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纪 第68章 神殒

羲对于噬的话语，只是淡淡一笑，手指轻点剑身，眼中血红色的火焰流转，身周剑鸣动天，身下的业火红莲花瓣开合之间，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弥漫而出，一缕缕鲜红似血的业火不断升腾，缭绕在羲身躯之上，最后汇聚于手臂，尽数注入那一柄三尺长剑之中。

随着业火的注入，长剑变得似虚似幻，介于虚实之间，剑尖遥指噬。而天空之中的一切异象，不论是滔天的火焰剑气，还是肆虐的灵气风暴，都在这一刻诡异的静止了下来，天地寂静，万里失声，唯有一柄三尺长剑划过虚空，径直穿透黑色没入噬狰狞的蛟龙首中。

时空似是静止了一般，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之景，没有毁天灭地的恐怖波动，只有那深邃不见底的黑洞，缓缓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与之一同黯淡下去的，还有那黑洞一般的眼瞳，噬这位古老的混沌神。

“怎么......可能...本尊...怎么可能......业火红莲......”

空气再度流动，风中带着噬不可置信而不甘的低语，三首烈焰蛟漆黑如墨的身躯之上，黑色散去，露出本来的面目，坠落下虚空，崩碎开下方的赤黑色山体，溅起无数岩浆荡漾虚空，随后沉入岩浆之中。

羲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坠落而下的三首烈焰蛟尸体，眼中一瞬间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混沌之中孕育的三千混沌魔神，掌控大道三千，然而，混沌散去天地开辟之时，便已所剩无几，是这片世界无可置疑的最强生灵，亘古难灭，岁月不可葬，屹立时间长河之上，坐看一个个纪元沉浮，天地生灭。

而今天，在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混沌魔神之一的噬，无上吞噬大道的执掌者，就这样被永远磨灭，消散世间。

一缕混沌色的气机自下方升起，一股令得大道为之沸腾的气息弥漫开来，天音阵阵，无尽道则神链浮现，各种异象开始显化。

“不灭的先天之气，但世间又哪里有真正的永恒不灭。”羲看着那一缕升腾而起的玄妙气机，手掌虚握，直接将之摄取到手中，摇头轻语道。

“我羲一生唯欠过一人，既已身殒，又岂有再欠他人之理？小家伙，这就做为报酬与补偿吧。”说话之间，羲将那一缕禁锢在手掌之中的先天之气纳入雪清寒身体之中。

“轰～”

突然，万里无云的天宇之上，无尽劫云瞬间浮现，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一股压抑之极的气息笼罩无垠天地，唯有一道道横亘苍穹的雷龙游走在天宇之上。各种神魔虚影浮现天地之间，宛若自茫茫混沌之中走来，诸天沉浮，大道苍茫，魔神长啸。大道微颤，低沉的声音回荡天地，弥漫出哀伤之意，天地同悲。

羲对于突然出现的毁天灭地一般的异象却是没有一丝意外，混沌魔神先天地而生，身具不灭的先天之气，既为天地不容，却又为大道所庇。一尊混沌魔神的殒落，天地为之泣血，大道为之哀鸣。

只见羲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迈步而出，身形冲霄而上，浑身爆发无量光，黑发飞扬，眸光似剑，一身白衣飘动，似骄阳出汤谷，直入苍穹。

“散！”

一声轻喝，声音不高，却传遍了整个天地，一道剑光直接将整个天幕切开，天地瞬间恢复清明，一剑开天。

“结束了，我，也该结束了。”羲低语，一抹流光自雪清寒身体之中分离出来，凝聚成一道身影，正是羲的声音，但其身形却显得极为虚淡，似乎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一般。

雪清寒眼瞳之中沧桑之意褪去，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无双身影 ，微微躬身行礼道：“前辈。”

羲的目光自远方收回，看向雪清寒，微微点了点头，略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你很不错，是拥有大气运之人，但也因此注定难以平庸与安逸，或许会成为一个变数，只希望你不要浪费了自身的机缘，在真正的灾劫来临之时，不因无力而悔恨。”

“前辈指什么？”雪清寒的有些不解的问道，随即却是将身体深深伏下，声音急切而郑重地道，“望前辈出手，救治晚辈一个朋友，她被噬所伤。”

“只是朋友而已吗？”羲目光看向下方那一道有着无瑕容颜的少女，眼中闪过一缕波澜，轻声问道。

雪清寒一愣，再度躬身道：“恳请前辈出手！前辈但有所吩咐，晚辈以生命为誓，万死不辞，只...求前辈出手。”

“我这只是一道残念，如今力量几乎耗尽，要将她体内噬留下的力量消除并非不可以，但却将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天地之间。”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现在救她，还是接受我的传承，救她我就没有力量来.....”

