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神明 283

巴德敦的大营之外，无数的人来来往往，即便是以博朗多克的身份想要见一面也十分不容易，所以博朗多克并没有直接找巴德敦元帅，而是先去见了自己的老朋友，卡拉丁爵士，这位十分智慧的长者如今随着战争的节节胜利以及巴德敦地位的提高，从而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拥有了伯爵的头衔。

这对于出生于平民家庭的他来说，在等级制度根深蒂固的矮人王国，已然是人生的一次巅峰，对于博朗多克请见，卡拉丁很快便答应了，双方见面寒暄了几句，博朗多克便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卡拉丁先生，多勒先生在前线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将继续潜伏在血族的队伍之中，为矮人族获取血族的情报。”博朗多克此时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思维，既然是要劝别人，就绝对不能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应该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博朗多克显然找到了一个好的切入点。

“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博朗多克，之前我就建议过你，矮人王国已经打算在这次战斗之后，册封人族为独立公国，在王国内享有一切独立治权，此时起义，才是最佳的选择。”卡拉丁不解的问道，之前两人就这个问题商量了很久，博朗多克也说会去劝多勒接受这一方案，却没想到多勒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不，我们并不这么认为，如今矮人族节节胜利，但只不过是对于西部联省而已，整个血族的势力依旧根深蒂固，若是没有内援，之后的战争只会更加惨烈，再加上，我们还有很多族人在血族的手中，多勒先生不忍这些后裔被血族折磨，所以我们决定继续与血族为伍，暗中打听消息，为矮人王国服务。”

博朗多克稍微透露了一些有关多勒的想法，尽量把多勒往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角度去靠，从而让卡拉丁能够有掉以轻心的可能，卡拉丁沉默了一阵，开口道：“博朗多克，多勒先生做的决定，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在里面，但矮人族恐怕很难忍受这样的决定，现在的矮人，有些不一样了。”

卡拉丁的这番话让博朗多克沉默，卡拉丁看着博朗多克说道：“你在矮人族的土地上生活了这么久，想必也能看到这些人的改变，以前我们尚能够知道谁对谁错，可如今，随着战事的顺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情绪越来越重，动不动就把部族使者推出来枪毙的行为也是屡禁不止，博朗多克，多勒先生的决定或许是明智的，但他的决定很有可能会害死你们。”

“为自己的部族而死，这是我的光荣，我只希望卡拉丁先生能够帮我一个忙，让我能够见一面巴德敦元帅，将多勒先生的决定和考虑告诉给他，至于我的生死，就交给上天老决定吧。”博朗多克轻松一笑，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一般，卡拉丁敬佩的点了点头。

“我会去安排的，最近这段时间你少出门，恐怕人族与矮人开战的事情不一会儿就会传开，我想或许会有一些矮人来找你们麻烦，我会安排一些人手保护你们，你们等我的消息。”卡拉丁说道，三年的时间，卡拉丁与博朗多克这些人族也建立了十分深厚的关键，而作为一名智者，他显然还保持着清醒，在他看来，人族的决定并没有错，相反是十分正确的。

但这一次的大胜让矮人族已经忘乎所以了，数百年来，矮人族从来没有突破过这一道防线，而如今大军一路向东，达摩斯科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在他们的前面，将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任他们驰骋，在这个时候，你很难让他们恢复理性，去看一看如今真实的战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博朗多克和巴嘉德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后，便让沙尔克等人开始去拿木板准备对屋子进行加固，一些窗户的地方要提前固定，虽然卡拉丁会派人来保护他们，但谁知道矮人族的激进分子们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还是提早为自己做准备的好。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途中卡拉丁来了一次，告知博朗多克巴德敦元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三天之后，将会召见博朗多克详谈这件事情的细节，这让博朗多克心中舒了一口气，起码巴德敦元帅还是清醒的，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代表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屋子外头开始出现乒铃乓啷的声音，间或带有一些辱骂不堪的字眼，博朗多克就知道，人族与矮人之间反目成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统帅营地这边了，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穿上睡衣悄悄下了床，撩开沉重的窗帘看向屋子外头，只见有一排士兵正站在门口在叫骂着什么，是矮人族乡下的土语，博朗多克实在是听不懂，手里拿着枪，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而在里面则是几十位矮人族的精锐战士，这些人显然是卡拉丁派来的，站在门口，对于众人的辱骂也置之不理，只是手拿着长枪站立在门口，对于外面的矮人流露出警惕的表情，只要他们有任何人胆敢上来，他们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制服。

“看来卡拉丁说话还算算数。”博朗多克在心里说道，看着远处慢慢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博朗多克的心情实在是好不了，他们虽然现在不会进来，但这些咒骂声，简直是比早晨公鸡叫还来的让人烦心，博朗多克躺倒在床上，就算是想要再睡一会儿，也是十分困难，只能穿上自己的便衣便走下了楼梯，准备吃饭。

此时整个客厅之中大家都已经起床了，不少人都趴在窗台上，偷偷摸摸的向外面看去，眼神之中都带着些许的害怕，显然，矮人族的架势都让他们想起了之前被枪毙掉的那些种族，这种乌泱泱一大片，犹如全民公审的样子，实在是让众人从头冷到脚。

