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行这几年的成长虽然距离赵平的预期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再加上他武艺高强,这些年倒是如鱼得水,不仅与陈武等并州的新生代将领关系极好,便是在那些普通士兵心中,也对这个英勇善战的少年极为敬佩!
却说田楷,虽然不忘在赵平面前挑拨一下朱六,但毕竟是大军压境,虽然汉军的目的不在乐浪,但他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回到城中,对焦急的聚在一起等候消息的朱六等人说明了赵平只是借道的要求。
朱六等乐浪官员人等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军压境即可!反正只是借道,况且面对万名汉军,朱六等人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勇气!便是汉军真的意图乐浪,他们也没有一点办法!此时那里还有什么疑义?纷纷同意,生怕答应的慢了,惹得汉军不耐烦,将他们一锅端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汉军的目的,但面对军容强盛、杀气腾腾的汉军,朱六等人还是心中惴惴不安,实在不敢出城面对汉军,却又怕被汉军安上一个不敬友邦的罪名,一怒之下,挥军攻城的话,届时将更加的危险!因此,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壮起胆子,战战兢兢的来到城外。
“下官等见过将军!”朱六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眼打量着赵平以及赵平身后杀气腾腾的士兵。心中如打鼓一般,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脸上却还要尽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生怕心中的恐惧不安在脸上表现出来,被赵平等人看轻了,倒也难为他了。
赵平面沉似水,淡淡的扫了朱六等人一眼,沉声说道:“本将军大军远征,远离国内,补给却是有些吃紧!”说道此处,赵平嘿嘿一笑,冷森森的目光扫了朱六等人一眼。当其冲的朱六直觉背后一凉,头皮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中虽然万般不愿,心道你既然出兵,自然不会不考虑补给问题,如今却到这里敲起竹杠来了,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朱六也只是有勇气在心中腹诽而已,嘴上却说丝毫都不敢怠慢!非但如此,还有强装笑脸,讨好的说道:“乐浪虽然地处苦寒,民生疲敝,但这些年倒也积蓄了一点粮草,虽然不多,倒也能解将军燃眉之急,还请将军笑纳!”
说着转身对身后的一个青年低低的吩咐了几句,那青年先前一直低着头,赵平也未曾注意,此时被朱六吩咐了差事,赵平这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青年见赵平看向自己,毫不示弱的看向赵平,目中的怒火也毫不掩盖,嘴里低低的说了句:“欺人太甚!”
赵平当然不会与这青年计较,那也只会失了他的身份,但对朱六,却是半丝情面都不留,当下冷哼一声,语气虽然仍是淡淡的,言语中却是半点余地都不留,字字诛心!“大人御下无方啊!莫非以为本将军欺压你等不成?”说着,赵平冷厉的目光盯紧了那个青年,冷冷的说道:“自不量力!”
那青年闻言,脖子顿时一梗,充满怒火的目光毫不示弱的瞪向赵平!
赵平扫了那青年一眼,却不说话,只是用淡淡的目光看向朱六。
朱六此时的心早已吊在了嗓子眼上,生怕惹恼了赵平!见赵平只是扫了青年一眼后,就看向自己,知道是赵平自恃身份,懒得与这青年计较。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只要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即可,言语上的争执对赵平而言,的确是大**份的事情。
虽然赵平的年纪还不如这个青年大,但二人之间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与这样的人计较言语上的得失,显然不是赵平这种身份的人去做的。
只是赵平不计较却不代表赵平的手下不计较,特别还有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郑行在,那里能消停的了?
“这厮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某家哥哥(小侯爷)不敬!”两个如闷雷般的吼声异口同声的响起,却是郑行与陈武二人!话音未落,郑行、陈武二人已经噌的一下从马上跃下,一左一右的立在赵平面前,对那个青年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陈武乃是赵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民系将领,而且赵平又是并州军内军神一般的存在!作为并州军中的一员,自然容不得别人对赵平有任何的不敬!
而郑行却是赵平的小舅子,二人的交情也是从同生共死中考验而来的,便是没有郎舅这层关系,也不容别人对赵平有任何的侵犯。
因此,二人见那青年看向赵平的目光中大有不敬之意,不由得怒了,同时站了出来,要给那青年一个教训!
