意识的器官，而心才是精神的本源。

有些人大脑受了创伤，失去了活动的能力，称作植物人。但只要心脏没有停止跳动，便不能算作死亡。假如心脏穿了个窟窿，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人类的大脑非常强大，是以灵智较别的种类高，有灵长的称号。但大脑还只是意识的器官，就像眼睛开视，鼻孔呼吸一样，大脑只是一种记忆整合的能力。

说到人的七情六欲，六欲即是六识，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这就全是心的作用，大脑不会有喜怒哀乐的感觉。譬如一个人失恋了，只会觉得心疼而不是头疼。

《聊斋》记载地府有一位陆判，曾经给朋友的妻子移植头颅，这种手术即便能成功，可能也会造成对方的失忆，其实人家只是嫌妻子不够漂亮，用美颜术就可以了，这陆判的做法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人类的意识常常是感知的综合，是以耳闻目见为前提的。‘朝菌不知晦朔，夏虫不可语冰’，正常的状态下物类的感知都不会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少所见而多所怪，实属寻常。

但人的灵识中还有许多希奇古怪的事，譬如梦境，往往就出乎自己的知见之外。人类常将肉身当作寄宿，死亡之后归于尘土，其实精神也有这种性质，神魂和肉身质性不同，寿命也不尽一致。肉身死亡，可能会出现阴魂离体的情况。但鬼魂不进入轮回的话，三五百年也就烟销云散。

庄子说：‘假如让我的左臂变成鸡，我就用来报晓。假如让我的右臂变成弹弓，我就用来射猎’。

宇宙中食草、食肉循环相制，又有六道轮回，精神和肉身都是暂时的结构，过去世不知是什么变化来的，将来也不一定能化成什么。俗话说，‘吃啥补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但有形质的物类相互吞食，鬼怪相食更加常见。钟馗就是因为吞食了扰乱唐玄宗的小鬼，而获得崇奉。

…………

明月楼沉陷入冰冷的海窟中支离破碎，明钦只觉得重重阴翳压上心头，卷没进无尽的黑暗中，渐渐了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神思慢慢清醒过来，隐隐听到海面上波涛翻覆，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陛下，陛下……”

明钦怔了一怔，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个衣饰华贵的女郎，面如秋月，肌肤胜雪，眉心点了一个梅花妆，头饰繁缀，环佩叮当，容貌和楼雪晴有七八分相似，明钦若非存了疑问，差点唤出口来。

他坐在一张宽绰的背椅上，身前摆着一张书案，上面竹编累累，远处站着几个侍女，门外传来波澜交击的声响，似乎还在大海中。

明钦呆了半晌，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脸上还戴着黄金面罩，明月楼的灾难宛如一场梦境。

“陛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平叛之事尽可以交给相国去做，你年事已高，不可太过操劳。”

酷似楼雪晴的女子偎上前来，娇躯一扭挤坐到背椅上。

“陛下？平叛？”

明钦默然不语，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黄金面罩还在，而且身上的衣袍轻软柔滑，材质不凡，看来他的身份必是某一位神王或者龙皇。

“这是明月楼吗？”

明钦打量着宫殿的形制，似乎和明月楼颇为相似，明月楼不是被风暴毁坏了吗，这就更不可理解了。

“陛下你怎么了？这里自然是明月楼了，只要碧海、冥海的大将回师征讨，鼋鼍二贼应该不难平定，陛下不必过于忧心，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楼雪晴怀疑他有些精神恍惚，连忙小声宽慰。

明钦恍然而悟，霎时间心潮起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楼雪晴说的分明是龙明皇时期的鼋鼍之乱，龙明皇是青龙王朝的一代英主，可惜到了晚年，倦于朝政，宠幸玉妃兄妹，祸乱朝纲，结果引发鼋鼍之乱，盛极一时的青龙王朝一蹶不振，从此走向衰落。

鼋、鼍二贼带甲百万，来势汹汹，龙明皇仓皇出逃，中道士卒哗变，要求处死玉妃兄妹，龙明皇已是桑榆晚景，年过七千岁，胆气消沮，为求自保只好忍痛割爱。

明钦一时也想不明白明月楼坠毁之后怎么就到了龙明皇的时代，难道深海之中藏有时光燧道？

古人说，‘四方上下为宇，往古来今为宙’，宇宙本就是空间和时间的集合。

值得注意的是，空间和时间是相互统一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固然可以说行了多少距离，也可以说用了多少时间。

世人一般认为衰老死亡是时间的作用，其实并不尽然。有的人未老先衰，幼年夭折，可见病、死主要是体质的关系，时间只是人类记忆的刻度，在神仙就有返老还童的事，返老还童并不是时间记录的倒退，而是机体结构的调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