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五百零五章：长谈

“忘语她......同时也是黑暗女神迪莉娅的神眷者，对吧？”

夏莲目光灼灼地看着墨檀，表情分外严肃认真。

“是。”

墨檀却是不暇思索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她不仅身负女神大人的曙光神眷，同时也有那一位的黑暗神眷。”

精灵圣女十分讶异地看着对方，完全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干脆的把事情说出来，要知道曙光黑暗两位女神可是历来不和，双方信徒的关系更不用说，都是恨不得把对方狗脑子打出来那种，如果语宸同时也受黑暗女神眷顾的事传了出去，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光是曙光教派内部都百分百容不下她，甚至有非常大的可能直接将她‘净化’。

【这种事黑梵不会不明白，既然如此的话，他为什么还要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夏莲困惑地盯着面前这位神色淡然的年轻人，甚至忘记了把对话继续下去。

而通常情况下心理素质都只能说是一般的墨檀（当前人格）却十分冷静，他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位圣女殿下似乎有些发懵，于是便十分体贴地解释道：“您不用胡思乱想，我跟你说明实情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想要撇清关系、戴罪立功之类的狗血理由，也不是......呼，也不是不够在意她，只是在简单权衡过利弊后作出的最佳选择而已。”

“为什么？”

夏莲垂眸看着仿佛正在安睡的少女，低声问道：“我可是曙光教派的圣女，对女神大人的忠诚不掺丝毫水分，就算稍微有些特立独行，也辨得清是非，分得出轻重，你就这么放心我会维护忘语维护到底？”

“嗯，对呀。”

墨檀点头如捣蒜。

“我特么......”

夏莲面色一僵，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瞪着墨檀：“你凭什么这么想？难道我就不能怀疑忘语是暗夜教派偷偷送过来捣乱的？”

“嗯，你不会啊。”

“你丫......”

“咳咳，注意措辞，圣女殿下。”

“措你二舅的辞！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吗？”

“嗯，不像。”

“你滚！你滚！”

精灵圣女气急败坏地指着祷间的大门，怒道：“在你把我气死之前麻溜滚犊子！”

“哦......”

墨檀二话不说，笑呵呵地拔腿就走。

果不其然，两秒钟后，夏莲杀气腾腾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来：“滚回来，老娘今天最大的失策就是想拿这事儿逗逗你。”

墨檀回头一看，见对方把自己那柄十字架都掏出来了，立刻缩着脖子赔笑道：“那啥，我下次保证配合您，咱先把家伙收起来，女神大人也不会想让这里见血的。”

【但是我想看你女装......】

墨檀：“？？？”

夏莲脸色臭臭地放下十字架，没好气地问道：“愣什么呢你？”

“没......没什么......”

墨檀干笑了两声，偷偷瞄了一眼房间中央的那座曙光女神像，心里五味陈杂。

夏莲叹了口气，随手拉过一个垫子盘腿坐在上面，又丢给了墨檀一个：“坐。”

墨檀特别乖巧地坐下了。

“好好说说，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真相。”

夏莲小心翼翼地掖好裙摆，一本正经地问道：“就我对你小子的分析，刚才那个问题应该会让你很慌张才对。”

墨檀莞尔一笑，摇头道：“您说的没错，我这个人确实很容易慌乱、心理素质不够过硬，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

夏莲挑了挑眉，耸肩道：“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大多数情况’咯。”

墨檀轻轻颔首，转头看了一眼语宸的侧颜：“没错，现在不是，虽然我从她被带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忐忑不安，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失去冷静，事实上，从咱们在米莎郡启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

“思考什么？”

“很多东西，但基本都和语宸的身体状况，以及她被黑暗女神眷顾这件事所能造成的影响有关。”

“看来她的真名确实是‘语宸’。”

“是的。”

“那你呢？”

“墨檀。”

墨檀微微一笑，摊手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称呼我为黑梵就好，在别人面前我也会尽可能地不叫错这丫头的名字。”

“名字不错。”

夏莲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眨眼道：“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羽莺和科尔多瓦，以及在米莎郡一役中所有之前充当过联络官的人，也有都另外一个名字？”

墨檀点了点头，直言不讳地回答道：“是的。”

夏莲‘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我们之前答应过，在米莎郡的事结束后给您一个解释。”

墨檀并没有让夏莲思考太久，而是主动挑起了话头：“这应该也是您今天找我来的主要原因之一，至于之前的话题......这么说吧，我觉得您在问我‘忘语是不是黑暗女神迪莉娅的神眷者’时候，应该已经得出结论了，您本身就是一位神眷者，而且身为曙光教派的核心人物，对黑暗神力肯定有着不俗的了解与认识，基于这个前提，我完全没有必要撒谎，因为您早已经知道答案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教皇冕下以及部分地位不亚于您的，本教派的核心人员，应该也同样知道这件事。”

夏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除了我之外，冕下和另外几个人也知道这件事，但这应该不是你确信我们不会伤害忘语的理由吧？”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排除您这位跟语宸关系过于亲密的圣女导师之外，其知情者也不愿意第一时间追究这件事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墨檀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轻叩着地毯说道：“首先，忘语神眷者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这种......很抱歉，这种‘丑闻’曝光的话，对曙光教派绝对是一个分外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在底层神职者与普通信徒之间，甚至有可能会成为被其它竞争者打压的借口。

