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黑色帝国

‘Palm完成收购后对IBM原PC部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超级裁员计划将在短时间将IBM原PC部门的北米制造业务一扫而空，在Palm公司CEO杰弗里霍金斯一贯坚持重设计轻制造的路线指导下，除少数被调剂至其他新公司的管理和研发岗员工外，大约近万名原IBM员工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将于年内失业……其中多数为一线蓝领工人。’

‘新Palm集团的所有制造业务将会全部外包给东亚代工公司……纳入由前IBM、世嘉员工，Palm日裔高层山本龙太郎的供应链部门管理之下。’

‘因IBM个人电脑全家桶备受诟病的原软件部门员工也将被Palm整合进旗下PDA、个人电脑、手机操作系统、软件、在线音乐商店和网站等业务。前苹果员工，现任Beats总裁唐娜杜宾斯基将兼任软件部门经理以及集团公司执行董事。’

‘臃肿的原IBM个人电脑部门管理层同样遭到了大精简，原IBM个人电脑部门资深副总裁兼总经理史蒂芬沃德将接任Palm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兼首席运营官，集团公司董事，负责整合、管理两家公司的各项业务以及线下零售专卖店等渠道部门。同时，沃德将继续管理最重要的台式机和ThinkPad笔记本电脑部门，摩托罗拉与Palm董事长APLUS合资的摩托罗拉A 笔记本电脑品牌、人员和专利也将被该部门吸收。’

‘与之相反，大和实验室等IBM原PC部门的硬件研发部门得到了几乎完整的保留，管理职位也大都被IBM系人员占据，原IBM研发部门主管苏姿博士将空降Palm集团公司，担任首席技术官一职……’

二零零五年一月一日，震动全球IT业界的并购案在宋亚的亲自操持下尘埃落定，Palm完成蛇吞象，员工数量、销售规模和知名度、影响力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大台阶。

通过引入IBM系，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杰弗里霍金斯、让路易加塞和肖恩范宁等的实际权力也遭到了大幅压缩，职位、地位还在，但至少他们各自那摊子事能找到人帮忙干了。

如此凶残的裁员计划自然遭到了被资遣员工、工会和政治人物、媒体的疯狂攻击，但受益于宋亚强大的政商和媒体关系，沉迷投资脑机初创公司的CEO杰弗里霍金斯再出个人头背背锅，这关应该能生扛过去。

有心人鼓动的所谓‘拯救Palm运动’，也因为这笔超级并购案而变得无足轻重了。

由于IBM原PC部门长期亏损，Palm也不过零四财年才靠Treo650手机、第二代Beats随身听和音乐商店收入刚刚扭亏，加上Palm额外接手了IBM的六亿刀债务，负担愈发沉重，资本市场一开始不太看好Palm这匹小马能够成功拉动IBM的大车，并购完成后，IBM股价大涨而Palm暴跌。

直到外界认可裁员计划能被顺利推行，市场反应才骤然热烈起来。

“看来大家都清楚真正的症结在哪里，Palm复盘后应该会受到投资人追捧的……”

高地公园，宋亚和新Palm的新领导集体，CEO杰弗里霍金斯、COO史蒂芬沃德、CTO苏姿以及唐娜杜宾斯基、山本龙太郎等人开会，在股价回暖的前夕，会议气氛很好。

“苏姿博士，听说你和NV公司创始人黄勋是亲戚？”

宋亚问刚花大代价挖来的技术和管理大牛，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前IBM华裔女高管苏姿博士。

“是的，我外公是他母亲的哥哥。”苏姿博士回答。

“亲哥哥？哇喔，那你岂不是比他矮一辈，要叫他……”

“昂昂昂！”

宋亚正在八卦，不防门被股大力推开，一位妆容凌乱的金发大妞冲进来不由分说地嚎啕大哭，“我……我又扑了！APLUS……昂昂昂！”

怎么这一幕那么眼熟呢！？

“开会呢，查莉丝。”

宋亚问她，“怎么？亚历山大大帝票房不好吗？”

为了Palm合并IBMPC部门，他这段时间忙得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圣诞节都没好好过，根本没精力关注电影票房。