“救人！”雪清寒抬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羲沉默，久久注视着雪清寒，一丝威压落在雪清寒的身上，让雪清寒感觉身上压着一座大山一般，身形都难以站直。但雪清寒的目光却是坦然地与羲对视着，没有丝毫的动摇。

“你可知曾经有多少欲拜我为师，我的传承又意味着什么？”羲声音低沉了几分，似是有些不悦。

“大概...知道吧！”雪清寒回道，“但是，不能比较。”

“你真的决定好了？”

“请前辈出手相救！”

“也罢，如果你选择了后者，或许我会很失望，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就在雪清寒心中忐忑不安之时，羲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令雪清寒意外的赞赏之意。

“多谢前辈，晚辈感激不尽，晚辈但有所托，晚辈万死不辞。”雪清寒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你别高兴得太早，她被噬所伤，本源之力流失，我只能抹除噬留在她体内的力量，却不能弥补其损失的本源之力。”羲迈步而下，向着下方走去，开口说道。

她的体质，举世难寻的无垢仙体，若是就这样不圆满，实在可惜了。”

“对了，既然你说愿意为我做一件事，那就不要让我的传承被埋没吧。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力量灌输传承，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去取了。”

“前辈？”

“中央之地，道宫之内，能不能取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所留，尽在那里。”

“得我传承，也算是我的徒弟了，对于你，为师没有什么可传授的，也没有任何的要求。人生的道路，便是由无数的选择组成，不管将来走向了何方，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就要坦然接受自己选择的结果。只希望你记住一点，剑修，当无愧于心，无愧于剑，仅此，足矣。”

羲蹲下身，虚淡的手指深处，一缕缕道纹凝聚而生，注入洛霜体内，便见洛霜身上一缕缕诡异的漆黑色气流被驱逐而出，消散与天地之间，而洛霜微微蹙起的眉头也舒缓了开来。

雪清寒自暗羽手中接过已经昏迷过去的洛霜，轻轻抱在怀中，看着洛霜苍白的面容，眼中的光芒略微黯淡。

片刻，羲起身，那虚幻的身影近乎变得透明，星星点点的微小流光不断涣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谢过前辈...谢过...师尊。”雪清寒道，看着羲那越来越淡的身形，眼中闪过伤感之意。虽说不过才见面，但雪清寒却是能够感觉得到，羲曾经定然是一绝代无双的人物，风华惊艳岁月的存在。但就是这么一位无双之人，此刻留在天地之间的最后一缕残念也将消散，彻底归于虚无，泯灭于历史。

羲自身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失落之意，目光扫过天地，平静而淡然。似是感应到了雪清寒的情绪，羲笑了笑，洒脱地道：“我早就已经身殒，身死道未消罢了，生死不过一场离别，早晚而已，有什么好伤感的。”

“现在的我，也只有唯一的遗憾了，璃，红尘事已了 ，三途河畔，忘川渡里，轮回镜前，我铭刻你的名，待你归来。”

“三尺青锋荡世间，离也高歌别亦欢。七弦古琴乱红尘，美目盼兮不慕仙。”

羲眼中闪过温柔之色，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身形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不留一丝痕迹，只有那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一剑开天的英姿，留在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心中，久久无法抹去。

风过不留痕，雁过不留声，唯有水中游鱼知晓湖面曾经荡漾起的涟漪，天际的云朵听闻振翅的轻鸣。

雪清寒望着消散的白衣身影，深深地行了礼，心中复杂。

随后，雪清寒目光转过，却是发现这一片区域都只有少数的人还停留在这里 却也离得极远，不敢靠近此地。毕竟刚才的战斗，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一道余波，说不定便能让他们这些人死无全尸。

“陆离呢？”雪清寒皱了皱眉头，暗羽照顾着洛霜，血煞亦站在不远处，但却少了一个人，陆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