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董锵锵。别来无恙?”
当老陈略带邪性的声音在董锵锵耳边响起时,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就变得好像浓稠的浆糊一样闷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条件反射地问道:“你在哪儿?老白呢?”
“托你的福,他还活着。”老陈的笑透着阴阳怪气,“钱和东西准备好了么?”
远处再次响起几十人的大合唱,董锵锵既担心自己听不清老陈的话,也害怕老陈听不到自己的话,转身把手里的咖啡杯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一推门进了商场,边在商场里寻找杜蓝的身影边小心翼翼地回道:“钱我准备好了,但我必须知道老白是否还活着。”
商场里的暖风供的很足,董锵锵穿着厚羽绒服感觉像夏天,不到一分钟额头就见了汗。他不知道老陈会不会拒绝自己,紧张又纠结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老陈似乎对董锵锵的要求早有预料,嘿嘿一笑,过了十几秒,听筒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我。”
虽然老白的声音透着虚弱和精疲力尽,但时隔一个月再次听到老白的声音让默认老白已去世的董锵锵忍不住惊喜交加。
“老白真是你吗?你还活着?”董锵锵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你在哪儿?我们都很担心你。”
“还有口气儿……”老白话音未落,手机里立刻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就听老陈说道:“该听的你也听了,下面按我说的做。你报警了么?”
听到老白还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董锵锵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两人的通话时间极短,但他马上意识到两点:老陈放的不是录音,老白的意识是清醒的。
“我没报警。”董锵锵撒谎道,“我怎么把钱给你?”
“不要耍花样。等我消息。”老陈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董锵锵本想拖住老陈让杜蓝抓紧时间报警,哪知对方非常狡猾,说了还不到三分钟就再次消失。而且商场里满坑满谷都是疯狂购物的女性,他根本找不到杜蓝的踪影。
直到五分钟后董锵锵才在付款台前的长龙队伍中看到杜蓝,他高喊一声,又招了招手,杜蓝立刻朝他走来。
“我看这件风衣是你的尺码就想给你买了。”杜蓝边说边把手里的衣服举到董锵锵的肩旁左右比了比,满意道,“你这个子太好买衣服了。”
“老白还活着。”董锵锵的心情逐渐平复,他望着杜蓝的脸镇定地说道,“老陈刚给我打了电话,我跟老白也通话了。”
杜蓝脸上的笑容好像退潮的海浪急速褪去,她把风衣胡乱地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拉着董锵锵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都说了什么?”杜蓝看起来比董锵锵还紧张。
“没说什么,就问我东西和钱准备好了没有。我怕说钱不够对老白不利,就说准备好了。他让我听了老白的声音后就匆匆挂了,既没跟我提账号的事,也没告诉我在哪里交钱领人,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很快就会再给我打电话。”
“你听的不会是老白的录音吧?”杜蓝担心道,“我听说有的日本录音机能录的特别……”
“我问了老白一个问题,老白也回答了,应该不是假的。”董锵锵说完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过,笃定道,“录音不可能提前想到我的问题。”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杜蓝问道,“如果他给你账号你打算直接汇款吗?”
“肯定不能汇款,必须当面交易。他的目标是钱,拿到钱老白就安全了。”董锵锵既像是分析给杜蓝听,又像是自我暗示,但他对自己的话并没太大把握,老陈就是一只丧心病狂的疯狗,董锵锵根本无法预测他接下来的举动,更何况他手里的钱根本不够。
“如果当面交易他对你不利怎么办?”杜蓝一脸忧色,“这种没有底线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要不咱们现在就报警吧?警方不是可以对手机定位吗?这样就能知道他是从哪里打电话的吧?”
“他刚才是用网络电话打的,时间非常短,如果下一通电话还是这样,我不确定警方能不能定位到他的位置。你现在就用你的手机报警,让警方监测我的手机,如果他再给我打,警方就能立刻开始找人了。”
德国警方收到杜蓝的求援电话后立刻锁定董锵锵的手机,又安排警员去查老张的动向,同时叮嘱董锵锵一定要尽可能地拖延跟对方说话的时间,以利警方的电话追踪。
担心老陈随时会再来电话,董锵锵和杜蓝逛街的兴致全无,两人都有些沮丧,尤其是董锵锵,既害怕接到老陈的电话又盼望能快点再接到电话,心情十分矛盾。
三十分钟过去了,老陈依旧没有下文,董锵锵和杜蓝轮番去卫生间洗了脸,又对了下董锵锵要说的台词,这才踏实一些。
又过了一小时,商场已经接近打烊时间,但老陈却并没再来电话,董锵锵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商场。
见董锵锵有些魂不守舍,杜蓝提议索性回家继续等,反正第二天圣诞市场还会再开,逛街也不急在一时。
悻悻地回了家,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继续干等,从八点等到九点,又从九点熬到十点,直等到平安夜都过了,老陈的电话都没出现。
期间反倒是警方先来了电话,说老张的住所没有人,似乎人并不在德国。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耍我?”董锵锵关心则乱,“难道他根本不想要钱?”
“这么多钱不是小数目,我觉得他一定会再联系你的。”虽然自己也困得不行,但女性特有的耐心告诉杜蓝这时发火也于事无补,只能好言劝董锵锵:“要不咱们先休息?说不定明天他会再打。”
董锵锵心知杜蓝的建议是对的,只能狠狠地骂了几句老陈,垂头丧气地抱着睡袋去了厨房。
钻进睡袋的董锵锵依旧辗转反侧,数羊数到两点才昏昏然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董锵锵被渴醒了,只觉得嘴里好像着了火一样火烧火燎。他忍着低温跳出睡袋(厨房里没有暖气片),抱着水龙头连灌了几大口,才觉得把口中的那团火焰扑灭。
喝了水的董锵锵一下清醒了很多(被水撑的),这下更睡不着了。他索性把睡袋裹在身上,又搬了把凳子坐在窗前。
厨房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屋里屋外一点儿声都没有,让这个密闭空间显得更加幽静。
因为连日降雪,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冰,本来透明的玻璃变得好像毛玻璃一样,看什么都有些扭曲。透过没有薄冰的地方,董锵锵依稀看到屋外房檐下挂着的冰锥,以及在路灯昏黄光线中漫天飞舞的雪花。
他呆呆地想了会儿来德后的经历,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不多时眼皮又开始打架,浓浓的困意再次吞噬了他。
他正准备重新卧倒,餐桌上的手机屏倏地一亮,幽闭的绿色背光在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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