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的大户们要想办法尽快平息后院战火——于是很自t 人打算花点钱,再去买一个这样的银镜匣子来算了。大多数人家里闹最凶的也无非一两个悍妇,再多一个应该就可以摆平。
只是当他们派出管家到府城店铺中四处寻觅时,却发现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种镜子。有些人甚至连广州都跑去看过,然而就算是广州府那边,海外奇珍最多的地方,也根本找不到。
这边的询问反而引起那边商家的兴趣,他们在听了管家们转述的要求之后纷纷表示:这么银亮清晰的玻璃镜只有西方夷人才会制作,而且那价格可不低,恐怕不是海南琼州这种小地方的土财主能负担得起。
事实上关于关于这些银镜的价值,那些大户们一直在猜测,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短毛在宴席上吹嘘的十几万金之说,真要这么贵重人家还会拿来送礼?而且一送就是十几份?
不过当他们派出的家人从广州见过世面返回之后,带回了那边珠宝商人的评价——这种东西首先是没得卖,即使真有卖的话,恐怕少说也要千把两千两银子才能拿下。一般地主家庭,还真不太可能买得起。
于是大户们家里的矛盾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此而大大升级了——本来对于争夺失败的一方,男主人另外送点金银首饰,或是多塞两个私房钱之类也还能糊弄过去。可现在这东西的估价如此之高,那原来的补偿可就要大大增加啦——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非常敏感的。
……总之,大明崇祯三年,从八月起直到年末,对于海南岛琼州府的那些大户人家实在是个很不平静的时间段:除了要应对攻占了府城的那些短毛老爷,要平息村里庄户佃农们的闹腾,他们自家的后院也都燃起了熊熊战火……当然,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来说,这种局面却正是他们所乐意看到的。
随着越来越多管家仆役到城里来打听所谓“银镜匣子”的消息,当初约定好的几家合作对象:许敬,莫大鹏,以及相关的木器行,首饰行等老板,几个人天天都要跑州府衙们来拜访一趟,打听打听这边什么时候才能发货,实现以前的许诺:允许他们代销商品。
自从占领琼州府那天起,解席等人一直用最为小心谨慎的态度来处理与当地民众关系,特别是在有关商户方面的问题,基本是本着现代政府招商引资的观念来对待。
这种谨慎态度在几个月之后终于显现出效果——如果换了以前那个大明王朝的官府,那帮商人怎么也不敢随便踏入府衙大门的。大明王朝对商人历来秉持歧视政策,朱元璋时代甚至规定商人不许穿绸缎衣服,不许坐轿子,后来虽然渐渐松弛,但商人阶层在社会上依然受到歧视,尤其是在官府眼中,商人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敲诈的钱袋子。
以前只要踏入那两扇红漆大门,十有**要被剥一层皮,这还算好的。要是牵扯到打官司告状之类,倾家荡产甚至送命都有可能。明代商人极其讲究诚信,很大程度上也是被这种恶劣吏治逼出来的,他们可不敢打官司。
不过如今。换了短毛当家作主。这座衙门却变得可以放心出入了——短毛甚至专门布置有接待室。客人在这里还能喝喝茶尝尝小点心什么。商人是个相当敏感地团体。他们很快就明显感觉到这种平等态度。胆子自然也大了很多。
“……虽然也要钱。但是从不白要。给钱就办事。或者干脆先办事后收钱……短毛做事情还是很上路子地。虽然还是官老爷。行事却颇有我辈同道中人之感……”
对于一些新近跟过来交涉地小商户。许敬莫大鹏等人都摆出熟门熟路地样子向他们吹嘘。仿佛与这边已经合作了多少年似地……但其实在他们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地——虽然先前请吃饭送礼物什么对方都接受了。该走地程序似乎都走到位了。但双方之前毕竟没有真正合作过。短毛们究竟会拿出什么样地东西来。他们心里也没底。
不过。所有地担心。所有地疑惑。在这边邀请他们去参观码头仓库之后就统统烟消云散了——短毛地大首领。那位李老先生与解庞文林等诸位头领亲自陪同他们过去。光是这份荣耀就足够让那些商人们受宠若惊了。
而当他们来到白沙码头。走进那些新近加盖地库房时。这些商人更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地任何念头。无论他们先前怎么想。此刻都只剩下一个表情——瞠目结舌。
“这……这些都是准备拿来卖地?”
