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问心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明悟与沉沦

这虬龙在此处栖息了几千年，是这里的霸主。慕饮霜和倾雪闯入他的地盘，那自然是无法避免一战的。

慕饮霜使用的是肉身之力，与虬龙进行近身搏斗。拳头挥动，连连与虬龙相撞，轰隆之声传响，但见得林间烟尘四起，树木被那激荡的气劲扫中，连连断开，或是连根拔起。

五十余个回合之后，那虬龙发现，今日闯入的两人，并非寻常生灵，当下它双眼转动，两道光束激射而出。慕饮霜侧身让开，那光束打在不远处的林子中，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接着只见得烟尘弥漫而起，一个深坑出现。

慕饮霜当下不由一惊，他知道这一击要是落在他的身上，就算是肉身之力如何强悍，恐怕也要被打出一个窟窿来。

在这时候，虬龙发出一声咆哮，四脚刨动，在踏空而起。只见得它浑身上下，均是弥漫着一道道乌光，如同黑雾笼罩，令人看不真切。

倾雪此时不由大惊道：“小心，这头虬龙不简单，竟然懂得制造幻境！”

慕饮霜闻言，双手撑开，真元呼啸，如同长龙盘旋，一道光壁落下，将自己护在其中。那虬龙咆哮之声击在光壁之声，连连发出巨响。

虬龙见得攻击无用，身子幻化，周围迷雾顿起，林子中变得迷雾朦胧，前面又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慕饮霜和倾雪见状，皆是将警惕提到最高。二人在林间继续前行，下脚却是极轻，根本不敢弄出来任何响动。在这时候，两人均是感觉到后面有股冷风袭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身，大日焚天气剑气和清水芙蓉剑气同时激射而出。

只是这一击，却是击在虚空之中，根本没有打中任何物事。这时候，两人均是神色一变，因为他们打空，那就是上当了。来不及反应，虬龙的尾巴扫动，直取两人背心。幸得两人皆是空间之道的，空间挪移术展开，同时向着高处腾去。虬龙那处心积虑的一击，最后也只得落空。

虬龙自然不甘，又是一声咆哮。林间缠绕的雾气流动，如同涛浪一般拔空而起，向着慕饮霜和倾雪涌来。

慕饮霜二话不说，双手幻化，五行印结出，五行的力量流转，击向黑雾，轰隆之声传来，虚空中直接炸开，那涌动的黑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虬龙也不见了身影，但是二人知道，这虬龙不会就这般轻易放弃的。

这虬龙竟然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还懂得战术，进入这方世界来，慕饮霜和倾雪从来都没有遇到像虬龙这般狡猾的生灵。当下两人不敢进入林中，直接在虚空中踏空而行。

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忽然有一把大刀激射而来，两人同时派拍出一掌，将飞来的大刀荡开。接着他们前后各自攻出一道攻击，两道呼啸的掌力激射而出，其中一道击空，另一道却是击在虬龙身上。

虬龙肉身比起慕饮霜来，绝对丝毫不弱，但是慕饮霜的掌力，也非同小可。当下虬龙全身刺痛，盘旋在虚空中，发出一声吼叫，同时张口吐出一片火海来，四周温度骤然上升。热浪扑来，慕饮霜和倾雪同时以真元抵抗。

在这时候，虚空中的火海顿时向着底下森林蔓延而出，轰的一声，底下森林瞬间化作火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

地上空中到处皆是涌动的火焰，慕饮霜和倾雪，仿佛行走在一片火的世界。慕饮霜此时却是淡淡一笑，道：“这样的幻境实在太假了！”

倾雪二话不说，碧心剑直接攻出，剑芒横空，以闪电般的速度弥漫出去，虚空中发出咔嚓的响声，那无边无际的火海，却是被倾雪的剑芒给击溃开来。此时虬龙却是移动，身子，快速逃离。

开玩笑，它已经使劲浑身解数，但是慕饮霜和倾雪，似乎还在热身呢。

慕饮霜见状，却是一笑，道：“这条虬龙，实在有些意思，不如咱们朝着他去的方向看看？”

倾雪道：“这条虬龙太狡猾了，你不怕上去会入陷阱？”

慕饮霜道：“是不是陷阱，也得上去看看才知道！”

倾雪点头，朝着虬龙去的方向进发。不多时，便又来到了一处绿草地。慕饮霜和倾雪见得这片草地，却是瞬间失神，因为他们都像是走进了一片记忆的海洋，看到了属于自己过去的一切。