“亚历山大大帝被狗屎华纳影业剪得支零破碎！全球票房可能……可能还打不平一点五五亿的制片成本昂昂！”

她大声控诉：“就连大导演奥利弗斯通都阻止不了，他被公映版本气坏了！”

好嘛！和哈莉一样也栽到华纳手里了。

与会的男人们反应极其一致，趁机上上下下狠狠打量着哭唧唧的南非美钻并脑补对方在电影五十度灰里的某些演出画面，苏姿和唐娜两位女性也好奇地眨巴眼睛观察这位和百亿富翁老板关系亲密到可以直接闯进对方家中的好莱坞一线艳星。

“华纳是这样的啦，先出去吧，等我开完会再说。”

宋亚起身半哄半推将她弄出门：“出去，乖……我们刚说到哪了？对了，新的广告……”

“APLUS在IBM杀疯了。”

同一时间，艾斯纳也放弃了新年度假计划，说话间离下一场股东大会只剩三个月了，他必须时刻紧盯着，防止自己从钢丝绳上掉下来，“我要这个画面出现在迪士尼旗下所有媒体上。”

“马上就二十号了，乔治王朝的连任就职典礼……”

罗伯特艾格看向他手指的照片。

IBM公司的某个停车场，惨被裁员的白人精英们正抱着纸箱走向各自的汽车，其中很多中年面孔，每一个被解雇的职位背后就是一整个中产家庭全家老小的安稳生活，一张张沮丧、迷茫的脸在辉煌而历史悠久的米国骄傲：蓝色巨人Logo背景映衬下显得犹其悲情。

“没关系，照做吧。”

艾斯纳知道属于乔布斯阵营的罗伯特艾格肯定乐见，“那小子心黑手狠，至少能让公司内部的某些人好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别以为支持他就能得到什么回报，很可能也和IBM的这些人一样，成为他追逐漂亮的财务报表的踏脚石，被无情抛弃……”

“好的。”

罗伯特艾格欣然领命，“董事长先生。”他离开前和刚抵达的董事长乔治米切尔点头打招呼。

“祝贺你，迈克尔，我听说皮克斯动画的汽车总动员会在今年暑期档如期开画，这真不错，对我们的股价也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乔治米切尔这大半年董事长当下来，声音愈发洪亮，没办法，他在董事会上除了吹胡子瞪眼吵架骂人做不了太多，“今年股东大会，我打算下掉林顿的董事和副董事长职务，以及引入高盛的一席，怎么说？”

但他毕竟是董事长，职权范围内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没问题，我会配合。”

今年股东大会轮到连任压力的是林顿和另一位支持自己的董事，艾斯纳对乔治米切尔的计策是对方说什么，自己嘴上通通先应承，实际上说一套做一套。

“OK，新的战争又将开始了，你害怕吗迈尔克！？”

乔治米切尔豪情万丈地张开双手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Palm并购IBMPC部门和摩托罗拉A 笔记本电脑两笔生意，咨询业务给了晨星和贝尔斯登，融资业务给了北方信托和新泽西第一银行、投行，法务工作是盖茨父亲的PGE律所，审计工作由萨穆尔的普华永道负责，我们完全插手不进去。”

曼哈顿，高盛的人也在向董事长保尔森报告，“Palm给了IBM价值六亿刀的股份后又马上通过并购摩托罗拉A 笔记本电脑公司扩张了引入了他和摩托罗拉的股份，这使得他至少短时间内仍保有在Palm的统治地位。”

“我知道了，他收购华纳唱片也是这一套阵容吗？”保尔森也没打算在那搞事，APLUS竟然能快速劝退兰诺夫公司，使得外部势力准备都有所不足。

“差不多。”

相较于严谨的IBM，AOL时代华纳那边就漏得跟筛子一样了，什么情报都瞒不过高盛，手下回答：“华纳在用和百代的合并案抬价，但APLUS应该仍能很快搞定，AOL时代华纳集团有他AOL系的朋友，现任YAHOOCEO特里塞梅尔也会发挥他前华纳影业联合CEO的影响力帮忙。最终成交价格很可能不超过三十亿刀……”

“黑法老的行动力确实强，有钱还能团结起相当的同盟势力，再经营十年，芝加哥财团都要后继有人了。”

