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剑尊 第100章 民心向背

柞水安业城，由于靠近京师长安，当地的官府早在几日前便接到了帝王昭示天下，缉拿反贼的通告檄文，昨日，朝廷再次传来消息，说反贼赢无殇之子已经出现在了安业城，责令太守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如有意外，相关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此乃皇令

所以安业城从昨日起便进入了全城戒严，各个城门处设置哨卡，对进出百姓严加排查，一经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扣押，帝王下了死命令，安业官府人人自危，对于抓捕罪犯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所谓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安业城内，官府抓人的场景随处可见，巡逻士兵对当地百姓挨家挨户的逐一清查，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抓捕逆贼：的公告檄文

"逆贼凌仓，原系虎牢关叛将赢无殇之子，玄宗年间，天宝之乱，叛军四起，为祸朝廷百姓，其父赢无殇身为朝廷钦派大将，不思平叛救国，反而趁着朝廷危难之际勾结西戎，密谋造反，：计划败露后被帝王赐死，赢无殇之子凌仓逃亡，此子穷凶极恶，丧心病狂，赢无殇被诛杀后他非但没有引以为鉴，反而隐匿江湖，预谋祸端，几日前其更是凭借着武林入世弟子的身份靠近天牢，毒杀了当今韩王，其残忍程度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定，朕特此下昭，封锁全境，缉拿逆臣，凡提供赢无殇之子凌仓下落者，赏银五千两，加封四品郎将，凡将其捉拿归案者，赏一郡一城，加封世袭郡王

胆凡有知情不报者，即视为反贼同谋，一经发现当即处死，胆敢有私藏反贼者，即视为谋反之罪，一经查获，满门处斩，钦此"

一个秀才模样的青年站在人群之中陈词激昂的宣读着朝廷的檄文通告，围观人群熙熙攘攘，认真的听着秀才宣布的布告内容，街坊百姓，沿途商贩也纷纷上前凑个热闹，想要看看朝廷到底有什么大事发生

秀才的宣读还未结束，人群之中却早已是嘈杂声一片，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言谈之中说什么的都有，

"赢无殇，我想起来了，16年前的大反贼赢无殇，天宝之乱期间，他叛国未遂，被帝王赐死，这件事在当年还昭示天下了"一个中年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到

"没错，老夫也想起来了，据说朝廷当年可是把赢家上下满门抄斩了的，没想到他的儿子还活着"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接话道，言辞之中夹杂着些许震惊

"赢家父子一个通敌叛国，一个谋杀亲王，真可谓是穷凶极恶，希望朝廷能早日把贼人抓捕归案，"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或许是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谈及大反贼赢家父子时言辞很是激烈

"是啊，此人年纪轻轻就敢毒杀当今韩王，如果放任不管，他一定会成为他父亲赢无殇那样的大反贼，哎，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啊"又一个人接话道，他的语气之中夹杂些许担忧

镇西大将赢无殇通敌叛国被帝王赐死的事件在16年前可谓是轰动一时，以至于多年之后百姓谈及此事仍有着很深的记忆，所以当众人听到赢无殇之子为报当年之仇，毒杀了当今亲王的消息时，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分

百姓的谈论中除了对赢家父子臭名昭著的罪行感到愤慨以外，更多的还是对那份丰厚悬赏的议论

"我的妈呀，提供赢无殇之子的下落者赏千金为将，将其抓捕归案者，赏郡城封王，他的人头也太值钱了吧"一个青年两眼放光，颇有些激动的说到

"是啊，谁要是能抓住这个反贼交给朝廷，那这辈子就发达了，真正的锦衣玉食，达官显贵啊"又一个青年接话道，言辞之中难掩激动之色

"没错，别说是封郡封王了，谁要是能找到赢无殇之子的下落告知朝廷，就是封个四品郎将都是八辈子遇不到的好事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观百姓的情绪逐渐被调动，

