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李效高坐再上,左右两边文武百官相对而坐,气氛身为庄严、肃穆。
李效冷冷地扫视着殿内群臣,半晌之后,才说道:“诸位,前几天,我们得到了探报,说道并州出十五万军直扑冀州。而这几日,孤派往并州各地的探子也已经陆续回归,不但证实了这个情报,更是证实了前几天陈留卢氏的前家主之妻席氏给我们的探报,赵平之父赵业已经秘密前往壶关镇守,而且,如今壶关的守军经过一番抽调之后,只剩下一万人不到了。只是,令孤颇为忧虑者,赵平此人自从新正之后就消失了,至今没有消息,我们的探子探听了这么多日,却没有丝毫头绪——”
吴晶借口说道:“大王,赵平固然是我等的心腹大敌,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并非什么天神,终究是无力左右整个战局的。所以,大王不必过分忧虑。”
李效欣然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我大秦就有望了。赵平此人虽然狡诈凶悍,但也不过是一头二臂,他的身上若是中了几箭,一样是要一命呜呼的。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来商讨一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吧!诸位,你们有何看法?”
吴晶愕然道:“大王,既然并州军攻冀州,咱们不是已经商定了,调开封、定陶两路大军北上,只等冀州的求援使者一到,立即前往谋取冀州吗?”
李效尚未说话,忽听一人大喝道:“吴军师此议,向某难以苟同!”众人循声望去,认得此人乃是谋士向德,字尚仁的。此人素来自恃才高,和吴晶并不十分和睦,屡次出言反对吴晶之议。以至于,反对吴晶的提议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一种病了,已然到了不反对吴晶之议就难以舒服的境地。而此时,他的这种痼疾似乎又犯了。
李效“哦”了一声,道:“尚仁有何提议?”
向德慨然道:“大王,若是并州军只是一般的进犯冀州也就罢了,他们这次可是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已经是并州军力的大部分了。大王,不必德说,您也应该知道,并州军素来都是战力非凡的,如今经过裁撤、淘汰老弱残兵之后,其战力更是向上再提升了一个台阶。冀州军则又相反,战力低下、纪律松弛、军中将领多半都是孔氏的贵戚。就凭这样一点人,如何能抵挡十五万并州军?说一句并不夸张的话,并州只消出动五万精锐,就足堪横扫冀州全境。
然则,并州为什么又偏要出动十五万大军呢?道理很简单,这多出来的十万大军乃是为了对付我军的,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抵挡住我秦军!
大王,我军虽然战力也颇为不俗,但连年征战,将士已经贫乏不已。再加上战力本就不如并州军。我军需要调动多少人马才能稳胜并州军呢?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李效听得暗暗点头。要想稳胜并州军,二比一的人数优势还真是未必可靠,尤其是在如今秦军极为疲惫,军中战意不高,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但是,若是出动三十万大军——
“若是我军需要出动三十万大军,大王以为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调动、集结完毕呢?再加上筹措粮饷的时间,德以为,就算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吧!但是,若是待一个多月之后,咱们再进兵,等我们到了冀州,那信都城恐怕都已经不在冀州军手中了。到那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去救援冀州,而是去攻取冀州了!冀州若是在孔恒的手下,想要攻取自然是不困难的,但若是在赵平的手下,咱们又是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攻取的?大王除非立即和赵平开始全面决战,否则就只能是选择退兵?
大王,若是我们出动三十万大军,耗费了无数的钱粮,却终究只能灰溜溜地退回来,大王能甘心吗?将士们能甘心吗?大王的王威何在?我秦军的军威何在?但是,如若不退兵,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开始全面决战,我军胜算又有多少呢?
而于冀州相反的是,如今壶关守军被抽调走了一半,剩下一万也未必足数了。咱们只要出五万兵,轮番围着壶关狂攻,就算那壶关险峻,就算他并州军善战,就算他赵业有勇有谋,在这样优势的军力面前,恐怕也是难以抵挡多久。若是我们能攻取壶关,顺势北上,并州如今各处的兵力都已经被抽调得差不多了,那并州的地域岂不就像一个浑身精赤的美女,随便大王如何玩弄?
而并州军听得壶关失陷,赵业兵败,哪里还能有心情继续攻略冀州之地,回身援救老家都恐来不及了!并州军若撤,冀州军只消在后面紧追,必然能以羊欺虎,打得并州军损失惨重。到那时候,我们再添兵进取并州境地,则并州必属大王了!”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窃窃私语着称善不已。
李效心下也暗暗认可此计,不过,他素来知道吴晶多智,既然他仍旧是主张直接救冀州,自然有他的道理。当下,他又向吴晶道:“尚仁此略实在精妙,不知吴先生如何看?”
吴晶摇头道:“向先生此策若是能成,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只是那赵平极善用兵,壶关乃是其根本险隘,他为了一个不十分关键的战场竟然轻易把这里的守军调走了一半,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在下以为,这很可能是他的疑兵之计,专为诱使我军前去谋取壶关而设。若是大王真的按照此略进行,恐有反遭暗算之忧啊!
反之,若夺取冀州,并不像向先生说得那么难办。原因有二:
其一,如今乃是一年最寒之季,时有大雪封路,宜守不宜攻;
其二,冀州军乃是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们手中握着,并州军虽然骁勇,想要夺取冀州全境,短时间之内绝难做到,而向先生所言只需五万精兵就可纵横冀州全境,更是太过耸人听闻。
所以,晶以为,还是直接出兵援救冀州才是上策!”
向德冷笑道:“吴先生,你恐怕把那个赵平想得太过奸猾了吧?据我所知,他这些年之所以站功如此卓著,全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和北蛮作战而已。北蛮都是一些什么人,诸位应该都知道吗?他们素来恃勇而无略,军纪散漫,作战之时一向只会凭着士兵的悍勇向前直扑,而不会使什么谋略。赵平虽然对北蛮屡战屡胜,并最终攻灭鲜卑,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有多少谋略,只能说他运气特别好而已。运气这种东西,岂能久恃?
先生若以为赵平多智,谋略无双,这一次他又能如何给我们下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