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族至尊 第265章 想错了

看着眼前鬼柳烟伛偻身形，本来还算合身的墨绿长袍如今宽肥了两圈，只是巫祝信物法器的鬼血藤拐杖，如今却真的成了他的依仗，就算倚着拐杖，鬼柳烟都有些摇摇欲坠，让人担心来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倒。原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眼如今更加灰淡，几乎没有光芒闪动，秦雀皱着眉催动神识扫过，觉察到鬼柳烟身上蕴着的灰暗气意，神情又是一变，这种气意，秦雀并不陌生，千年古木枯朽，百岁老者行将就木，便是这样的味道，生机匮乏使然，换句话讲，鬼柳烟命不久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不知鬼柳烟具体年岁，但大几十岁肯定是有的，或许超过百岁也不一定。若是别的人逸散出如此气意，秦雀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若是鬼柳烟就不大一样了。虽然不是修士，但蛮族大巫祝手段本领也不比修士差，若是依着通窍境来比，怎么也有近两百岁的寿数，最重要的是，不过几个月前，秦雀才刚刚见过一次这位大巫祝，当时的他身形同样不算伟岸，但精气神可没有半点衰败的味道。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鬼柳烟一下老了几十岁冒出了死意。

看到走近的秦雀，鬼柳烟浑浊眼忽然冒出一点星芒，连忙施礼道：“不能远迎，请雀灵大人恕罪，老朽无礼了。”

轻轻一抬手，一股柔和木行生生之力先将鬼柳烟扶起，随即直接没入他的身躯，浸润各处。

觉察到自己身体之中的变化，鬼柳烟不经意摇了摇头，随即再次颔首道：“多谢雀灵大人。”

摆摆手制止了也要拜谢的鬼柳小叶，一道木行元力不过是尽人事而已，如今的鬼柳烟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挽回，至少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挽回。顿了一顿，秦雀朝鬼柳烟沉声问道：“烟巫祝，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多谢雀灵大人关心，人之将老而已，老朽没事。小叶，你先到外面去，我与雀灵大人说几句话。”

得了命令，鬼柳小叶告罪一声，迈步离开，只留下秦雀与鬼柳烟两人待在一棵数人才能合围的大树脚下，大树一圈错落挂着几个粗壮藤条编就的木笼。

听到鬼柳烟淡淡话语，感应到他的豁达本意，秦雀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问道：“先前传讯是怎么回事，刚刚小叶说鬼柳族有难，鬼血道友出事了？”

“嗯，血灵大人又受伤了。”鬼柳烟点点头应道：“还要请雀灵道人出手相助。”

“走，你先带我去鬼血道友那里再说，究竟要如何，恐怕还得他告诉我才好，我可不是大夫出身。”从之前在寨子外面感应到那藤条之中的一丝灰淡时候，秦雀便猜到了这个事情，听到鬼柳烟话语，没有一点惊讶，当即接口道。

鬼柳烟苦笑一声：“雀灵大人，我带你去见血灵大人没问题，不过想要血灵大人告诉你什么，却是不可能了。”

“嗯？”

“血灵大人伤势太重，已经陷入沉睡之中了？沉睡之前，只留下一句交代，便是让我请雀灵大人出手相助，其他有关伤情没有多说。”

秦雀微微一顿，鬼血伤重至此？真要如鬼柳烟所言，鬼血直接陷入昏睡的话，事情可就真的不简单了，比自己之前预估的还更严重许多。只是不清楚鬼血藤为何交代鬼柳烟找自己，却不将伤情一并交代清楚。想到这里，秦雀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很可能是因为自身伤势说给鬼柳烟也没有什么用，鬼血才没有交代，他也未必是昏睡，或许只是在闭关修养而已。究竟如何，还要先见到鬼血才知道。

心中思量，嘴中吩咐一声：“烟巫祝，先让人带我过去吧。”

“不用别人，雀灵大人跟我来就好。”

看这鬼柳烟有些颤巍巍的步子，秦雀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后终究没有开口，跟着鬼柳烟一起朝寨子深处走去。

与当初地窟之中模样相仿，入眼处满是藤条，以及一个个挂着的木笼，还有不少人影远远躬身施礼，不仅向鬼柳烟，也向秦雀，显然是刚刚得了消息，知道这位忽然到访的年轻人便是虔诚祭拜祷念许久的雀灵大人。

并没有走太远，绕过刚刚那座木笼后面不过十丈位置，鬼柳烟手中拐杖忽然抬起在胸前，随着一阵拗口的蛮语咒语念出，拐杖上冒出一股波动。随即一阵灵元翻腾，片刻之后，翻腾停止，周围情形已经变了模样，一个十几丈的大大木笼将秦雀和鬼柳烟两人笼在其中，就在两人身前，原本空旷的林间平地出现了一个洞口，藤条台阶斜斜向下深入地底深处不知几许。

