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是因城东的邯郸山而得名的。很久以前,这便已经是天下大城之一,当年的赵国,便是以此城为都城。如今的邯郸,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但这仍然是魏郡乃至冀州的第一大城。邯郸其实是秦青所负责的赵郡的城邑,但是马焕所部若是不拿下邯郸,绕道去攻馆陶,后方必然会受到来自邯郸守军的威胁。而一旦他们拿下邯郸,则进可攻,退可守,就从容多了。总而言之,邯郸乃是这一路上最为难以通过的一道关隘。
由于前军多半都是骑兵,百里的路程,一日之内就到了,到了当天的下午,马焕亲率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全军现在有五万多人,战意昂扬。
邯郸的守将杜松,字新扬,乃是冀州之主孔恒的内弟。他虽然也属于亲贵,但在亲贵之中却是佼佼者,他身上并没有亲贵子弟普遍具有的纨绔之气,不然也不能被孔恒派来守邯郸这样的大邑。他今年四十岁出头,宽面大额,长相颇为威严。此时,他领着一群将佐登上了城楼。看见外面冀州军的旗帜猎猎飘扬,军中兵甲林立,既整齐,又威严,不由失声叹道:“传闻说并州军强劲,而马焕更是并州军中的精锐,诚不我欺啊!”
他旁边一名副将冷笑道:“并州军只是和日薄西山的鲜卑人作战过,何曾上过真正的战阵,将军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众人循声望去,乃是杜松帐下第一战将淳于浩。
杜松笑道:“子旷莫要轻敌,并州军能以一州之力在区区几年之内灭掉不可一世的鲜卑,殊非易事,我等岂可轻忽视之!”
淳于浩“哈哈”大笑道:“将军勿忧,并州军若不挑战则罢,若敢挑战,待我领五千兵下去,定要杀得敌军溃不成军!”
话音未落,忽听城外“咚咚”的擂鼓挑战之声响起。淳于浩立即说道:“将军,末将请命出战。”
杜松略一思忖,道:“也罢,敌军初战,定是为了试探我军战力而来,你可领五千精锐出战,不必过于恋战,不论胜败,以摸清敌军的底细为要务!”
淳于浩咬牙应诺,调兵去了。
城下。
冯硕手持长枪坐于马上,高声喝道:“杜松,你且听着。我乃原武安副将冯硕,因不堪你孔氏亲贵欺辱,今已弃暗投明,投在,马将军帐下。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如我一般率兵投降,还不失封妻荫子,继续统领大军。另一个就是与邯郸城共存亡,待我杀上城楼,取尔性命!”
正在此时,城门的吊桥放下,城门打开,里面冲出一支兵马来,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淳于浩。
“无耻匹夫,你贪图荣华富贵,卖主求荣也就罢了,还有脸在本将军面前嚎叫,待本将军取尔狗命,为孔城守报仇!”
冯硕冷笑道:“来将报名,本将军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淳于浩大喝一声:“本将军乃是邯郸副将淳于浩,你可听好了,不要到了阴曹地府找不到你要状告之人!”说着,大喝一声,便扬刀向前杀来。
冯硕喝道:“不识时务,不知死活,待我将你生擒,也算是我为新主立下的这头一功!”也挺枪催马上前。
一刀一枪在空中相遇,“锵”的一声淬出一片火花。两人错身而过,又回过头来,战在一处。城上的杜松见了如此激烈的厮杀场面,心下紧张不已。这淳于浩虽然并不擅谋略,却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也是邯郸城中唯一一名堪称大将的人物。若是淳于浩一个不小心被斩杀掉,对于邯郸守军的士气打击定然是巨大的。
而城下中军大纛之下,马焕看着眼前这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也是感慨不已,忽然叹道:“你们可都看见了,这冀州虽被世人认作并无大将,这邯郸城中出来的一员战将却也是如此不凡。可见天下英雄,未可小觑也!”
旁边一员大将冷笑道:“将军,末将愿上前替下冯将军,将那淳于浩斩于马下,将其级呈给将军为贺。”
马焕摇头道:“不可,深平新降,正有意建功立业,若是此时上前将他替下,岂不令他难堪!”
正说话间,场中的形势开始生了一些变化。原来,这淳于浩乃是以力量见长的,后力绵延。战了这么久,非但没有现出倦怠之色,反而似乎是越战越精神,越战越来劲。而反观冯硕,初时尚能和淳于浩匹敌,甚至还稍占上风,但后力比起淳于浩来,明显不济。时间一长,就渐渐被淳于浩占据了上风,最后则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越来越处在下风了。
忽地,冯硕大喝一声,奋力刺出一枪,淳于浩连忙撤刀回防。冯硕莪也不迟疑,趁着这个机会掉转马头,转身向这边逃逸。
淳于浩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大声喝道:“儿郎们,逆贼败了,随我杀啊!”他身后的五千兵马都受他感染,奋勇地随着他杀了过去。
今天这一战,并州军这边是由冯硕打头阵的,先锋也是由他的降军担任。见得主帅败回,这些兵马立即把冯硕接回了阵中,并开始抵住淳于浩的兵马,厮杀起来。
这一战又是势均力敌。淳于浩的兵马胜在主帅战胜,士气高昂。而冯硕的兵马则胜在人数众多,加上后面有援军在侧,退路有保障。
一场接战下来,两军可谓不分胜负,而淳于浩的兵马总体上来说,还要略占上风。
城上的杜松见得淳于浩战胜,大喜。再看见他的兵马和冯硕的降军战得难分难解,战局渐渐向焦灼状态展,忙向传令兵喝道:“鸣金,收兵!”
传令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待得杜松重复了一次,才应诺一声,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刚刚从战场上撤回来的淳于浩怒气冲冲地来到杜松面前,喝道:“将军,我军新胜,正是一鼓作气,大破贼兵的好时机。你不亲自领军冲杀倒也罢了,何故撤军?”
杜松淡淡地说道:“子旷你难道忘记了我军的任务?咱们只要阻住马焕就是胜利,咱们并不需要以杀敌的数量来炫耀咱们的军功!安全,保全实力,才是咱们的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