赵平也想立威,虽然此时并非收复乐浪、带方二郡的好时机,但这个计划终究要提上日程,赵平自然也不介意在此时先收点利息,因此并未阻拦二人,只是用淡淡的、有些嘲讽与冷厉的目光看着朱六以及朱六身边的那个青年。
朱六被赵平看的心惊肉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瞪了青年一眼,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会让赵平误解自己是在包庇,当下咬了咬牙,劈头盖脸的一个耳光便砸向青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之后,那青年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委屈的看着朱六。
朱六虽然心疼,却也只有装作无视,厉声说道:“贝儿,你太失礼了!快给将军道歉!”说着又陪着笑对赵平说道:“犬子朱贝,年轻气盛了一些,请将军海涵!”
赵平当然不会管这朱贝,只是他不管却不代表别人也不管。郑行冷笑着看着朱贝,将拳头握的啪啪直响,咬着牙说道:“好久不曾活动一下筋骨了,看你也是练家子,来,与某比试一番,死伤莫论!”
看着郑行雄壮威武的身材,再配合他杀气腾腾的话语,朱六顿时慌了,朱贝可是他的独子,而且作为父亲,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看郑行孔武有力的样子,只怕三拳两脚就能将自己的儿子打趴下!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对赵平连连作揖,一边说道:“犬子无礼,将军千万莫怪!下官这便去准备粮草,请将军稍等片刻!”
赵平虽然不想此时便与高句丽撕破脸皮,毕竟还要借道,进入三韩;但也不想让这些吞并国内土地的异族好过,因此,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对郑行使了个眼色。
郑行会意,身形猛的一动!朱六甚至都来不及眨眼,便觉得眼前一暗,一阵疾风扑面而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儿子朱贝杀猪般凄厉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响!
朱贝身上的肥肉一阵抖动,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却看到自己的儿子正抱着自己的右臂在地上打滚,一边嘶声惨叫着!身后的一干官员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就连他的对头田楷也是一副错愕的样子,显然都是未曾想到汉军会如此强势!
愣了片刻,朱六才想起在地上打滚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忙伏下身子,一边将儿子扶起,一边声嘶力竭的对手下的官员还有卫兵咆哮道:“你们这群笨蛋,还不赶快过来!”此时却是顾不得与赵平虚情假意的寒暄了!
赵平却是毫不放松,淡淡的说道:“朱大人,本将军急于赶路,这粮草还是去准备的好!”
听了赵平不咸不淡、丝毫未曾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言语,朱六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自从他成了乐浪太守之后,还真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不过他却不敢真的惹怒赵平,只得强压怒火,两腮的肥肉哆哆嗦嗦,显然是被气的。
赵平并不打算给面色铁青的朱六留面子,看也不看朱六,对身旁的郑行说道:“朱家公子似乎疼的厉害,你过去看看。”
郑行嘿嘿冷笑了几声,甩开大步,便要上前。朱六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中怨念大生,这一切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当然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不仅如此,还要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倒也真的难为他了!
好在朱六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深知官场三味心中虽然恨不得将面前的赵平等人碎尸万段,面上却是如沐春风,笑呵呵的说道:“下官一时着急,失礼了,失礼了,请将军莫怪!呵呵,莫怪!”
一边说着,一边点手将一名官员招呼过来,急急的吩咐道:“快去准备!”
赵平却仍不想放过他们,对一旁的陈武说道:“志勇,你陪这位大人一起去吧。”
看着赵平云淡风轻的神色,嘴里吐出的却都是字字诛心的言语,朱六等一干高句丽官员无不怒火满胸,却都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表现出来。
朱六干咳一声,转过头去,目光中露出狞厉愤恨掺杂的神色,却也只敢在自己人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满,让他在赵平面前表现自己的不满,他实在是鼓不起这个勇气!朱六在心里了一阵狠,对那名愣在那里的官员说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带路!”
陈武脸色平静的朝后挥了挥手,立即有两个千人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出阵,看得朱六等一干高句丽官员心中又是一阵哆嗦,这分明是要将乐浪的府库搬空的架势啊!
