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别惹我 夜宴

挂了胡铁蓝的电话我就马上给刘老六打过去。

“六爷，你们家小六又出事了！”我得先把事态说严重点好让刘老六有个准备。

刘老六波澜不惊道：“她能出什么事？”看来当老子的对闺女还是有一定了解，如果说刘小六以前还能犯些胸大无脑的过错，现在就剩无脑了，最坏也坏不到哪去……

我说：“林海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公安局的刑警队队长，他不是一直对小六感觉不错吗？”

刘老六顿时着慌道：“小六怀孕了？”

我绝倒，这是什么老子啊？

“那倒没有，小六和那男的现在有苗头了，林海的领导想见见你。”

“见我干什么？”

“呃，说白了就是想探探你的口风，你要不想去我这就找个借口给他们回了……”

“去！为什么不去？”

我小心道：“老六，你要不同意小六在人间谈恋爱最好还是别去了，这样人家也就明白了，何必非要去闹个不痛快呢？”

刘老六深沉道：“我有七个闺女，相信我，处理这种事我比谁都有经验。”

我把刘老六的回话告诉胡局长，又约好了地方，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动身了。

我起身往外一走杨戬立刻跟上，娃娃则自动跟在杨戬后面。

我回头对杨戬道：“你去干什么？人家找你舅舅是商量小六的婚事的。”

杨戬道：“要是别的事我还不去呢。”

我又问娃娃：“你呢？你去又干什么？”

娃娃幸灾乐祸道：“我去看热闹啊。”

我无语道：“有杨戬一个你还嫌不够乱吗？”

娃娃道：“要没杨戬我还不去呢。”

我无法，只好带着这两个跟油瓶到了胡局长订好的地方。

胡局长看来确实是很有诚意，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我先给他介绍杨戬道：“这是小六的表哥。”

胡局长疑惑道：“幸会幸会，请坐吧。”

这时林海和刘小六也来了，林海右臂上仍然打着绷带。

我笑道：“林队这是带伤继续执行任务啊。”

林海也笑道：“任务重大，别说带伤，要命都行！”看来他对这次拜见未来老岳父活动是志在必得。

刘小六把我拉在一边小心翼翼道：“小强，我爹真的要来？”

“是啊。”

“他怎么说的？”

“他就说要来，也没说别的啊。”我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道，“你怕什么？”

刘小六道：“你不知道，我爹刁难起人来可有一套呢！”

我挠头道：“我觉得还好啊。”

“那是和你，再说你又没得罪他……”

这时包厢门一开走进来个服务生客气道：“请问哪位是胡先生？”

胡局长纳闷道：“我就是，什么事？”

那服务生有点尴尬道：“外面来了两个老乞……呃，老先生，说是来参加您的饭局，我们就是来核实一下。”

刘小六顿时崩溃道：“我就知道！”

我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起身道：“是我们的人！”

服务生别扭道：“那我让他们进来。”

我拽着林海道：“走，我们去迎一迎你未来的老丈人。”

林海显然慢了半拍，一边走一边瞪服务生道：“你们怎么回事，每个来赴宴的人你们都要核实一下吗？”

我们俩一走，刘小六赶紧跟在后面。

到了旋转门那，刘老六和老严一起背着手站在门口，就像两个前来视察的老首长——就是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首长，刘老六穿着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老严则是呢子大衣配军裤，刘老六还挽着裤边穿着胶鞋。

林海这下终于明白服务生为什么不让俩老头进了，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人家还怕这俩货溜进来偷东西呢。

我赶紧给林海介绍：“这是刘小六的父亲，这位是老严同志。”

林海难得一本正经道：“两位伯父好！”

刘老六点了点头，边往里走边抱怨道：“不是说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吗？我们穿得不整齐吗？”

我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六爷，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就不相信他一身好衣服都没有，刘老六这明显就是恶心人来了，顺便给林海和胡局长一个下马威。

刘老六眼皮也不抬道：“小强，今天的事儿你什么也别管。”

来到包厢门口胡局长正等在那里，见了刘老六和老严的扮相也是大感意外，我上前一介绍，胡局长握住刘老六的手道：“久仰久仰。”

刘老六进了包厢把中山装一脱，露出里面猩红色的毛衣来，慢条斯理道：“小林有个好工作，更有个好领导。”

胡局长嘿然道：“这孩子我看着长起来的，就跟我儿子一样，特别踏实。”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这本来是一次亲家碰面的聚会，可显然有一方缺乏诚意，这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胡局长拎出两瓶酒来道：“刘哥，咱们老哥俩喝点？”