保尔森点头认可宋亚的能力，“我记得布朗夫曼家族还拥有少量华纳唱片股份对吗？”

“是的，但他们将所有持股放进了家族信托公司，恐怕无意再重返娱乐圈折腾。”手下回答。

“约老布朗夫曼来和我打高尔夫了吗？”

“他以身体不佳婉拒了，但欢迎你去加拿大。”

“唉！那就算了吧……”

保尔森不想在这关键的当口跑去加拿大，因为约了乔治王朝，正在准备对个人非常重要的一次会晤。

二零零四年一月二十日，小乔治大统领宣誓连任，内阁不少重要成员随之换上了新面孔，也更加向族裔平衡的政治正确靠拢，比如接任科林的是历史上首位黑人女性国务卿康多莉扎，接任阿什克罗夫特的是历史上首位拉丁裔司法部长阿尔韦托冈萨雷斯。

而在这之前的几天内，苹果公司接连推出了新品随身听：第二代iPodmini以及选用闪存做为存储介质的第一代iPodshuffle。

“我们做在线音乐商店，Beats跟随，我们采用大容量微型硬盘，Beats跟随，我们转而采用容量更小但体积重量更轻的硬盘，Beats继续跟随，现在我们又转而采用闪存了，Beats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再跟进哈哈……”

苹果出随身听新品的频率越来越快，而且和Beats有时间差，iPod项目负责人约翰鲁宾斯坦很乐观的笑着在会上揶揄竞争对手，“用户会看清他们跟风鬼本质的，我记得APLUS自己还曾给米拉乔沃维奇写过一首名字叫CopyCat的歌？”

乔布斯则无此好心情，始终板着个脸，自己的病情在手术后有所反复，身家大头皮克斯动画又陷在内讧的迪士尼那摊泥沼中，就连一手创建的苹果公司，高达七到八个点的股份落于黑法老之手，这个数字远远超过自己在苹果的个人持股比例。

我这个CEO岂不成给他打工的了？

一想到这就生气，他尖刻地质问约翰鲁宾斯坦，“但我注意到Beats随身听和音乐商店已经形成了稳固的用户群体，从第二代Beats开始，他们单品的售价、利润率都能维持在较高的水平，闪存？他们和那个领域的主要玩家三星关系一直不错，收购IBM个人电脑部门后对供应链和渠道的控制力缺陷也得到了很好的弥补……所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呃……”

约翰鲁宾斯坦被弄得有点儿窘迫：“我是说他们如果再跟风闪存随身听，产品的格调就不可能再维持下去了，用户也就不会再认可他们的高售价。”

这话倒是没错，乔布斯抿抿嘴，没有再怼人。

“Palm集团刚发布了合并后的第一则长篇公司宣传广告，要看吗？”有手下走进来问。

“看吧。”

广告中往往能看出这家公司想推行什么战略，想表达什么理念，想讨好哪个人群，想推销什么产品，特别是意义如此重大的第一则宣传新公司的广告，乔布斯点点头，允许手下播放。

从真实感满分的街景布置来看，这部广告明显耗资不菲，男主是一位气质干练、优雅又带有侵略性的瘦削六十岁左右白人男性，穿着英伦风剪裁的合身深色西装，拎着老式传统真皮男包，梳着一丝不苟大背头的他步履从容地走入一栋大楼内。

“演员是谁？有点眼熟。”

“英国男星查尔斯丹斯。”

“用这么老派的商业精英形象？Beats随身听铁了心不要年轻人的主流市场了？”

“别急，后续剧情也许有反转。”

苹果高层们讨论起来。

“呵呵呵……”随后众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查尔斯丹斯走进一家名字不存在的公司，但这家公司对在硅谷生活工作的人来说，既视感非常强烈，因为明显的带有时下硅谷互联网新贵公司最崇尚的管理和办公环境风格，即：简约明快的办公空间装修、可以随意取用的丰富零食、琳琅满目的茶水间，因为强调个性，不限制员工着装，所以走来走去的人们五颜六色穿什么的都有，也全都是年轻面孔，有员工穿着轮滑鞋在查尔斯丹斯身边穿梭而过，还有几位员工在墙边席地而坐，对着笔记本电脑指指点点，讨论代码。