不过想想自己手中仅有的千余老弱残兵,以及破败到摇摇欲坠的城墙,朱六决定还是忍了这口恶气!一切等与夫余的战争结束再说吧,反正汉军此番远征三韩,肯定不是一两个月的小规模行动,看这架势,至少要持续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只要汉军还留在三韩,就不怕他们!朱六在心中狠狠的想道,等大王班师,看本大人怎么收拾你们!看了看一言不的赵平,又看了看率领着两千士兵如狼似虎的往自家的府库中前进的陈武,朱六心中滴血,却也只有这样自我安慰了。
半个多时辰后,陈武与两千士兵押解着二十余辆大车返回,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以及碾压在地上的隆隆声听在朱六等一干高句丽官员耳中是如此刺耳!此时的朱六连一丝勉强的笑容都欠奉了,实际上,他们此时就算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二十余车粮食,朱六知道,这是乐浪府库中全部的库存了!自觉的仕途已经走到头了!朱六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信念与目标轰然坍塌,他已经顾不上想别的了,深深的恐惧与失落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
乐浪苦寒,再加上人口锐减、战争等因素,使得高句丽始终无法真正的消化乐浪与带方这两处抢夺来的领土。只是凭借着强行迁移过来的百姓,勉强维持着局面罢了。
这些粮食是乐浪多年来艰难积蓄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却被赵平强行抢走,朱六这个一郡之长自然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别说是仕途难保,便是他的性命能够保全便已经是万幸了!
不只是朱六,这里在场的官员恐怕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惩罚的!朱六此时心中可谓是悔恨交加,早知现在,还不如一开始便与汉军拼个鱼死网破!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何不轰轰烈烈的博取一个好名声呢?只怪自己当时鬼迷心窍,一心的委曲求全,只道汉军身处异地,不会太过嚣张,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哪知汉军竟然是不留一丝余地给自己!
只是如今后悔却已是于事无补,自己就算有与汉军鱼死网破的决心,此时也是来不及了!别说等自己调兵了,恐怕自己一张嘴,便会被汉军的乱马踩得粉身碎骨!况且,就算汉军给自己调兵的机会,仅凭乐浪城中的那千余老弱病残,连牙缝都不够汉军塞得。
朱六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般,烂泥般的瘫倒在地。赵平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将手一挥,沉声喝道:“出!”
带着搜刮而来的粮食,赵平继续率军赶路。此次将乐浪搜刮了一番只不过是收取一点利息而已。赵平知道此时还不是收复乐浪、带方的最佳时机,更不是将高句丽征服的好时机,连同鲜卑一起,都只能等待并州的势力取得更大的展,政局有所稳定,民生有所恢复之后才能考虑。
而在此之前,只能进行一些无关大局的军事行动,如此番对三韩的用兵。一来是趁机练练兵,二来也是掠夺资源。毕竟并州在未来两三年之内是大力展自身实力的蓄势阶段,不会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
此番赵平率领的士兵虽然不是骁骑营铁骑,但并州军力几乎甲于天下!便是普通的士兵在其他地方也足以称得上精兵之谓!用来征讨三韩部落这些土著,更是不在话下。就连这些士兵都不会相信,他们会连一个区区的原始部落都奈何不了。
因此,士兵们并没有任何紧张担忧的情绪,完全没有大战来临时的凝重与压抑。虽然由于军纪的束缚,一个个都是闷声赶路,神态却极为轻松,便如普通的行军一般。
带方的郡守可能是得到了朱六的消息,竟然弃城而走!除了城中的百姓之外,能够带走的竟然全部搬运一空!赵平也懒得计较,在乐浪搜刮了一番,搬空了府库之后,才得到了两千余石粮食,带方连乐浪都比不上,油水肯定更少!因此根本未曾放在心上,率军直接绕城而过,直奔三韩境内。
所谓的三韩,乃是马韩、弁韩、辰韩三个部落的总称,是如今朝、韩二国的祖先。借助汉江的屏障,再加上高句丽无力他顾,这三个部落的展倒也安稳,基本上不曾受到大规模的侵略。
只是没有外部的压力,同时变失去了进化的动力。由于环境优越,局势平稳,给了三韩部落充分的展条件之后,却也使得三韩部落的展少了几分危机。因此,展的度自然不快。历史上,正是由于高句丽的入侵,才使得三韩的展迅了许多。
赵平当然不会给三韩展的机会,他此番的目的是全面的扼杀三韩的展空间。
站在水势浩荡、江面还算宽阔的汉江江畔,赵平神色平静的打量着面前的汉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郑行与陈武二人站立在他左右,陈武见赵平注视着面前的汉江,便也静静的看着,不一言。郑行却是闲不住的性子,让他静静的在这里站着,一会还行,时间长了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爽快。
但碍于赵平一直以来的威势,郑行倒是不敢有任何抱怨与不满,只好老老实实的陪着。只是满脸的不耐烦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们身后是忙碌的士兵。士兵们正在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准备渡过汉江。
小小的汉江自然不会成为赵平前进的障碍,实际上,仅用了一天,赵平便率军渡过了汉江,继续自己的远征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