就连行商多年,广州江南北京等地都跑过,一向自诩为见多识广的许敬许大官人,这时候也只能大张着嘴巴,连口水流出来都觉察不到。他从来是最看不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子,但此时的形象却比那些人还要不如。
这个仓库里堆积的是棉布,
的经营项目里很大一块正是布庄。中国丝绸虽然名 ]民间卖得最多的,还只能是棉布。
当许敬许信安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冲着一堆布料扑过去了,甚至没问一下仓库的主人。不过这边也没人介意他这有些失礼的举动——前两天严文昌,王辛芝等人的反应也和现在差不多。
“果然是上好的棉布……怎么会有这么密的纱支?这是怎么织出来的?”
许敬果然是内行,一眼就看出这些布料与本地土布之间的不同。李教授以为他对于布料的质量不满意,有些抱歉的解释道:
“这些都是机织布,连纱带线都是用机器成批制出来,本身纱就比较粗,织出来的布也偏厚重,确实不如手织布轻薄透气……”
却不料许敬立即回头,脸上满是诧异:
“厚重好啊!这布料当然是越厚越结实的越好!要轻薄透气的直接穿丝绸了,买布的都是希望越厚重越好呢。”
李老教授失笑,他倒忘了古代人洗衣服时还习惯用淘米水浸润布料使其更加厚重挺刮,所谓“浆洗”就是如此。若真是不在乎保暖的有钱人家,冬天穿皮夏天穿纱,也不用棉布。
“这布料好,咱们琼州布本就是出名的,本地收进一钱五,运到广州就能卖到两钱银子一匹。你们这布又比琼州布密实许多,我看至少能卖两钱五到三钱……”
说到这里许敬愣了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不是货主,当即抬头堆起笑脸:
“这个……不知这些可是按诸位先生所说的‘分销’模式?两钱五一匹的话,我许家全包!”
庞雨和敖萨扬两人在后面咧了咧嘴角,刚才许大官人乍一看似乎是激动之下露了底,但这两位最近一直在整理情报工作,对于广州那边的市场也不是全无概念了——那边一匹布的官方价格是三钱白银,多少年都没变过了。民间议价则更高,这种机织布的质量好,三钱五卖出去肯定没问题——老家伙在这儿打个埋伏,回头一转手就是30%的利润,难怪这年头商人容易发财呢。
不过他并没有直说出来,只是哈哈一笑:
“是打算分销,不过许员外一家怕是吃不下。”
许敬脸上马上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显然对庞雨小瞧他们家的实力大感不满,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分辨,凌宁先朝后面挥了挥手:
“这一库是一千两百多匹,后面还有十库,总共是一万三千匹左右。如果我们把这次收到的棉花都运回去,年底前这个数量还能翻倍……”
许大员外立即不说话了,一万多匹棉布他若倾尽全力也能吃得下,可那要卖到哪天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多数普通人家还是习惯自己纺纱织布做衣服的。而且短毛明显还有其它好东西要拿出来,他可不想把资金全给占用了。
之后,在铁器工具仓库里,也出现了差不多的一幕。不过这次的表演者是莫大鹏,这家伙家里本来就捣鼓金属器皿走私的,以前听说还私铸过铜钱,在金属加工方面算是个内行。
不过似乎越是内行,失态起来就越是厉害——莫大鹏居然用手指头去验证一把镰刀刀刃的锋利程度,结果在旁边人来得及阻止他以前,就被切下来一小块肉。
但这个胖子却毫不在意,反正他身上肉多,在旁边人帮他包扎的时候,还伸出另外一只手,翘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好!好刀口……这分明不是百炼钢啊,竟也能做得如此锋利么?”
——许敬不过想压压价钱,这家伙倒好,直接打听起秘诀来了。然而这边却是用一堆现代名词作了解释,什么加入碳元素导致晶体重新排列之类……只听得莫某人只翻白眼,却也不好说短毛骗他。
好在经过这样的锻炼,当他们最后来到堆放玻璃器具的库房时,一帮人总算是比较能自制了。当他们看见那些巧夺天工,宛如艺术品般晶莹剔透,却又不乏实用价值的各种玻璃器皿,以及大块无色透明玻璃和银底玻璃镜子时,只是从眼睛里放出些光芒,却没敢再靠上去。
参观到现在,原本心思各异的商人们只关心一个问题了——要怎样才能同短毛合作?有些人原来还担心被敲诈或是欺骗的,但此时他们都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对方开出盘子,无论如何都要接下。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和短毛拉上关系,那一仓库一仓库里的,可都是不折不扣金山银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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