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宋阀 > 第八百三十二章

宋阀 第八百三十二章

作者:宋默然 分类:耽美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01:42:17 来源:笔趣阁

第八百三十二章

“劳烦通传,就说宣抚处置司干办公事求见大王。”在徐卫的太原郡王府门前,一身着青袍,顶戴幞头的官员正一边抹着汗,一边对门人说道。

那徐府门子听他是宣抚处置司的,倒也不敢耽误,对他道:“既是宣抚司的官人,先里面请,我去通报大王。”语毕,便领着那干办公事进了府门,安排在偏厅坐下,自去后堂通报。

那干办公事原是徐卫从大名府夏津县徐家庄带出来的一个“老人”,姓曹名迅,随徐卫转战各地多年,并无甚战功,但其人打仗不行,却粗通文墨,能写会算,因此在徐卫军中一直干着后勤。徐卫念他是故旧,也有意提拔,如今作得宣抚处置司干办公事,虽只是七品,却也是朝廷命官。今日本是旬休日,宣抚处置司的大人们都在休假,想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否则,这留守办公的干事也不会追到家里来。

那曹干事在偏厅上也坐不住,来回溜达,一阵之后,望见徐郡王自后堂转出,忙迎了上去:“大王,出事了。”

徐卫虽居郡王高位,但对这些老人还是比较礼遇,并不着急,和气道:“别急,坐下吃口茶再说,天塌不下来。”

那曹迅哪有心吃茶,从怀里取出一物,匆忙递到徐卫面前,口中说道:“卑职本在衙门值守,有鄜延紧急军情送达。为怕延误军机,卑职立即去了张参议府上。参议官人看罢,便命卑职立即送到大王府上来。”

徐卫听到这里,心知有变,忙打开来看。鄜延经略司报,上月,金东胜州一带爆发民变,被金军镇压,大量叛军裹胁着流民从丰州西北方进入辽境。很快,金军就在东胜州集结部队,有压境之势。数日之前,辽军也开始在距离东胜州不远的义子河集结部队,看样子,这两方怕是要动手。徐洪已经命令鄜延军戒备,并向宣抚处置司禀报请示。

看罢,徐卫吩咐道:“去罢,我知道了。”

曹干事拜辞而去,紫金虎看着那军报,若有所思。金灭辽多年,处于女真人统治之下的契丹人,虽然小摩擦一直不断,但暴乱却是极其罕见的。这回,东胜州民变,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从辽军的动静来看,这事八成跟萧朵鲁不脱不了干系。其实也很好理解,萧朵鲁不奉辽廷之命,坐镇夏境,就是为东征复国作准备。

这场暴乱十有**就是他煽动的,没看到么,乱军是“裹胁”着流民往夏境窜。如果没有事先的安排,这些人逃命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裹胁老百姓?联想到近期来,边境上契丹人奚人的逃亡潮,便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萧朵鲁不是想在边境不断地给女真人制造麻烦,争取人心,为将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造势。

而女真人现在集结边境,大概是无法容忍了。完颜亮篡位以来,为了将心力都用在安抚内部上,对外一直保持隐忍,甚至不惜放低身段,结好南方。可边境上冲突不断,他也无法坐视不管,估计是真想干一仗,打击辽人的气焰。

既然他两方要耍耍,西军大可作壁上观,只要不动到我边境上来,任由你们打去!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数了,只需命令鄜延军保持戒备,静观其变即可。

命令传到鄜延,徐洪果令鄜延军按兵不动。有趣的是,金辽两军都陈兵边境,却迟迟打不起来。鄜延将士们正纳闷呢,金军使就派出了使者到麟州见麟府安抚使徐勇,话说得很软。夏境的辽人不断在边境生事,煽动叛乱,大金国是忍无可忍,决心示以惩戒。因与宋境离得近,因此我们特意来知会贵军一声,此次作战,只是针对辽军,请西军弟兄不要误会。

徐勇因为得了上头的命令,不管这事,回复说,这是你们的事,只要约束部属,勿犯我境就是,金军使者当即保证去了。没两天,辽军使者又来,说的也差不离,徐勇还是那般回答。

在知道西军不会干预以后,双方拉开架势真玩的。据麟府安抚司观察,此次边境军事冲突,双方动员的兵力都不多。金军动用的应该是云内州和东胜州的边军,而辽军动用的,应该是萧合达的部队。金军抢先发难,向义子河一带辽军集结地发动进攻,辽军倒也有准备,接战之后,辽军却是不敌,连营垒都弃了,仓皇撤退。金军也不追赶,很快撤出境去。消息传到兴元府,徐卫倒觉得有些意外。

