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七百三十二章：‘约会’

【这或许是我......至少是当前这个精神状态下的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面前的她抱着一大桶蛋糕，正因为在深层区发现了一颗颇具彩蛋性质的草莓而兴奋不已，对自己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直到从牙缝中挤出那句让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攥爆的话时，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烦恼、所有忐忑、所有期待、所有矛盾其实只是一个个笑话。】

名叫语宸的少女小脸紧绷地操纵着抓娃娃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橱柜内的青蛙玩偶，额角处甚至浮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最后却仍然在那台可憎的机器前垂下了肩膀，回头对自己遗憾地撇了撇嘴。

【因为我没有资格去烦恼，更没有资格去期待些什么，至少对于我来说，那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可笑的是，我之前竟然始终在为另一个虚幻到近乎于荒谬的选项去努力。】

她低头轻嗅着怀里的爆米花，小跑着迎了过来，献宝似的将那桶膨化食品举到自己的鼻尖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双让自己移不开视线的眸子澄澈而平静，仿佛在说......

【我很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更清楚缔造出这一切的‘因’并非他人，而是毫无争议的‘我自己’，即此时此刻立于此地的......名叫‘墨檀’的存在本身，一个成分稍微有些复杂的男人。】

巨大的半全息屏幕、完美的三百六十度音效、恰到好处的冷气，电影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感到悚然，至少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我尽管独占了‘墨檀’这个人七成以上的懦弱因子，却依然没有为面前那些简陋到粗糙的灵异事件影响到一丝一毫。

【自作主张地被吸引、自作主张地去倾慕、自作主张地去靠近、自作主张地吃醋、自作主张地犯傻、自作主张地......做出了无论如何她都会理解的选择，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烂人啊。】

波澜不惊的自己，还有旁边座位上那个只敢从指缝中去看屏幕的少女，这幅自己之前无论如何都想看到的画面，已经被贴满了讽刺的标签。

【仔细想想，现在的我还真是私自到无可救药啊，真是的，其实早该明白的，其实早已明白的，‘我’明明能做到很好的事，我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是得过且过地享受着那份怠惰，始终都不肯去正视现实......】

假装不经意地挪动视线，想要‘不经意’地触碰到那只微微颤抖的小手，却被自己设下的枷锁束缚了身体，动弹不得。

【啊，我知道的，我当然是知道的，毕竟‘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骗过任何人，并非因为所谓的演技未够水准，只是自私地想让你......想让别人......想让我自己......】

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左手紧紧地捂住小嘴，右手下意识地抬起又放下，指尖碰到了自己的手腕，并在停顿了一点七秒后离开。

【没错，‘我’喜欢她，就这么简单，如果‘喜欢’这种心情并非无稽的杜撰，那么‘我’自然是毋庸置疑地喜欢着她的。】

手腕上的余温只是错觉，是大脑模拟出来的劣质伪装，知识储备还算丰富的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但就算仅仅只是错觉，意识深处也希望这份错觉能够尽可能地多存在一会儿，呵，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大概也莫过于此了吧。

【我对此深表遗憾，亦对此深感庆幸。】

我无法阻止自己将视线投向你，所以便用奚落的轻笑声掩盖着情绪，因为这样没出息的一面不想被你发现，尽管这同样只是自欺欺人。

【我很遗憾，因为那个人是你；我很庆幸，因为那个人是你。】

你对字幕后并没有出现片尾彩蛋而深感不满，而我则下意识为你的不满而感到不满。

【不过，因为我是一个无比自私的烂人，所以我只会遗憾，却并未后悔，无论是过去对你的喜欢，还是现在对你的喜欢，亦或是未来对你的喜欢，我都不会后悔，因为这份感情本身并不是一个错误。】

你喝光了奶茶，爆米花还剩一半。

【‘我’才是那个‘错误’。】

我喝光了可乐，爆米花还剩一半。

【或许‘错误’永远都无法修正，但‘遗憾’却不该再继续了，至少绝不能以两人份的形式继续下去了。】

你眼中映出的那张脸，终究还是没有掩饰好那份寞落。

【没关系，毕竟‘我’是自私的，所以无论如何，‘错误’也好，‘遗憾’也罢，我绝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谢谢你，墨檀~”

她笑着对我说。

......

【哈哈，虽然墨檀刚才并没有变得怪怪的，但果然......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呀。】

忽然安静了许多的他站在不远处笑着对我挥手，虽然好像是在看塑料叉子上的草莓，但就算是很多时候都被吐槽迟钝的自己，也能看出他的心绪不宁，嗯嗯，那个家伙就是那种藏不住心事的类型呢。

【想向他道歉，想说‘对不起，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但总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可能就连他勉强咧出来的微笑都看不到了，所以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好吧，或许还有一点点其它理由，但那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啦~】

努力把玻璃后面的火柴人想象成他，这个过程超级轻松，因为总觉得两者之间莫名其妙的有些像，虽然具体说不出是哪里，但今天就是想要抓起它试试看，呜，最后到底还是失败了，毫无疑问，是墨檀的错！

【他在想些什么呢？虽然很好奇，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好奇，但动画里的好女孩都会在关键时刻装傻，所以我......嘻嘻，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中二的理由才假装不知道啦，真正原因应该是不想让看起来已经很辛苦的他为难吧。】

爆米花好香啊！虽然实际味道总会比闻上去差一些，但这么香的爆米花吃起来味道也肯定不会差的，米米说好吃的零食会让人心情愉快，虽然不知道爆米花算不算零食，但我想让他心情变好一些，想告诉他‘没关系的~’