无需鬼柳烟出声介绍，秦雀已经发现了鬼血的本体气息，先前在寨子外面还只是猜测的话，如今却是肯定了，整座寨子方圆十几里，万千鬼血藤条确实都同出一

源，源头就是自己眼前这洞口内，几十阶台阶之下鬼血的本体。

似乎也知道秦雀的感应，鬼柳烟没有多话，回头冲秦雀点点头后便当先迈步走入洞口。

相仿的地底洞窟，相似的条条藤蔓，只是少了那许多禁困敌人的木笼，也没了当初迎客一样的廊道，还需要鬼柳烟举着手中拐杖拔开一条通路出来。

盏茶之后，两人在洞窟最里边一根丈许粗细根茎前停住了脚步。

“雀灵大人，一切拜托了。”施礼之后，鬼柳烟拄着拐杖退开数丈，倚着两根藤条坐下去，闭目养起了精神，刚刚片刻动静，却是让孱弱的鬼柳一族大巫祝有些经受不住了。

秦雀探出一道神识掠过粗壮的根茎：“鬼血道友？”

秦雀的神识好似扫过一块顽石朽木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没有任何动静，又试着呼唤几声之后，情形依旧，秦雀眉头微微皱起，并非如自己先前的乐观估计，精怪鬼血真的陷入沉睡之中了？

无论是修炼方法还是境界划分，精怪与修士都有不小的区别，不过大体实力还是可以类比。藤怪鬼血可是可比辟海后期的精怪，让如此人物陷入沉睡的伤势，和直接灭杀他没什么两样，更让秦雀猜测不已的是，做到这一切的又是谁，鬼血藤究竟干什么去了，招惹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心中思量万千，秦雀并没有停下动作，神识神念缓缓扫探眼前根茎周身。

不知当初的鬼血是怎么交代的鬼柳烟，秦雀自己知道自己，可没有医病救人的本事，倒是跟着师父修炼过丹道一途，成绩也不差，但时日太短，如今能熟练炼制的最好丹药也不过是聚元丹而已，恢复真元还成，用来疗伤肯定不行。何况，就算这点本事，鬼血也没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鬼血所说的让自己出手助他疗伤，还要落在自己的木火双行真元，又或者进入南荒后所凝出的两枚图腾之印之上。

片刻之后，收回神识的秦雀脸上显出一丝古怪神情，思量一番后，忽然朝不远处的鬼柳烟招呼一声：“烟巫祝，我感觉到你的一股气息，你是为鬼血道友施法，才数月苍老的吧。”

没什么遮掩，鬼柳烟嘶哑答道：“老朽再老也还是老朽，可惜我没那个实力，还要请雀灵大人出手才好。”

“你倒是想得开。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当时鬼血道人交代时候，应该只是让你找我过来帮忙，却没有提及让你疗伤的事情吧。”

似乎没料到秦雀有这么一说，鬼柳烟顿了一下才答道：“雀灵大人所言不差，血灵大人确实没要我替他施法疗伤，嗯？雀灵大人，莫不是我的施法让血灵大人情形严重了吧？”

秦雀笑笑：“那倒没有，只是说鬼血道友很清楚他自己的情形，你根本不用这么做的，你应该早点去找我才对。”

“呵呵，只要血灵大人没事就好。”鬼柳烟笑笑，没有说自己去找秦雀但没有找到的事情。

倒是秦雀话刚出口，便想到了这一点，先前困于香溪涧中一直出不来，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去熔池谷罗阿族寨，若不是这一次感觉到了鬼柳一族图腾之力古怪，一向也没有倾听其中祷念的习惯，别人就算想找自己也没可能找到。不过这种事情无需解释，秦雀摆摆手招呼一声：“不说那些了。烟巫祝，过来施法，将属于你的真元收回吧，虽然不可能让你恢复如初，至少也该恢复大半。”

“雀灵大人不用管我。血灵大人气息正在不停消淡，若我将那些灵元收回，血灵大人会更严重的。”

“怎么说你呢，鬼血道友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形，如你所言，他的气息确实在不停消淡，但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打算。”

“啊？雀灵大人不是在骗老朽吧？”

“你自己都说自己是老朽，又不是什么大美女，我有什么好骗你的。赶快点，你不收回还要我费力炼化，过程里说不定还会因此让鬼血道友情况真的变的更麻烦。”

“那我还是影响了让血灵大人？”

“算不上，你难道没发现，有了你的真元注入其中，鬼血道友气息消淡并没有减弱多少？不过是多费上一两个月功夫而已，对鬼血道友这样的精怪而言，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赶快点，等这边事情结束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

看秦雀并不是开玩笑，鬼柳烟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好心办了错事。

好在听雀灵大人话语，还不算什么大错，鬼柳烟当即便拄着拐杖走过去，就在秦雀身旁重新坐下来，手中拐杖一抬，搭在那根粗壮根茎上，瞬息之间，一股蛮人特有的真元波动涌出，自鬼血本体根茎沿着拐杖，最终涌入鬼柳烟身体之中。