辽军的战力如何,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当初跟辽军并肩作战,共同灭夏,他见到了这支经历亡国、奔逃、血战西域而练就的百战雄师。又不是猝然遇袭,况且还在境内作战,为何却败得这么快?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

这日,徐卫正在兴元军营里观摩士卒操练新式火器,多年来,陕西都作院从未延缓过火器的研发和改良。这次他们要给太原王汇报的,便是一种名叫“长铳”的火器。

校场内,徐卫并宣抚司几名官员都身着公服,陕西都作院一名伎术官手里拿着一件器械,正详细向长官们解释它的用处。这东西,旁人看着陌生,可徐卫看到它,却有几分眼熟。为何?

这器械既然叫“长铳”,顾名思义,就是比原来军中所用的“三眼铳”“五眼铳”都要长。什么地方长?铳管长。那铳管至少有二尺以上,比起三眼五眼铳来,铁管要细许多,也就陕西普通人家用的细擀面杖那么粗。在铳管后端,加装了一个木制的柄,却是直把。这些东西都不稀奇,让徐卫感兴趣的是,那铳管后端,药室上面,有一个奇特的装置,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那都作院的官员解释一阵,徐卫也不想听了,直接吩咐道:“闲话休说,放一火来试试。”

那人领命,便取了药丸来准备试射一火。恰在此时,只听“得得”一阵马蹄声,从校场外窜进来一骑,直投这边过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正是宣抚处置司的准备差使吴拱。

“大王,萧朵鲁不派来了人,已经进了城。”吴拱在马背上禀报道。

徐卫听了,本想观摩完火器试射再走,但突然想到近来辽金之间不太平,萧朵鲁不此时派人来,莫不是与这有关?想到这里,也顾不得看火器了,留下其他幕僚在那里,他自己和吴拱赶回了宣抚司。

进了衙门,人已经被安排在右厢等待接见,徐卫径直前往,只见那厅上坐着一人,作契丹人打扮,听见脚步声,立马起身相迎。徐卫看他一眼,也只四十多岁光景,面生。

在那里陪同的一名宣抚处置司官员介绍道:“这位便是徐郡王。”

辽使闻言上前,执礼拜道:“在下沈直,见过徐郡王。”

听他一口汉话,徐卫便知他定是昔年追随耶律大石西去的汉人,不由地多看几眼,口中道:“不必客气,请坐。不知萧总管派你来,所为何事?”

那沈直坐下,又拱手道:“想必大王是知道,前些日子,我军与金贼一战?”

“略有所闻,怎么?”徐卫问道。

“东胜州族人不堪欺压,举义起事,金贼残酷镇压,无论是起事之人,还是寻常百姓,概不放过。举义失败的义军和百姓经边境前来投奔时,金军又一路追赶。我边境驻军为保护族人百姓,与之交战,却不幸战败。萧总管震怒,为防河西族人再遭杀戮,遂决定发兵前往救援。因此,特遣在下前来知会大王及西军将帅。”沈直说道。

徐卫听了,忽然想起日前的困惑来。以辽军的战力,不可能败得那么快,现在这辽使一来,倒让他有些明白了。所谓战败,不过是萧朵鲁不使的障眼法而已,其目的,乃是派起辽军的愤慨,并迷惑金军,为大规模报复作准备。

想明白这一点,他也就猜到了萧朵鲁不打的是什么算盘。因此道:“救援?你们萧总管也太见外了,我与他多年的交情,何必相瞒?你直说想取河清军、金肃军、东胜州这三处大河以西的地盘就行了,不用遮遮掩掩。”

被说破意图,沈直倒是面不改色,从容道:“来时,萧总管就吩咐我,这必定是瞒不过徐郡王法眼的,倒是在下小意了。实不相瞒大王,此番进军,正是想取三处土地城池。”

徐卫听了,也不见怪,略一思索,问道:“据说,这几个地方,近来都不太平。契丹人接连起事,你们集结重兵去取,问题倒是不大。这也是你们和女真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有一条。”

沈直面色一紧,忙问道:“请大王示下。”

“你们只管取了河清军和东胜州去,金肃军,我要了。”徐卫轻描淡写。

沈直好像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疑惑道:“大王要了?大王的意思是说,西军要取金肃军?”

“我说过,这是你们和女真人的事,我管不着,我也不会动一兵一卒。”徐卫道。

这便叫沈直摸不着头脑了:“西军既然不出兵,那这金肃军如何能到了大王手里?”