有一个汉子大手一挥，对着周围的百姓呦呵道"走，我们找他去，抓到他交给官府，朝廷的封赏见者有份"大汉激动的道，

他的话引得人群之中一阵躁动，已经有几个年轻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对于这些常年混迹街头的市井之徒来说，无论是千金封赏，还是为将为王，都是他们平时所不敢想象的，所以朝廷此次开出的封赏对于大多数市井百姓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帝王就是想通过这样的办法让赢家之子无所遁形

人群叫嚣，抓捕赢无殇之子凌仓的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此刻已经被高额的悬赏冲昏了头脑，可人群之中还是有个别阅历丰富之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始终保持着清醒

就在众人情绪高涨之际，一个年长老者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自古以来，有多少人为了钱财葬送了性命，落的个有命赚没命花的下场"老者说话时提高了声调，好像故意让围观的百姓听到一般

果然，那些高呼抓贼领赏的青年们在听到老者的话后立刻停止了吵闹，大伙都听出了老人的话里还有另一个意思，其中一个青年颇有些疑惑的看向老者询问道"陈老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们此去抓贼会有生命危险吗"

青年看向老者毕恭毕敬的询问道，言谈举止都带着深深的敬意，人群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者，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从众人的表现来看，老人好像在这条街上很有威望，来围观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是谁，老人年轻的时候曾在县衙为官，退隐后回到老家安业，成了一方员外，老员外平日里为人亲和，或许是曾经做过父母官的缘故，他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民间疾苦，所以即使辞官退隐多年，他也会利用自己曾经的身份为当地民众谋福祉，而且还经常接济生活穷苦的街坊百姓，在安业城中做了不少好事，当地的百姓都非常尊敬他

所以群情激昂的人群在听到陈员外的那一番话后才会立刻安静下来询问他的意思

陈老哀叹一声，看着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颇有些感慨的道"你们没有理解朝廷真正的用意，你们以为朝廷开出如此优厚的封赏真的是想让民众来捉拿逆贼吗"

众人一时间没理解陈老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个嚷嚷着要带头抓人的汉子满脸不解的看着后者询问道"陈老伯，赢家父子通敌叛国，谋杀亲王，帝王发出悬赏告示不就是为了发动民众一起抓捕反贼吗，既然这样，谁抓住反贼封赏就是谁的，这也没什么问题啊"大汉摸着脑门疑惑的询问道

陈老摇头，看向他和身后的一众青年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们，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赢无殇虽然勾结西戎被帝王赐死，可在那之前，他也是名镇天下的镇西大将，论及实力，在当时全天下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他的儿子更是在华夏第一剑门隐匿多年，他潜入天牢毒杀韩王，此等手段又岂是凡人所能做到的，连朝廷都拿他没办法，你们去抓他那简直就是送死啊"陈员外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眼中透着些许的担忧

陈老的话让那些头脑发热的年轻人瞬间冷静了下来，此刻再也没人叫嚣着要抓人领赏的话了，带头的大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看向员外满脸疑惑的询问道"陈伯，既然朝廷明知道百姓不是赢家之子的对手，为何还要放出如此高额的悬赏，这不是故意引百姓送命吗"，大汉不解的道，其他青年也看向陈老，显然他们和大汉一样也对这件事情感到困惑

老员外沉默片刻，最后忍不住哀叹一声，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朝廷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赢家之子无处遁形，与抓捕赢家之子想比，他们又怎么会在意死掉多少百姓"老员外说完又忍不住哀叹一声，近些年来，朝廷连年征战，民生日渐凋敝，当地官府欺压百姓，层层盘剥，朝廷高官对此充耳不闻，不管不顾，退隐多年的老员外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哎，照这样下去，民心可就真的散了

刚刚叫嚣着要抓人领赏的青年们此刻一个个低着头，要不是陈伯提醒，或许他们真的会为了高额的封赏去抓捕赢无殇之子，然后被对方反杀

围观人群的最边缘，有一人低着头，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他带着一顶草帽，别人看不到他的脸，方才人群熙攘，百姓无不在讨论赢家父子的残暴不仁，要么就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叫嚣着要抓人领取朝廷封赏，唯有他立于人群之中，长久静默，一言不发

"喂，这个人好生奇怪，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应该是外乡人，我也没见过他"，刚才注意到这个神秘来客的人们小声嘀咕着