查尔斯丹斯经过的工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比如星球大战中的黑武士头盔、超级英雄海报、本子动漫角色公仔等等等等……

一名传统的，年纪颇大的白人商务精英完全和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但查尔斯丹斯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不屑或者不适应，只在镜头前露出克制的淡淡会心一笑。

他好像是来谈生意的，被几名同样穿着随性的对方高层领进会议室，会议室桌上摆着各种缤纷彩壳，但同样不存在的品牌笔记本电脑。

“谢谢。”

查尔斯丹斯古板老派的行事风格再次表现了和对方公司文化的冲突，他掏出名片彬彬有礼的逐一分发，坐下后，顶着其他人看老古董的讥讽眼神，又泰然自若地从老式真皮男包里慢条斯理取出纸质笔记本、钢笔以及ThinkPad经典的T43型号笔记本电脑和PalmTero650智能手机。

这个角色似乎有强迫症，所有物品全是磨砂黑色，被他摆放得井井有条。

乔布斯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黑色的ThinkPad和Palm放在一起看起来还真别有一种统一性，颇为刺眼。

似乎故意为之的，和自己的苹果产品正好相反，苹果的电脑、随身听产品虽然各种鲜亮颜色都有，但首发一般拿出来展示的基本都是白色款。

广告片剪辑很利落，查尔斯丹斯按下T43唤醒键，开始连接大屏幕向与会者解说他的PPT。

“广告欺诈！IBM笔记本根本没那么快！”

按广告里查尔斯丹斯面前电脑的反应速度，T43性能未免显得太好，苹果众人开始吐槽、起哄。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至少在笔记本电脑和智能手机领域，苹果产品的格调优势在这两个品牌面前完全支撑不起来。

一个使用苹果电脑的人在使用IBMThinkPad的人面前，历史上从始至终都不可能拥有什么优越感。

“主打生产力工具？他们想着重讨好商业精英阶层？”

借着省略的会议过程，分别让查尔斯丹斯展示了ThinkPad笔记本电脑和Palm智能手机的优越性能和独家功能，再次碾压其他与会者的各款不知名彩壳手机。

约翰鲁宾斯坦皱眉吐槽：“处处故意表现得好像硅谷的办公风格有多么不专业……”

“查尔斯丹斯饰演的这个角色代表了旧时代男性的生活和工作态度，以极其严肃的态度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对待自己的职业、时刻保持绅士风度、始终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工作和社交场合，但这种做派太腐朽、太陈旧了，甚至不米国……更英国一些。”

“他们不打算推随身听了？”

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点，音乐随身听可不是生产力工具，这种广告风格也许能讨好ThinkPad和Palm的使用群体，但对Beats品牌的产品可没有助益，甚至会让潜在顾客认为太过时而起到反效果。

“买下ThinkPad后，Palm转型也正常。”有人判断。

乔布斯直觉不可能如此简单。

结束会议，查尔斯丹斯走出大楼，他在街对面的一个长椅坐下，这里川流熙攘，一些嘻哈装束的街头男女在旁边玩滑板，还有个黑人扛着咚咚咚播放着强劲电子音乐的大卡带录音机。

查尔斯丹斯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幕，他手伸向西装内袋，取出黑色的Beats随身听和耳机。

镜头焦点从他脖子上带有闷骚暗色花纹的真丝围巾往下，他演示了下快速选歌功能，然后戴上耳机。

Whatitis，whatitdoes，whatitis，whatitisn’t，Lookingforabetterwaytogetupoutofbed……

广告配乐立刻切换为APLUS演唱的那首'tHoldUs，无可阻挡中节奏极快的RAP部分。

查尔斯丹斯展现出结束工作后的另一幅面孔，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双手和脑袋陶醉地跟随音乐节拍摆动，镜头拉远，他似乎逐渐和街头年轻的各族裔嘻哈男女们融为一体。

画面渐黑，PalmThis三个品牌字样并列呈现在中心。

APLUS的黑色帝国……

广告片戛然而止，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iPod永远不可能在格调上压制住Beat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