徐卫笑了一声,并不回答。旁边吴拱见状,解释道:“贵军若是攻下了河清军和东胜州,如此一来,在大河以西,金肃军与宁边州也就孤立了。金军定然是弃而不守。”

沈直这才明白太原王的用意,心中不禁来了气。往兴元府来的时候,萧总管再三吩咐他,跟徐卫说话,一定要客气。但此时,见对方如此无理,他也顾不得许多,直言道:“徐郡王,如果我没有听错。大王的意思是,我军将士浴血奋战,击走女真人,他们留下来的城池土地,西军却要捡现成?”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徐卫点头道。

沈直闻言,霍然起身,坚决道:“天下岂有这般道理?大王但有手段,自己发兵去取,我们无话可说。若是想不出力,又要分一杯羹,恐怕不易!”

徐卫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劝道:“不必如此,稍安勿躁。你听我说,那宁边州,已经被我军铁蹄践踏多次,荒废不堪,金军几乎已经弃守。至于金肃军,我不能让它落在你们手里,想必你也知道,金肃军和宁边州,一北一东,夹着我丰州地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沈直却是不听,昂然道:“不管如何,绝没有这样的道理。但凡我军取下,徐郡王若要,除非……”语至此处,他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

听他有威胁之意,徐卫正色道:“除非怎样?除非发兵去抢?哼,你也不必吓唬我,实话与你说吧。这条件,你们倘若不答应,这仗,你就打不起来!”

沈直听了,吃一惊:“大王难道是想相助女真?”

“我若想助女真,就不会问你要金肃军。”徐卫笑道。

沈直坐在那里一时无言,良久,方才道:“此事我作不得主,需回去禀报萧总管。”

徐卫点头道:“这是自然,请你回去转达萧朵鲁不,我祝他旗开得胜。”

“告辞!”沈直一拱手,气呼呼地往外走去。徐卫轻笑一声,萧朵鲁不怎么派这么一个二愣子来?

吴拱等辽使走后,对徐卫道:“大王,看这样子,契丹人是急着要开战了?”

“萧朵鲁不不断在边境上煽动叛乱,为的就是这个。不过,估计倒也不是现在就想东征复国,不过是趁着完颜亮还没坐稳大位,能抢一点是一点。”徐卫笑道。

吴拱听了,质疑道:“但如此一来,必然激怒金人。完颜亮纵使想安定,也咽不下这口气,往后,金军恐怕也要报这一箭之仇。”

“这是当然,我对你说过,宋、金、辽三方如今之态势,最好就是静观其变。谁先动手,谁就有可能先完蛋。我本以为是完颜亮最先忍耐不住,嘿嘿,倒没想到,萧朵鲁不性子还急躁些。”徐卫道。

“我们就真的作壁上观么?”吴拱问道。

“为何不作?他们打他们的,打得两败俱伤才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徐卫笑个不停。说到这里,又不禁叹了一声“契丹人呐,勇则勇矣,只是亡国之痛,实在太过沉重。这人和国家差不多,一旦被仇恨蒙蔽,行事便草率起来。聪明如萧朵鲁不,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也好,金辽交战,双方都得来巴结我朝,让他们打去吧。”

“这事是否要向朝廷禀报?”吴拱问道。

“当然要报,得,我这就去写本子。”徐卫拍拍大腿,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一摇一摆地往左厢去了。

萧朵鲁不之所以挑起事端,一来,就是徐卫所分析,复国之心太切;二来,也有个人考量。辽国取得夏境已经有一段时间,地方上早已平定,从去年到今年的不断增兵,也使夏境内的辽军达到相当规模。他走马上任,自然想要烧几把火给辽国朝廷看。再加上金国自身的动乱,也让他认为有机可趁。

徐卫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想过共同出兵,搞不好趁这机会,还真能把金国打得抬不起头来。原因就在于,你就算把金国灭了,一转身,马上就得面对强大的辽国。这不但不符合大宋的利益,也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最好就是,金辽之间死磕,打得两败俱伤。当然,无论金辽,任何一方如果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那么大宋必须出面干预。总之一个原则就是,让金辽互相消耗,直到消耗得双方都不行了,大宋再慢慢出手。

靖安二年,三月,杭州行在。

近日来,徐良一直谋划着想夺取河北,只是苦于没有一个由头。就在此时,他堂弟就把这个借口给他送来了。

中书三省都堂内,徐良捧着堂弟的本子越看越欣喜。好消息!金辽两军要干起来了!他们在西线一打,我这正好挥师北上!取河北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下,请了朱倬和李若朴两位副相前来商议,都认为这是个机会!徐良听了,也不去问折彦质,径直带了本子,会同两位副相前往勤政堂,打算立即向皇帝提出北伐!

