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敖广的小货车上,不多久就看到公路上有jǐng灯闪烁的jǐng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看来牛奔泰把时间掐得很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手下能救出女儿,再有,他装在车上的一亿三千万大概也没想再收回来,说实话他的办法并不聪明,但透着一股猛狠鲁莽,有不计一切代价的气势,我一时对这位餐饮业的大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那个兽人的身份展开了,我能强烈感觉到兽人身上不同以往妖族的妖xìng,但我对他并无恶感,虽然他差点把我当夜宵吃了。
杨戬从车窗探出头来道:“你最后也没看清他的长相吗?”
我摇摇头——随即想到杨戬看不见,于是大声道:“没有!”
李靖道:“牛小雨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出手帮你们的?”
我说:“他未必是帮我们,他是看不惯那俩绑匪的嚣张,如果光头说两句奉承话,他说不定会一直袖手旁观。”
吕洞宾道:“他口口声声‘你们人类’,看来是和虎力大仙羊力大仙一样由野兽修炼成jīng的妖怪,他又说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坏人——开天辟地以后有什么著名的坏蛋?”
刘小六道:“蚩尤?共工?”
钟离权摇头道:“这两位远古大神虽然行为乖张了些,也说不上是坏人,何况我听此人话里意思很有疾世愤俗的腔调,似乎是受过什么劫难。”
我挠头道:“难道是普罗米修斯??”
众人一起问:“普罗米修斯是谁?”
我赶紧摆手:“你们就当我没说。”这就更不靠谱了,普罗米修斯是好人啊,再说咱们这不是只涉及东方神话人物吗?
李靖道:“这人说不定咱们都认识,不然他为什么一听咱们来了就吓跑了?”
我嘿然道:“未必是吓跑的,我看你们加起来说不定能打得过人家。”
何仙姑淡淡道:“总之他跑不是因为欠了情债。”
我们这才想起她和吕洞宾这对欢喜冤家,于是谁也不说话了,何仙姑就坐在吕洞宾斜对面,这时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这两人刚才忙着找我,看来还没来得及解决自己的问题。
吕洞宾神情尴尬,勉强笑道:“师妹,多rì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何仙姑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道:“风采依旧你还不是照样要跑?”
吕洞宾低头无语,默默地用脚划拉着地面。
何仙姑不依不饶愤然作sè道:“姓吕的,我今天要问一句明白话,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惹得你要临阵脱逃,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吕洞宾叹气道:“是我对不起你。”
何仙姑道:“别说对不起这种屁话,你必须给我一个道理,我要是觉得你说的对咱俩之间就一笔勾销,以后我还能叫你一声师兄,倘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以后就是仇人!”
“别说气话别说气话。”蓝采和听到这赶紧劝了一句,随即也小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原因。”
吕洞宾yù言又止,最后垂头丧气道:“总之是我混蛋。”
钟离权道:“纯阳,再怎么着你也得说个理由啊,哪怕你说你又看上别人了,这起码也是个让人原谅你的说法——”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何仙姑道,“要真是这样你能原谅纯阳吗?”
何仙姑哼了一声道:“那我得听听那姑娘是谁。”
吕洞宾抓狂道:“师父你就别添乱了,天上哪有什么女人啊?”
刘小六顿时道:“你当我们七姐妹不存在是吧?”
何仙姑一时气沮道:“要说七位公主里我是不如六公主……先前美貌。”她吃惊道,“你不会是看上六公主才下界的吧?”
我噗嗤一声乐了,何仙姑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我是想象力丰富,她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何仙姑不忿道:“但是七位公主里我也就只输六公主一筹而已,还有谁比我漂亮?”看来何仙姑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蓝采和笑而不语。
吕洞宾跺脚道:“你们都别胡扯了行不?我怎么会看上六公主?”
刘小六也不干了:“你怎么就不能看上我?”
我见再这么扯下去非得越搅越浑不可,于是站起身道:“都别打岔了,宾哥他逃婚是有绝对正当的理由的!”
众人一起道:“什么理由?”
“这……”我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顿时哑了火,杨戬又探出头来喊道:“老敖让你坐下!”
“诶。”我坐在车邦子上开始酝酿腹稿,这事儿说起来一点也不简单,我得尽量措辞柔和一些,在座的都是神仙,刘小六、杨戬、蓝采和等人还都未婚,我唯恐他们听了以后也对婚姻绝望……
李靖大大咧咧道:“能有多复杂啊——很简单,老吕就是怕咱们神仙活得太长,你俩成了亲以后过着过着就不新鲜了。”
沉默……让人如坐针毡的沉默……
不得不说,李靖把一个武夫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度把气氛推到了冰点。
最先反应过来的刘小六变颜变sè道:“是啊……这确实挺可怕的。”
蓝采和也深感后怕道:“幸好我没动过这种念头。”
刘小六看着蓝采和的面容羡慕道:“以前也听说过八仙的名头,就是没怎么见过你啊。”
蓝采和闻弦歌而知雅意道:“六公主要是不嫌弃我传你一套修行的法门叫‘相由心生’,是可以改善容颜的。”
“我这是外伤管用吗?”
“试试呗,我以前几乎就你现在这么难看。”
“你那个法子怎么修炼?”
“说简单点就是心存善念,多做好事。”
刘小六咋舌道:“那我得做多少好事啊?”
我顾不上理他们胡扯,再看何仙姑时就见她呆呆无语,过了半晌才问吕洞宾:“师兄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吕洞宾无奈道:“师妹,师父说修行最忌心魔,我现在已经被心魔侵入,我总在想,我们成亲之后能相爱十年、百年千年,可是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彼此厌倦了又说不出口,那时我们该怎样相处?名义上还是夫妻可却形同陌路,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我想我们的道行还是浅啊。”
何仙姑气焰全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陷入了沉思。
吕洞宾小心翼翼道:“你能保证你待我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吗?”
众人一起看着何仙姑等她的答案,我们明白,她如果要说能那就相当于狠狠将了吕洞宾一军,吕洞宾再要推三阻四就说不过去了。这两个人一个视世俗礼法如浮云,一个心直口快敢爱敢恨,所以当众谈情说爱也不觉尴尬,现在只看何仙姑的决心了。
不料何仙姑想了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能。”
我们也都跟着感慨不已,我满脑子都是那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而是……”的屁话,有时候屁话还是有道理的。
何仙姑道:“我只想到现在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但要我永远有这样的冲动……我想我也不能。”
吕洞宾怅然若失道:“师妹,看来我们还都不懂爱啊。”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道:“你们不是不懂爱,你们是失去了爱的能力!”我在货车斗子里走来走去,为这对彼此真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的情侣纠结万分,转了两圈之后我忽然眼睛一亮道,“要不然我给你们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吕洞宾和何仙姑一起问道。
“实在不行……”我咬咬牙道,“还可以离嘛!”
敖广探出头来喝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