其次，尽管忘语是黑暗女神的神眷者，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后者的信徒，否则按常理来说应该会受到神罚才对，而且绝对是那种足以致命的神罚，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包括忘语使用黑暗神术的时候在内，完全没有任何神罚降临或神力反噬的征兆，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女神大人没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她会忽略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但却不可能不关注自己的神眷者，就算在米莎郡那边可能会因为诅咒之地与渗透进去的黑暗女神干扰，但是在回到女神大人的辖区，也就是光之都的现在，没有神罚降临的事就很可疑了，于是我们就会得出一种假说，那就是女神大人默许了忘语被黑暗女神眷顾这件事。

最后，这丫头从来没做过什么忤逆神意的事，鉴于我们的女神大人姑且算是善良阵营，简单来说就是没做过坏事，不仅如此，她在米莎郡救了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就像您之前说的，您辩得清是非，也分得出轻重，所以如果教皇冕下以及其他知情者也是如此，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我相信诸位这些上位者都不是盲目解读神意，碰见个跟黑暗女神沾边的人就想去干爆的那种，就这些。”

夏莲沉默了良久，才盯着墨檀那双平静而明亮的黑眸莞尔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墨檀有些纳闷地歪了歪脑袋：“啊？”

“你的才能并不只是在指挥方面。”

夏莲轻舒了口气，正色道：“你非常非常聪明，非常非常优秀，尽管在硬性实力上稍显逊色，而且主修的还是戒律神术，但这种小瑕疵完全无法掩盖你的能力，呵，我也是迟钝了，否则的话早在你让我给斯卡兰公国写那份信的时候就该看出来，厉害呀......你这小子......”

墨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啦......”

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当下的自己在心计与计算这方面与‘混乱中立’人格下的自己实在差得太多了，能够得出刚才那些结论，一方面是因为‘墨檀’的知识底蕴和被迫养成的多种思考模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涉及到语宸的缘故，自己只要一有空就会琢磨这件事，琢磨了好些日子。

“嗯，我知道。”

夏莲特别赞同地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你只有被逼到没辙、触碰原则或者涉及到忘语的时候才会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很厉害，大多数时候都挺普通的。”

墨檀虚着眼干笑了两声：“既然要夸的话就负责任点儿直接夸到底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夏莲敛起笑容，淡淡地对墨檀说道：“对了，你刚才有一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啊，什么叫‘成为被其它竞争者打压的借口’，我们哪儿有什么竞争者。”

墨檀转头看了眼窗外那被沐浴在夕阳下的光之都，耸肩道：“这不到处都是么？”

夏莲嘴角抽搐着别过头去，颇为心虚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墨檀无声地笑了笑，摊手道：“字面上的意思......”

“是因为忘语的事才联想到的？”

“嗯，为了保护她，有些事必须要纳入考虑范围之内，虽然我能力有限，但只要注意观察的话也是能看出点儿端倪的。”

“好吧，你猜的没错，圣教联合也并非铁板一块。”

夏莲叹了口气，揪着自己的耳朵用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说道：“咱们曙光教派本就是联合中规模最大的教派之一，虽然之前因为上百年没有出现新的神眷者而有些底力不足，但自从忘语出现后俨然已经有了重新崛起的迹象，再加上......”

墨檀眨了眨眼，好奇道：“再加上什么？”

“再加上你这个天才指挥官......”

夏莲瞥了一眼墨檀，耸肩道：“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忌惮。”

墨檀顿时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带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就是你。”

夏莲严肃地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在米莎郡所做的一切我这两天都已经跟教皇冕下、十一骑士长、五大教长提过了，大家一致认为你可以承担更为重要的位置，与此同时，其它教派那边估计也都知道了，公正教派的格尔宾骑士不是还挖过你么，他们那边不可能不清楚，其他参与了米莎郡战役的圣骑士和神职者们肯定也会把‘黑梵’这个人汇报上去，可以说你现在已经出名了，我的指挥官大人。”

“好吧，这件事跟语宸有什么关系么？”

墨檀皱了皱眉，然后轻声问道：“我觉得正因为如此，咱们曙光教派就更不可能黑暗神眷的事说出去了。”

夏莲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自然会保护好忘语，但你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牧师，这也是我们着重想要跟你说的几件事之一，过段时间很有可能会......”

“那就没事了。”

墨檀抬手打断了夏莲的话，他慢慢站起身来，低头看着长桌上少女的睡颜：“先跟我说说怎么让她醒来的思路吧，只涉及到我的事回头再说。”

夏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点头道：“好吧，那就先说说忘语的情况。”

“嗯。”

“其实说来也简单，在你刚才彻底帮我印证了猜测之后，这丫头基本上就可以宣告脱离危险了。”

夏莲轻轻拨弄了一下语宸的发丝，微笑道：“简单来说，她昏迷的原因就是信仰之力与曙光、黑暗两种力量的失衡，停，别着急问问题，先听我说，你还记得忘语那能够大面积驱散瘟疫的‘凝光术’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神术其实应该是暗夜教派的‘黑暗吸收’吧，具体效果就是能够汲取周围的负能量恢复自身魔力，而黑暗神力和瘟疫都算是一种负能量，尽管这东西并无好坏正邪之分，但跟语宸平时所积累的曙光之力可是一点儿都不兼容......”

“然后呢？”

“两股高活性的力量产生了冲突，最终导致昏迷。”

“怎么醒？”

“就这么放着。”

“啊？”

“就这么放着。”

“......”

第五百零五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