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凡生 天数无常

“师兄，今日你陪我去山下逛一逛可好？”从她全权接手山中各底辈弟子的启蒙后，就很少有空闲了，今日也是难得的清闲，干脆把事情都交给王致阳去做。

江凡生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思，正好这几日他也打算回宗静修，出去走走也好。

朝天观将那些收来的凡人分成三个大城，而主山脚下的大城便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从山上望下去，这大城中街道车水马龙，呼声阵阵，极为繁华。

沈清茗今日着一身素白道袍，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背后还背着一柄法剑。

不过她随意用了个诀，让周围的那些凡人见到她的装束不会太过突兀。

“啊……糖葫芦。”沈清茗小跑过去，从路边的摊贩手中接过一根，张口便吃起来，笑道：“师兄，我可喜欢吃这个了，上次有个弟子功课没过关，他就从这家买了十支糖葫芦给我，然后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过了……”

这糖葫芦所用山楂皆颗粒饱满，糖丝纤细，精亮的糖水浇灌在葫芦串上，隔着几个山楂又穿上新鲜的葡萄，香气扑鼻。

那摊贩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人，他看到江凡生微微一笑，道：“你要不是也来一根？只需要你付七个道便可。”

“七道？”江凡生眼神微微眯。

沈清茗笑道：“是七刀了，吕师兄定下的新货币为刀币，这老爷爷口齿有些不清楚。”

那老人咧着嘴，漏出一口黄牙笑道：“这个小姑娘说的对，怎么样？你只要把你身上的七道皆送与我，我手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给你。”

沈清茗微微皱眉，她似乎觉得这个老人有些不对劲，不由抬头看了看江凡生，只见江凡生眼神冰冷，似有若有若无的杀机酝酿其中。

她连忙把江凡生拉走，低声道：“这老爷爷神神叨叨的，估计是年纪大了，有些痴呆。嗯……不如我们去挺曲子去吧。”

二人刚走过这条街道，忽然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轻抓住沈清茗的衣角，低声道：“姐姐，姐姐。我想修道，你是山上的道人么？”

沈清茗身上的掩饰其实很普通，只要是稍微灵秀的凡人，也能看破她的装饰，她也偶尔这样替朝天观收两个有些修道资质的弟子。

沈清茗蹲了下来，见这个女娃虽然脸上有些脏，然而却冰雪聪明，眼神灵动，是修道的好材料。

“小妹妹，你的父母呢？”

小姑娘低声道：“我……我没有父母，天地就是我的父母亲。”

“那……那你家住在哪里？”

“我没有家人，哪来的家。”小姑娘晃晃沈清茗的衣摆：“姐姐你就收下我么。”

沈清茗爱怜的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略带气恼道：“这里执守的道人到底在做些什么，怎么让这样一个孩子流落在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拍了拍衣角上的尘土，轻声道：“我名太清。”

“太清？真是个怪名字，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的。”

江凡生忽然寒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沈清茗只觉得周围的忽然降至冰点，空气都随之停滞，江凡生这一怒，天中便隐隐有雷声阵阵。

太清却丝毫不惧，她睁大眼睛，道：“自然是拜师了，我想修道，大哥哥，我拜你为师吧？”

江凡生猛然抬头，只见周围的那些凡人，虽然手下各有动作，然而都或明或暗的注视着江凡生。

空中的雷声大作，狂风烈烈，沙尘四起，乌云凝结于江凡生头顶，形状似是一柄利剑。

“大哥哥，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就是为了拜你为师的，既然我真的等到你了，求求你就答应我吧。”

那小姑娘面带泪珠，说的楚楚可怜，雨水落下，不知混杂在她的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江凡生忽而仰天长笑道：“软硬兼施，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正说明你心中的怯懦！我看你时间也不多了吧。”

江凡生竟也不顾那个小姑娘，转身便走，冷言道：“此次魔劫，你出生之时我已是元丹，我先行一步必不会落在你后面。总有一日，我会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兄……”沈清茗转身欲追，却发现那个小姑娘忽然不见了，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些，追上江凡生道：“师兄，到底怎么了？”

江凡生面色凛然，脸上极为严肃，他转头看向沈清茗，道：“师妹，你且好好待在这里。”

“不，师兄，我要跟你走。”沈清茗察觉江凡生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好歹也是元丹修士了，总能帮上些忙。”

江凡生轻抚过她的额头，笑道：“放心，你只需要记住，我不会有事的。帮我照顾一下江麻和小白。”

说罢，江凡生纵身而起，转眼便是九天之上，不知去向。

沈清茗仰头望去，大雨倾盆而下。

“终究还是跟不上你的脚步……”

江凡生的手中，一个不规则的龟甲缓缓转动。

这便是他玄龟妖身的背甲，彻底掌控了妖身之后，这背甲已经可以随意动用了。

不过，原本坚硬的背甲之上却布满了裂痕。

这些裂痕便是那日，朱雀以神火焚烧而成，若不是有通天宝树相救，恐怕江凡生已经死在这神火之下了。

然而，江凡生却得以借用自己这被天火焚烧过的背甲，以一窥天机。

《玄泽妙数真经》首重便是气运二子，以气行运，便可上知天数，下识九常。

然而江凡生却很不喜欢这本道书，倒不是因为它没有任何手段，而是这道书只可知天命，却不可违天命。

简而言之，知天命，逆天难。

就好像春生下长，秋收冬藏，此为天数。虽然有些生灵偏爱冬生春消，看似违了四时，然而殊不知彼之冬为此之春，终是还在道中。

不过，江凡生却对此不屑一顾，纵然自己在背甲之上的裂痕中推出，自己将面临十死无生之局，亦说不定可陷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