刘老六面无表情道：“那就喝点。”

林海给在座的人都倒上酒，胡局长端起杯来道：“刘哥，请恕我这第一杯酒不能敬你。”

我飘飘然地想：难道是要敬我？

胡局长转向刘小六道：“小六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没有她我说不定早就死了，第一杯我要敬小六姑娘。”

刘小六端起杯抿了一口，胡局长道：“我一直想收小六做个干女儿，今天正好遇上正主，刘哥，我想正式问问你的意见。”

刘老六道：“我没意见，小六同意以后你也是他老子。”

刘小六道：“我也没意见。”

胡局长喜笑颜开道：“那还快叫干爹？”

刘小六娇羞地叫了一声。老严喃喃道：“姓胡这老小子这下可算走对上层路线了。”可不是么，刘小六一认他做干爹，胡局长就算一下从局级走到部级了。

胡局长一饮而尽，又满上酒对刘老六道：“刘哥，这第二杯我得感谢你生了这么一个好闺女。”

刘老六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咱俩的闺女。”

胡局长笑道：“没错，该罚该罚。”说着和刘老六干了一个。

我小声道：“俩老头生了一个闺女，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刘老六放下酒杯抹了抹嘴道：“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呢，不是本地人，也没啥本事，现在开了一个废品回收站，说白了就是捡破烂的，承蒙你胡局长看得起，小六给你当干闺女我没意见，不过一码是一码，我有自知之明，结亲家这不是小事，还得人家小林的父母考虑好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这职业说出去可不光彩。”

气氛顿时又降回冰点，刘老六这话说得明白，自己就是个捡破烂的，人家刑警队的队长家里能不能看在眼里还是个问题，这一步棋守中带攻，可谓咄咄逼人。

胡局长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收破烂？那你一个月也不少挣呢吧？”众人也都笑了起来。这一招也使得借力打力巧妙之极。

胡局长稍即正色道：“刘哥，你别总拿社会上那一套眼光看人啊，林海的父母和我都是至交，给你透个实底儿——家里不缺钱，真要是那种钻营势利的家长能让儿子干这么危险的工作？所以这点上你放心，只要两个孩子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意外地看着林海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富二代？”

娃娃道：“这都看不出来，不是富二代凭他的工资能请你左一顿右一顿吃大餐？”

刘老六道：“小林呢？你不会觉得我们家小六出身低微以后就欺负她吧？王子娶了灰姑娘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老严也帮腔道：“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要知道不管多大的官儿最后都有要落到被别人管的时候——”

林海站起身道：“伯父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胡局长道：“小六是我干闺女，那我以后就是娘家人，谁敢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刘老六摆手道：“林海你坐下，你和小六处对象我就算同意了。”

我诧异地和娃娃说：“他居然同意了。”

娃娃道：“他要不同意就不会来了，今天敲砖钉脚的人可不是林海而是刘老六，他先用捡破烂的身份做个试探，又得到了对方一老一小的保证这才把闺女送出去，你以为他好对付吗？”

我一想真是，今天这顿饭吃得可谓是一会暗藏杀机一会温情脉脉，两个老头你来我往其实已经过了不少回合，胡局长干了一辈子警察，见过不计其数的牛鬼蛇神，刘老六则是万年老神棍，谁也不是好相与的！

但总算最后还是皆大欢喜，众人正要举杯庆贺，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杨戬忽道：“我不同意！”

胡局长愕然道：“什么？”

杨戬道：“我不同意小六嫁给林海。”

胡局长问我：“这位是？”

我说：“小六的表哥。”

胡局长失笑道：“小伙子，现在可不是父母包办的时候了，再说人家亲爹都同意了你反对什么？”

杨戬道：“反正我不同意。”

林海耐着性子道：“表哥，你到底看我哪不顺眼，我改还不行吗？”

杨戬道：“你出身不好。”

“我……出身怎么不好了？”林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有份光鲜的工作，家底殷实，实在不知道杨戬指的是什么。

刘老六打岔道：“我这个外甥有些特殊经历，这些事就让他和小六慢慢解决吧，咱们喝酒。”

除了杨戬众人频频举杯，胡局长席间搂着刘老六问：“还不知道刘哥全名叫什么？”

“我叫刘老六。”

“你叫刘老六，你闺女叫刘小六——”胡局长愕然道：“你们父女俩这名字怎么起得跟开玩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