此时倾雪袖子中的灵幻宝鉴飞出来，急忙叫道：“主人，快醒来啊，这里是幻境！”

此时倾雪和慕饮霜却是像是失去神志了一般，根本就听不到灵幻的叫喊。就在这时，那虬龙却是从虚空中冲出，龙尾摆动，扫向慕饮霜和倾雪。

虬龙并不知道，此处的幻境，非是它布置的那种，当下它的龙尾，像是打在了虚空之中，仿佛慕饮霜和倾雪离着他有千万里的距离，它根本就够不着二人。

这里的诡异，虬龙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将慕饮霜和倾雪引来这里，可是时下，它眼中有的是恐惧，看了几眼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灵幻宝鉴如何焦急，却是都无法将慕饮霜和倾雪唤醒过来。此时慕饮霜和倾雪的身子，已经变得虚幻起来，渐渐的便从虚空中消失。

这是一处山林中，几间草屋立在那里，慕饮霜走过去，推开那轻掩的门时，见得自己的父母就在其中。慕饮霜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声叫道：“父亲、母亲！”

只是慕梓华和采薇，似乎并不理会慕饮霜，继续做他们的事情，紧接着，四周环境陡然一变，却是出现大唐长安的画面。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黑衣人的闯入，将慕家上上下下都屠杀殆尽，慕饮霜看到了那一个个倒在地上的亲人，还有他们无助的眼神，整个人瞬间崩溃，瘫倒在地上。过去许久，周围环境猛然变化，他依旧在林间，草屋依旧在。

慕饮已经明白过来，纵然这里是幻境，但曾经心里的痛，依旧是痛，过去的忘记了，但是某些点东西依旧无法忘记，依旧刻骨铭心。但若此时他若是再见到静罗公主，定然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将她当做自己的朋友，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从静罗的世界中走出来了。

慕饮霜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又再次将草屋的门推开，这一次他看到的，却是自己入修行界经历的一切。落日峰上，孤竹子、林坚等人，还有与倾雪初次相遇的情景，全都一一展现出来。他此时就像是一个看客，看着自己的一切，直到进入时间之书。

“回头来看，原来我走过的路，竟然已经如此漫长了！”慕饮霜唏嘘一声，他心间似乎有些明悟。当下屋子里面的一切都消失了，草屋是草屋，他还是他。

慕饮霜知道，这里，就是烛九阴要他和倾雪来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倾雪怎么样了。在这时候，他又再次推开了屋门。

这一次，屋里面出现的是一处混沌之地，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生灵，一切都有，却又没有。慕饮霜发现，他自己竟然进入了这处空间。

当下他四周看看，然后便踏步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四处的环境皆是一般。紧接着，一道光芒点亮虚空，轰隆之声骤然响起，混沌中出现了星空，出现了天穹，出现了大地，还有万物生灵。

慕饮霜身融鸿蒙紫气之时，就曾见过这种画面，这是天地初开的画面。紧接着万物生灵间出现很多种族，彼此之间争斗发生，渐渐的人类出现，然后各种世界出现，从古至今，正在慢慢的演化。

慕饮霜看着这些画面，自己作为一个看客，穿梭在历史的进程中，淡看各种人生，见证万物生灵的生灭过程，一切，就像是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从古至今延展开来，而他，不是那个挥墨者，但却是见证这幅画面的见证人。

慕饮霜忽然间明白了，三次推开屋子，第一次见到的，是自己永远过不去的坎子第二次看到的，是自己平生的经历，有自己，也有别人。第三次见到的，是这天地、世界、万物生灵从古至今的演化过程。

关于自己的，那是刻骨铭心的，自己与别人经历的，那是难忘的，而天地间发生的一切，却是客观存在的。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还是万物生灵，都与一样东西结下了不明的因果，那就是天地、世界。

不论是生活在大天地中，还是小世界之中，自己似乎都只能是其中一员，不能似乎遵守那个世界，那方天地的规则，他们都无法脱离开来。

慕饮霜冥冥之中，像是明悟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不懂，当下他一双眼睛渐渐的明亮起来。正如他所说，别人的道，也许就是明悟，而他，则是沉沦。世家大道万千，沉沦就是留念，看不清楚，将自己关在一个认为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慕饮霜并不知道，他理解的沉沦，只是他的道的开始，就如同佛家有言，人这一生中有三大境界，那就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慕饮霜终于到了“看山不是山”的境界了，他的道太过恍惚，太过茫然，也太容易迷失。就算是他今日有所明悟，但他的道，依旧是一片令人看不透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