却说另一位参知政事范同,见次相带着两位副相往禁中去了,心里犯了嘀咕,便跑到折彦质的办公堂里把这事说了。麟王倒不为所动,因为无论如何,只要事关军国大计,最后必然要到他这里来的。

勤政堂里,赵谨和沈择两人,正分工明确。皇帝只管坐在御座,听沈择给他念本,他再说出处理意见,由沈择执笔批复。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也问沈择意见。当听闻次相和两位副相联袂前来求见,慌忙让沈择退到一旁去。

三位宰执入内,行礼毕,皇帝问道:“徐卿,何事?”

徐良递了太原王的本子上去,大声道:“陛下,天赐良机!金辽两军,将于西陲开战!”

听说金辽两国要开打,赵谨也感震惊,忙翻了本子看。阅毕,问道:“这金辽开战,贤卿怎说天赐良机?”

徐良也不奇怪皇帝这么问,回答道:“圣上,金辽一旦在西部开战,金军非但要与辽军纠缠,更要防备西军的介入,如此一来,其精锐主力必然被牵制。王师正可借此机会,挥军北上,夺取河北!”

皇帝听了,心跳加速,挥手道:“别忙,你是说,撕毁和约,挥师北伐?”

“圣上,这和约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再者,臣去年就提出,倘若时机成熟,不惜背约攻金,当时朝中已经取得共识。”徐良道。

赵谨素不喜征战之事,现在听说又要举兵,心里先忐忑起来,又见徐良如此热情,更是有些忙乱,摇头道:“此事要从长计议,急不得,急不得。”

徐良此时哪里听得这种话,往前一步道:“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从前,我朝与辽盟,为的便是共同伐金。只可惜,最终仍是摒弃了盟约。好不容易此番有这机会,岂能错过?陛下不用担心,此役便无十分胜算,也有九分把握!东京留守司,淮南宣抚司,精兵三十万,何愁不能夺回河北大地?”

赵谨让他这么一说,无法反驳,目光无意间落在徐卫的本子上,顿时有了主意,举起那奏本道:“太原王在奏本中说,金辽交战,必然都要来结好我朝,唯今之计,莫过于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想太原王沙场宿将,他都这样说,想必差不了。”

徐良一时语塞,只因谋夺河北一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堂弟沟通,所以徐卫根本不知这事,也就难怪在奏本里这般说。

旁边的李若朴见状,上前道:“圣上,太原王远在西北,坐镇一隅,难免就顾全不了大局。这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能夺回河北,则大宋为北夷所占之领土,悉数回归。陛下一雪前耻,中兴大宋的伟业便可大功告成!”

朱倬也出来发言,极力赞同徐良和李若朴的意见。赵谨从来没想过要作一个中兴明主,只愿天下太平,不生事就罢了。但见宰执大臣们都这么说,也不禁暗想,朕虽不求开边拓土,但若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又何妨一试呢?若是真能收复全部失土,也是好事一件。

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活动了,却又拿不定主意,遂道:“既然诸卿都这么说,那明日朝会,便让大臣们讨论这件事吧。”

徐良最怕听到这句话,如今之局面,凡事只要拿到朝堂上去讨论,必然给你整得稀烂!因此劝道:“陛下,事不宜迟,拖延不得。还请陛下朝纲独断,速作定夺!”

“徐卿,朕素知你忠君体国之心,但兹事体大,还是朝会商议为宜。”赵谨轻声劝道。

徐良不禁越加急了,如今朝堂上派系林立,各方出于私利考虑,必然顾不得公利,倘若明日朝上意见相左,如之奈何?不行,拼着触怒皇帝,也要把这事定下来!一念至此,复往前一步,再拜道:“圣上!想宣和年间,宋金事变以来,国朝受辱已甚!诚为大宋开国二百年未有之变!如今,圣上有机会一雪前耻,并造就祖宗未有之功业,难道圣上就不想……”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一声尖喝:“徐良!你胆敢目无君上!”

这毫无预兆的一声喝,把堂内君臣都吓了一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人从皇帝背后的屏风转出来,不是刘皇后是谁?

原来,范同见徐良等三人匆匆忙忙往禁中去,心下生疑,报告了折彦质,麟王又没反应。他遂找人通知了中宫,刘凤娘这才赶紧跑到勤政堂偷听。

她突然现身,堂里一片寂静,皇帝早知皇后有窃听的习惯,本不以为意。但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现身了!一时也不免尴尬!尽管十分宠爱这个皇后,也能容忍她干预朝政,但那都是私下里,见不得人的。现在刘皇后等于把事情挑明了,你让皇帝的脸往哪放?

