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欣然道:“大王谬赞了,兰纸上谈兵,不值一哂,大王能委以重任,兰欢欣得很,愿尽吾心力,外御强敌,内修政治,只等大王成为西川之主,兰也可在功劳薄上留下微末之名!”
李昭“哈哈”大笑,道:“先生和孤之间,何必说得如此谦虚。我李昭能有今日,先生之功,可谓厚懋,先生又何须功劳薄,孤心中便有一本最为真切的功劳薄。”
顿了顿,他又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孤便调度诸将,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军必有大事,只是不知是何等要事而已,所以,后日出,也不在话下。这两日,孤倒是要好好陪陪儿子了,孤这一年以来,一直东征西跑,少有安定在家的时候,若是不多陪他一阵,就怕下次见到他,他都不识得孤这父王了!”
提及儿子的时候,李昭的脸上不由柔情涌现,方才那踌躇满志的眼神也换成了温馨平静的秋水。
顾兰笑道:“既是如此,兰告退!”说着,便起身离去。
李昭也未加挽留,事情说到了这个地步,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自然没有必要废话了。但就在顾兰转过身去的时候,李昭忽然又开口说道:“听说柔姬怀孕了?”
顾兰身子一凝,脸色变有些赧然。他到底年轻,虽然房中也有些妻妾,但这第一个怀孕的,却是李昭转赠的美姬柔姬,听得李昭提及此事,多少有些尴尬。
“恭喜了!”李昭似乎丝毫没有现顾兰的尴尬,笑道:“这生子之事,便是这样,要么不来,一旦来了,便会一股脑都来了。由此观之,以后这数年之内,你的二女会多得让你只恨父母少生了两只胳膊,好一个个抱了!”
李昭这么一开玩笑,顾兰的神色便自然了一些,笑了笑,道:“借大王吉言了!”
李昭笑了笑,道:“你去吧,孤也走了!”也不等顾兰再开口,径直出了门。
李昭径直来到了后院他的正妻胡夫人的院子前。
胡夫人能在李昭的后院之中一直占据着独特的地位,着实不易。她出生微寒,并不识字,姿色也只能算得上中上,和李昭的其他妻妾难以相较。虽然她是李效的糟糠之妻,但凭着这么多的劣势,她被其他的女子斗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但一直处在漩涡之中的胡夫人却一直能在激流之中屹立不倒,倒也不是因为李昭顾念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的道理,而纯是因为她为李昭诞下的一个儿子。这是李昭的第一个儿子,也是至今唯一的一个儿子。自来母凭子贵,其他的妻妾再如何狐媚,再如何显赫,因了没有子嗣,自然无以和胡夫人相争。
李昭的这个儿子叫李显,今年三岁。李昭方才对顾兰说笑之事说有了一子,其他的儿女会接踵而至,这恐怕也只是他的一个愿望而已,事实上,就他个人而言,身上并没有生这种事情,这三年以来,他的众多妻妾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也正因如此,李昭对李显格外宠爱,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
李昭步入庭院的时候,李显正在两名丫鬟还有他奶娘的陪伴下,在院中玩耍。
小孩子精力旺盛,不喜欢人抱,总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地上乱跑,倒是忙坏了在他身边侍候的人,总要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跑,生怕他什么时候会忽然摔倒。他若是放声一哭,整个院子里的人立即都要手忙脚乱起来,每个人都会担心受怕。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一大王不高兴了,这就是一件事关性命的大事,谁可轻忽视之。
“父王!”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李显身边侍候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显身上,居然没有看见李昭进门,而李显倒是第一个现的。然后,李显便撒开小腿,向门边跑了过来。
霎时间,李显身后的几个丫鬟、奶娘都愣住了,这一下李显的动作实在太过出乎她们的预料,若是李显在大王面前摔倒……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小孩子跑出两步,脚下一绊,就往路边扑倒。他这一下若是摔个结实的话,自然又会造成前所未有的震动。
就在此时,忽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就在小孩跌倒在地上的前一刻,一下子将他拉住,重新扶着站了起来。
李昭很久没有使出这般高难度的动作了,这一下难度极大,完成之后再回头一看,兀自后怕不已。方才这一下,若是少有差池,救不得孩子不说,自己也可能摔倒,这对于如今这般身份的李昭来说,绝对是一件极为丢面子的事情了。
“父亲好厉害!”小孩子的童音响起,一双小手不停地拍着。
李昭一扫心中后怕的阴霾,笑容满面:“显儿你也很厉害,日后定能越父亲,成为一个大英雄的!”
小李显粉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意:“英雄?就像父亲你这样的人吗?”
李昭略略一愕,笑道:“你听谁说父亲是英雄的?”
李显摸了摸自己可爱的内迎出来,听得李显童言无忌,便立住了身子,满脸的尴尬。胡夫人因为自己出身、相貌等方面的原因,一直都颇为自卑,和李昭很少说话,若不是李显在这里住着,说不定李昭真的会常年都不来一次。因此上,她和李昭之间,倒更像是一对陌生人,而不像夫妻。
李昭一听胡夫人居然在自己的背后给儿子灌输自己的好话,心怀大畅,抱着李显走上前去,见胡夫人要行礼,忙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向屋内走去。这一刻,他终于现,原来这位糟糠之妻虽然貌不惊人,也不擅言辞,但却是最为值得自己敬爱的女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为自己生下唯一的骨血,而且因为她识得大体,从不怨尤,即使受到冷落,也一样保持着良好的心态。
出征前的一晚上,李昭终于在胡夫人这里找到了初为人夫的那种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