看着鬼柳烟满头白发逐渐有了灰黑颜色，伛偻身形也

渐渐挺拔起来，秦雀暗自点点头，暗道一声，蛮人或许心性蛮横，对待敌人也确实凶蛮，但蛮人对于自家人却是再真心实意不过，这可不仅仅是真元，其中更包含着鬼柳烟的寿元。

一刻钟之后，鬼柳烟虽然比之秦雀初次见面时候还是有些苍老，但比刚刚随风就要倒的样子已经精神了许多，长长出了一口气，鬼柳烟收回拐杖，站起身后再次朝秦雀施礼道：“拜托雀灵大人了。”

秦雀摆摆手让鬼柳烟退出去，随即手掌一伸，一道烈烈之意闪现，一如那次帮着鬼血炼化轩辕千里的镇字符一样，秦雀将至阳之火气息送入其中，与那次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至阳火元之中，还夹着一股勃勃气意，青木句神诀洗练出来的精纯木元之力。

秦雀说的都是实情，刚刚一番探查，秦雀在鬼血本体根茎之中发现了几枚熟悉的符文，炎华宝炼真诀凝练出的符文，，其中还有轩辕千里的淡淡气意残存，想到轩辕千里前些日子和自己一样一直被困在香溪涧中，想来这几枚符文也是上次时候留下的，只是不知道是轩辕千里当初将这几枚符文隐匿的太深，还是鬼血自己的手段，硬是将他们压制到了如今才发作。

符文究竟怎么回事，秦雀没心思去理会，让他感觉有些意外的是，这几枚符文如今的变化，鬼血并没有去抹杀这几枚符文，此刻一丝丝木元之力涌入几枚符文之中，炼化其中轩辕千里气意同时，更在不停凝练这几枚符文。而原本的镇字符也有了些微的变化，依着秦雀对炎华宝炼真诀的认知，等到鬼血将其中轩辕千里气意完全炼化之后，原本的镇字符将会发生质的变化，会拥有与养字符相似的威能。

养就是温养，养字符也就是用来温养法宝的符文，但如今这根茎是鬼血本体所在，并不是什么法宝，原本不该这样做才对。秦雀不信以鬼血的实力会看不出这一点，思量许久，秦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鬼血是想彻底脱形而出，以后被炼制成法宝的本体根茎对鬼血依旧重要无比，但却不再是性命关联，被人击伤甚至损毁根茎法宝，会让他受伤甚至重伤，但却不会让他再因此而殒命。

最后时候似乎出了些差错，鬼血似乎发现其中轩辕千里气意不是那么容易抹杀，这才有了让鬼柳烟找自己的事情，或许还有让自己动用炎华宝炼真诀帮他凝练符文的想法，这倒是应了秦雀没有高超炼丹之术，并非良医的事实。鬼血也并不是真的陷入昏睡，秦雀可有肯定，若此刻遇到凌厉的杀意，鬼血肯定一瞬间就会清醒过来，只是风险不小。

鬼血这么做究竟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秦雀一时间还不好判定，不过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自己只需要凭心意帮他一把，结果如何，都要他自己去承担。

炼化轩辕千里残留气意也好，重新凝练符文也罢，都是水磨的功夫，比秦雀重新凝练一枚出来，比直接催动火元直接轰散，都要更费事许多，不过已经出手，秦雀也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不过是晚几天回去云来集市罢了。

“嗯？”转眼半天过去了，正依着自己心意缓缓催动木火双行真元没入鬼血本体的秦雀，忽然神色微微一动。

一旁一直关注这边的鬼柳烟见状，当即便站起身来，看到秦雀朝他摇摇头示意没事之后才又重新盘坐下去。

没去多向鬼柳烟解释什么，下个瞬间，秦雀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鬼血本体根茎上，准确讲，是放在自那符文刚刚的变化上。

有前一次的经验，有炎华宝炼真诀的底子，最重要的是，秦雀比上次高了一层境界，虽然难度更大了几分，但半天下来，还是顺利帮着鬼血彻底收服了一枚符文。

就在符文中轩辕千里残留气息被彻底炼化，秦雀想着催动真元朝下一枚符文过去时候，忽然这一枚镇字符有了奇妙变化，逸散出一股轻灵之意。

这股轻灵之意并非是什么气息，神识扫过，那里并没有一丝不同，仅仅是一丝莫名的感触，就好像冬天时候，神识扫探能发现结冰的寒气，而冬日寒意却是人之感觉感受，非神识所能扫探出来的东西，轻灵二字正是刚刚一瞬间的秦雀的感觉体悟。

一如冬日寒意一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轻灵之意自符文之中冒出，瞬间便朝周围荡漾开来。

这已经不是炎华宝炼真诀中的东西，不知符文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时间，秦雀不能确定这股轻灵之意什么来头，会有什么变化，是好还是坏，唯有谨守心神小心戒备。

没等秦雀发现轻灵之意掠过自己周身之后，身体有什么变化，先发现识海之中一枚图腾之印有了反应，原本安然的嫩芽小叶忽然活了过来，两片小叶上下摆动，好似早春的麦苗闻到了春雨气息一般，显出几分贪婪，几分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