两行浊泪从草帽下滑落，打湿了地上的沙土，可没有人再注意到他，因为紧接着，满天的雨点倾泻而至，方才还清明的天空一时间乌云密布

仿佛是要浇灭百姓的生之希望一般，因为围观人群大多是沿街商贩，又或是来赶集的穷苦农民想靠着仅剩的余粮来换取一些微薄的收入用以维持惨淡的生计，下雨意味着商贩会失去那原本就惨淡万分的生意，对农民而言更是如此，大雨会让他们仅有的余粮无人问津，更重要的是大雨会让暴露在外的粮食烂在手里，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众人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压抑了几分

民众的压抑最终都化成了对赢家父子的怒意，因为赢家之子的出现，让众人看到了千金封赏，入仕做官甚至是封将为王的机会，可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天灾横祸以及不得不面对的惨淡现实

商贩今日将没有任何收入，这意味他们必须要饿肚子，前来赶集的农民会因大雨而回不了家，苛捐杂税后的余粮还会烂在自己的手里

百姓压抑在心头的怨气爆发了，民众的怒气全部洒在了和他们素不相识的赢家父子身上

"妈的，都是赢无殇这样的反贼，害的天下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这样的罪人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就应该把他处以极刑，挫骨扬灰"一个围观者愤怒的说到，他的话再次点燃了民众本就暴怒的情绪，人群沸腾了，围观人群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无不是对赢家父子的叫骂

"没错，赢无殇罪大恶极，他这样的大反贼就活该被满门抄斩"

"还有他那个儿子凌仓，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注定不得好死"

"希望朝廷能早日把他绳之以法，这样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

众人的叫骂声越来越大，百姓的言辞也越加的恶毒

戴着草帽的神秘来客转身默不作声的离开人群，没人注意到他，更没人想到他就是众人口中那个穷凶极恶，不得好死的赢无殇之子凌仓，他在百姓的唾骂之中穿过整条街道，冰冷的秋风让他的身体逐渐麻木，草帽之下，不断有水滴滑落，不知是雨亦或是泪

他不知自己为何悲痛，这些天突入其来的事件如一块块巨石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夜之间，他成了谋杀亲王的凶手，成了臭名昭著的大反贼赢无殇之子，最可怖的还是那青龙煞星如梦魇一般的诅咒，每每想起，都会让他不寒而栗

他就如一具行将枯骨一般行走在冰冷的世间，现在支撑他的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白虎，破除青龙煞星的诅咒，让他今生为数不多的故人能幸免于世，至于其他的，他已经不愿再想那么多了

……

众人的叫骂声久久未歇，人群中，一个弱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周围暴怒的民众显得格格不入，是一个孩童在说话

"陈爷爷，我觉得赢无殇不是反贼，他更像一个好人，就像你一样的好人"孩童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尽显稚嫩

陈员外颇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个小女孩，看着后者诧异的询问道"牙牙，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说给爷爷听好吗"陈员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脸上满是慈爱，他对小女孩的话感到震惊，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毕竟童言无忌，大人又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

围观的人群面对小女孩的说辞则是噗之以鼻，

"哼，一个被帝王屠戮满门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好人"一个大汉满脸不屑的道

女孩的母亲也是一把把女孩搂进怀里，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恐"牙牙，不要乱说话，这些话在官府的人听到会把你抓走的"

看到母亲满脸的担忧，牙牙害怕了，两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无助的看向陈员外"陈爷爷，我……"女孩欲言又止，不知要不要说话

陈员外看着牙牙严肃的道"牙牙，你说，有陈爷爷在，谁也不敢把你抓走"

牙牙低着头，想了很久才再次看向陈员外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爸爸被官兵害死前，我常听他说，赢无殇是西边的大将军，那里的百姓都把他当做守护神，保一方百姓太平，我爸爸还说，西边之所以太平，是因为赢无殇杀了很多坏人，他把蛮夷都打怕了，没有人敢侵犯百姓，我想，那些蛮夷一定很恨他，就像我们恨那些坏人一样，如果是这样，坏人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他一起造反……"

…………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