“博朗多克，吃早饭吧。”扎马尔罕坐在椅子上，将做好的早饭推到了博朗多克的面前，他并没有趴在窗户上去看外面的骚乱，只是就着牛奶正在吃三明治而已，好似对外面的事情不关心，但博朗多克知道，他比自己更加害怕任务的失败，如今的淡定，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们这些王国的叛徒，身为矮人一族的战士，却站在敌人的大门之外，保护着那些卑贱的人族，快给我让开。”门外一个矮人突然用标准语开始喊了起来，他的这句话让屋子里的人都不由愣了一愣，包括扎马尔罕，随即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帮矮人族这么大的忙，如今心高气傲，倒变成了我们的危局。”

扎马尔罕显然是有些后悔了，若是当初帮忙的时候，不要把那么多的情报告诉给矮人，他们所能取得的战果也不会那么大，自然这些矮人也就不会那么嚣张了，博朗多克说道：“这怪不得谁，我们谁也不会猜到，矮人族在达摩斯科附近竟然还有后手，这一次，是他们将了我们一军，让我们无法在两边维持平衡，不是你我的错，只是矮人族的底牌太多了。”

博朗多克的劝慰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扎马尔罕依旧沉浸在对于过去错误的后悔之中，博朗多克也没再多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性格，有的人会耿耿于怀过去，而有的人则会立即放眼未来，两者之间没有高下，只是彼此间的区别罢了。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渐渐的，矮人们开始从土语慢慢变成了国际通用语，这是人族能够听懂的语言，许多人族脸都被气红了，这些粗俗的矮人平民，骂出来的话简直能够让人气死，无数肮脏的词汇从他们那几百年没刷过牙的嘴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腥臭味儿，一帮年轻人又哪里受得了，恨不得出去就跟他们拼了。

但博朗多克却是舒了一口气，刚才这帮人讲俚语的时候才是博朗多克最为紧张的时候，因为矮人之间只讲自己的土语时，代表他们不想让人族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博朗多克等人无法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取信息，而用国际语来骂人，起码博朗多克可以听懂了，这就是一大进步。

另外他们选择谩骂而不是争吵，这就说明双方之间已经取得了一个暂时的共识，那就是人族现在不能死，无论是那些士兵自己想通了，还是在卫兵们的威胁下，放弃了杀人的计划，总而言之，他们现在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拿人族祭旗了，不然此时他们早应该冲进来才对，或者是跟门外的卫兵进行争吵，而不是简单的骂人而已。

他们骂的越响亮，代表他们就越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博朗多克等人也就越安全，不过虽然这样想，但没人就这样骂，也着实是难受，有些人讲的话也实在是太难听了，博朗多克匆匆吃完了饭，便一个人进了谈话室，在这里，任何声音都不可能传进来，这才算是安静了一些。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矮人族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大家倒也习惯了，照样吃喝一点也不耽误，没吃的了就让外面的卫兵来送，有卡拉丁的命令在，众人还不敢真的把人族怎么样，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但人族的小伙子也都是年轻气盛，看着对方这么骂自己，自然也忍受不住，不过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你又不能骂回去，只能在房间里面自己宣泄，骂着人族的土语，双方就这么隔着墙壁对骂着，终于到了巴德敦召见博朗多克的这一天。

这天一大早，几百名卫兵就来到了博朗多克的屋子，将外面的矮人全部驱散，以防止博朗多克出现引起士兵的骚动，然后将博朗多克扶上马车之后，便快速离开，很快便抵达了巴德敦元帅的帐篷。

这是博朗多克在这三年里头第七次见巴德敦元帅，见面的机会不算多，毕竟巴德敦元帅很忙上百万人的军队在他的手中调配，在所有异族使者中，博朗多克无疑是他见过最多的那一个，看到巴德敦元帅，博朗多克率先说道：“早上好，元帅。”

“早上好，博朗多克，你的气色可不好，这几天真是委屈你了，但你知道，我不能出面，希望你能理解。”巴德敦说道，这几天人族的遭遇巴德敦也听说了，但他并没有出面，如今的矮人族气势正旺，即便是巴德敦也不能冒然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所以让他们骂上几句，也算是消一消气，之后的谈判才更加好进行。

“我能够理解，巴德敦元帅，多勒先生的提议，您有什么意见吗？”博朗多克一笑而过，唾面自干的本事他没有，矮人们所带给他的羞辱，他也终有一天要他们偿还，但不动声色的涵养在这么久的外交培养下，还是做的不错的，此时虽然心里愤恨，但脸上却是带着谦卑的笑意。

“我个人十分同意多勒先生的决定，这将为矮人族创造更大的可能，也将为人族创造更大的功绩，我没有意见，但是，博朗多克，我可以如实相告，战争是否还要继续下去，如今的矮人族内部矛盾重重，具体原因，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恐怕也能猜出来一二，所以我认为多勒先生的选择，恐怕并不明智。”

巴德敦说道，从他个人意见来讲，多勒的做法其实是更加符合矮人利益的，但是如今的矮人，对于战争是不是要继续下去，却存在着很大的争议，原因无他，三年的战争已经把矮人族数百年的基业都快要消耗殆尽了，若是在继续战争下去，等于是要跟血族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矮人族恐怕真的有灭族的危机也说不定，所以许多贵族便纷纷提出了议和的想法。

希望通过如今所取得的优势与血族进行谈判，从而换取一部分神明来奉献给奥丁，然后再拿走血族的一部分领土，将战争就这么结束掉，这是如今矮人王室中十分主流的一种讨论，对此巴德敦很是不满，但显然没有反驳的余地，说到底，他不是王族，只是编外人员罢了，再怎么百战百胜，也不可能影响王室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