【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之前鬼使神差地冒出的问题，或许也只是因为大家好像都觉得我和墨檀之间有些什么的样子......吧？不过，跟他相处的时候确实会很开心，就连在游戏里被那么多人误会成cp也不会抵触，这种事要是放在半年前根本没法想象呢。】

一起看恐怖片的感觉真心很像是在约会，无论是电影里的男主角还是旁边那一位都始终心神不宁，但在开场第五分钟就已经开始捂耳朵的我更好不到哪里去，偷偷看一眼墨檀，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胆很多，虽然表情有些阴沉，但好像不完全是被吓的，哇！那个鬼脸是要闹哪样啊！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好吓人好吓人好吓人！闭眼睛闭眼睛闭眼睛！啊，那个女孩没事吧，那扇门感觉一点都不安全的样子，别去呀！啊！啊啊啊！！救命啊！妈妈！我好害怕但是又好想知道之后会怎么发展啊！】

我被吓的瑟瑟发抖，捂在脸上的手一秒都不敢放下来，却又总会下意识地作死去看屏幕，墨檀好冷静呀！emmm......难道他是那种看起来胆子不大事实上却可以那鬼片当睡前小故事看的类型吗？请务必要保护好我啊！！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我我......】

墨檀看到我被吓成一团的模样了，真是的，多少也稍微安慰一下人家啊，我现在可不是那个可以用治疗术打倒不死生物的圣女呀。

【不会吧，明明已经演到这么精彩的地方了，不要走神呀！让我知道你在跟我一起被吓呀！这应该没什么难度吧？毕竟我......我其实一直有模模糊糊的感觉到......】

一个吓人的面孔从屏幕上闪过，我下意识地叫出了声，还......下意识地想抓他来着。

【你，应该......可能......或许......大概......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他的手腕很凉，却并没有和自己一样抖个不停，注意力似乎也始终没有被彻底集中在电影内容上，双手攥得很紧，但并不是被吓的，反而更像是在......自责或者反省？

【我发现，自己似乎总是能读懂你的心思，虽然......只是很浅薄的那种。】

他看了过来，电影开场后第一次与自己四目相对，并在下一秒嘲弄地笑了起来，眼中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电影的情节......从那一刻起似乎变得不是很令人在意了。

【我忽然想到，如果我真的总能读懂你，那么我觉得你有喜欢我这件事，是否真的真的是真的呢？还是说，我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啊，不开心！因为太注意墨檀了，最关键的结局情节没弄明白！回去一定要重新看一遍，但是自己看的话好害怕啊！跟娜娜一起看的话......更可怕！她的尖叫声比里面那些鬼脸还吓人！

【不过，墨檀好像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喝光了奶茶，爆米花还剩一半。

【希望有一天，你能多说一些自己的事。】

你喝光了可乐，爆米花还剩一半。

【或许，我没办法替你分担太多，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抛弃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顾忌，再陪我约一次会，不过得是在我准备好了的情况下！】

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不善言辞感到不满，因为你的表情有些寂寞。

【我知道，任性是不好的，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算是‘约过会’的朋友以上了，那么就算跟恋人未满还有一点距离，以后也还请多多指教哦。】

“那个，很抱歉。”

他移开了视线。

......

“干嘛要道歉啦~”

语宸快走了两步，绕到墨檀正前方，背起双手笑嘻嘻地看着他：“搞得好像你拒绝了我的表白一样。”

墨檀慌慌张张地摆了摆手，用力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啊......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什么是喜欢。”

语宸原地转身，慢吞吞地退到了墨檀身边，歪着头对他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

饶是墨檀已经彻底调整好了心态，也被语宸这句话给惊的不轻，眼睛都吓直了。

“就很奇怪~”

走在旁边的语宸皱了皱鼻子，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有些时候，我甚至会把你当成完全不同的别人，哈，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不过却是总会有这种感觉，嗯，仅限于游戏外哦，比如我和娜娜刚下车的时候，那时就忽然觉得你变得好陌生，虽然完全说不出来是哪里陌生。”

墨檀挠了挠头发，一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唯独这一点，他并不想让语宸知道。

与安全隐患这种事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语宸知道而已，没有理由。

“呐，虽然有些尴尬，不过......”

语宸轻轻撞了一下墨檀的肩膀，半开玩笑似的对后者说道：“你可不要疏远我呀，人家刚帮你完成了一个那么厉害的任务，可不能卸磨杀驴哦！”

墨檀哑然失笑：“如果我们把‘厉害的任务’比作磨的话，那......”

“星爆弃疗斩！！”

“呃，你这分明就是头锤吧......”

“星爆弃疗头锤！！”

“嗯，是在下输了。”

墨檀举手投降，让后和语宸一起走出了电梯，来到了商城正前方的露天小广场。

语宸哒哒哒地跑到了墨檀前面不远处，转头对后者嫣然一笑：“时间过得真快呀。”

“以爱因斯坦老师的名义，小的受宠若惊。”

墨檀浮夸地对语宸行了个牧师礼，然后快走了两步与少女并肩而行：“我送你回学校。”

“好啊好啊，路上再给我讲讲你在苏米尔那边的细节吧！”

“呃，这个嘛......”

“作为交换，我可以分享给你一个悲伤的故事！”

“鬼故事我可敬谢不敏哦。”

“也不算是鬼故事吧，羽莺最近有联系你没呀？”

“卧......卧记得最近一次还是上周的时候呢，她怎么了？”

“她碰到麻烦了！”

“死了？”

“暂时还没......”

“可还行！”

第七百三十二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