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吹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战四

王寅正是高俅安排的杀方腊人选，当日高俅接到宋徽宗赵佶的密旨，便在苦苦思索，但一直没有万全的良策。直到大军到了威胜，高俅见到了王寅。

安顿好张庆等人后，高俅在营帐单独召见了王寅。

高俅向王寅问道：“当日方家犯下谋逆大罪，是本官一时心软，在官家面前为其担保，官家这才答应让方腊将功赎罪。而当时方家也答应本官，日后与明教再无瓜葛。可如今，方腊虽然广告天下，不再担任明教教主，为何又与明教中人藕断丝连？”

这事确实是方腊做差了，明明答应不再与明教再有瓜葛，但这次行动动用的都是明教的力量，随自己一起来报信的明教中人就在军中，难怪高俅这么生气。

所以面对高俅的这个责问，王寅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表示：“若非借用明教的名义，方腊此次也不能如此顺利地混入反贼内部，得来这么多的情报，实非迫不得已，还请高大人体谅。”

“体谅？”高俅冷笑一声：“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呢？我是他方家的保人，他方腊做事就应该考虑到。你看他说的那些，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传到朝中，言官又如何能放过我？官家又会怎么想？”

王寅知道本朝重文轻武，武官哪怕是立下盖世奇功，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武曲星狄青大破西夏、夜袭昆仑关、平定侬智高之乱，立下这么多的盖世奇功，最后还是抑郁而终。

王寅一身家传武艺，天下罕逢敌手，但也知道本朝武将没有前途，苦心研读经书，被江湖上誉为文武全才，但奈何大宋人才济济，半路出家的王寅屡次名落孙山，这才绝了读书做官的心思，但一颗求取功名之心从未熄灭。

这次得知方腊得贵人赏识，入职皇城司，王寅便抛下一切，来到京城和方腊汇合，希望凭借一生所学也能被贵人赏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面对高俅所言，王寅沉默了，若是再为方腊辩解，势必得罪高俅，而高俅是王寅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贵人。

高俅知道王寅是方腊的人，故意在王寅面前这么说，就是在试探王寅对方腊到底有多忠心。

王寅明显也是聪明人，知道高俅明知自己是方腊的人，还在自己面前表露了对方腊的不满，必有其用意，所以只是弱弱地为方腊辩护两句。

为方腊辩护是必须的，自己在高俅心目中是方腊的人，哪怕高俅想要招揽自己，如果自己毫不犹豫地抛弃方腊，改投高俅，会给高俅留下一个此人不念旧主，薄情寡义的印象。

但是辩护的时候，王寅通过支支吾吾的语气向高俅隐晦地表明，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是方腊带来的，虽然也和你一样，对他违背诺言，和明教牵扯不清不满，但不得不为他辩护两句。

高俅听懂了王寅的意思，所以紧接着就表示，方腊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我朝中政敌攻击我的口实，我必须先发制人，将他除去，以绝后患。

若是王寅真的忠于方腊，此时必定会为方腊苦苦辩解，但是这样一来，王寅便会被高俅列为方腊死党，日后必受牵连。

所以王寅的沉默不语，就是向高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如果王寅急切一点，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可以，但是这样，一来不免被高俅看轻，二来高俅给自己的好处就会少上许多。

果然高俅见王寅沈默不语，不再为方腊辩解，说道：“不过本官之前曾为方家作保，王义士能否为本官解忧？”

王寅当即重重地拜倒在高俅面前：“愿凭大人差遣！”

王寅又将田家庄秘道的出口之处告诉了高俅，说道：“此出口甚为隐秘，还请高大人派人日夜看守。”

高俅捋须大笑：“此番若能大破反贼田虎，王义士居功甚伟，本官定当亲自为你向官家请功，凭此功劳，一营指挥使绰绰有余！”

王寅知道这就是高俅许给自己的好处，自己又有什么功劳，也就是两边传个话而已，功劳都是方腊的，只有方腊死了，死人是不需要功劳的，高俅会把原本属于方腊的功劳算到自己头上。

王寅退出营帐后，高俅考虑了一番，决定派林冲前去看守秘道出口。林冲算是自己的嫡系，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林冲真能在秘道出口抓住反王田虎，那就是首功，对派他前去的自己必定感恩戴德。

而且高俅并没有真正的相信王寅，不排除王寅刚才假意投靠自己，暗中通知方腊。

但是就算方腊知道自己对他起了杀心，自己又有何惧？方腊又能怎么办？最大的可能会是杀几个明教的重要人物，向自己表明方家与明教决裂的决心。高俅最担心的是张安安知道了自己要杀方腊后的反应。

所以高俅刚才的那些话，与其说是给王寅听的，不如说是给张安安听的。

高俅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为熟悉张安安的人了。就算张安安知道自己要杀方腊，但知道自己要杀方腊的理由也不好意思责怪自己，毕竟是方家违背诺言在前，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和张安安建立起来的交情就不免受其影响了。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林冲的作用就来了。林冲之前差点杀了张安安，张安安都没有怪罪，这也是高俅极力拉拢林冲的主要原因。一旦张安安与自己交恶，有林冲从中说项，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将关系慢慢修补回来。

高俅为了完成宋徽宗赵佶交给的这个任务，可谓是费尽苦心，未谋胜先谋败，万一事情败露也考虑到不会牵连到宋徽宗赵佶身上，连事后如何和张安安修复关系都考虑到了。

而乔道清的到来则给了高俅杀方腊的机会，高俅连王寅都没完全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乔道清呢？当然了，如果乔道清回去能杀了方腊，那是最好。

方腊人在城中，此时两军交战，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寅又怎么能混进城呢？所以乔道清的作用就是把王寅带进沁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