“官家已经言明,明日朝堂上百官商议,你如何咄咄逼人,胁迫官家?”刘凤娘拉长着脸问道。

徐良听到这话,也不免吃惊,慌忙伏拜下去:“臣一时情急,出言无状,请圣上恕罪!”

赵谨皱了皱眉:“贤卿也是为国为朝计,朕不介意,平身。”

“谢圣上!”徐良又一拜,方才起身。

刘凤娘站在皇帝身旁,冷眼盯着徐六道:“圣上已有明示,你等还不退下?”

徐良此时回过神来,让她这句话一激,往日种种涌上心头,不禁顶回去道:“要摒退臣等,自有圣上发话。”

这话便是指责刘凤娘越俎代庖,皇后听了,顿时火起,怒道:“好你个徐良!你想着为自己争名,便要草率启动战端!甚至逼迫人主!被本宫喝止,竟敢顶撞!这就是你为臣之礼么!”

徐良估计也是气急,顾不得许多,抬起头来正色道:“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圣上与臣等在此商议军国大事,娘娘请回避!”

刘凤娘大概作梦也不会想到,徐良居然让她滚蛋!一时惊得瞪大眼睛,合不拢嘴!片刻之后,突然发作!指着徐良鼻子道:“官家,这侫臣目无国母,出言顶撞!已失大臣之礼,官家难道不管么!”

徐良寸让不让:“臣为朝廷次相,政府首脑,首要之务,便是辅佐人主,匡扶朝政!容不得朝纲半点败坏!”

这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刘皇后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本宫败坏朝纲?你,你……”

赵谨终究是感觉闹得不像话,喝道:“都消停些!”

徐良一俯首,不再言语,倒是刘凤娘不依不饶:“本宫乃后宫之主,这宫里哪处去不得!本宫挂念圣上,来此问安又怎地?这勤政堂又不是前朝!”

徐良听了,心中暗笑,前朝你还去得少么?

赵谨不胜其烦,挥手道:“卿等暂且退下,此事明日朝会再议。”

徐良遂与两位参知政事拜辞而去,他们一走,刘凤娘便到皇帝身旁,扯着衣襟哭道:“官家!你看徐良今日言行,早已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他当着官家的面,就敢训斥,足见其目无君上之野心!”

“唉,他是朝廷的宰相,你也太不分轻重了!这种地方,你也能露面?莫说是他,你简直让朕都下不来台!这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赵谨懊恼道。

见皇帝这态度,刘凤娘收住了哭声,拿出小女儿姿态,柔声道:“臣妾是听说官家早膳没用多少,因此挂念着,便想来勤政堂问安。恰好碰到徐良逼迫官家,一时情急……”

皇帝又叹一声:“朕知道,又没怪你。只是他到底是政府首脑,对宰相,莫说是你,便是朕,也要礼让。祖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万不可再这般无状。”

刘皇后却不再争辩,只拿出娇媚的样儿来,连声称是,消了皇帝心头之气。

却说这一头,徐良从勤政堂出来,朱倬和李若朴两个都说他今日不该与皇后起争执。纵使皇后不对,也不该当着陛下的面顶撞。徐良此时也消了气,仔细一想,亦觉不妥,心中不禁有些追悔。但事情已经发生,奈何不得。

想到明日要在朝堂上讨论,他就有些发怵。不一阵回到中书,他路过折彦质的办公堂时停下了脚步,最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踏了进去。

时麟王正与范同议事,见他进来,两人都有些愕然。范同见状,行个礼,便自行退了出去,折彦质起身道:“这倒是怪了,想我自入中书,徐相从不踏进我门槛一步,今天是怎么了?”

徐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半天开不了口。折彦质一见,心下狐疑,便道:“徐相你这是……”

“女真人和契丹人要开战了。”徐良道。

折彦质头一侧:“嗯?你如何得知?太原王报的?怎么回事?”本来这中书里的事,该由他和徐六共同处理,徐卫的本子也应该让折彦质过了目,才到皇帝跟前。只是两位宰相互相争斗,把这些规矩都坏了。

徐良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折彦质听罢,叹道:“契丹人到底还是念念不忘复国啊。”

“他复不复国我不管,这是天赐良机,不容错过。我打算,借此机会,挥师北上,夺取河北,彻底解除金人的威胁。圣上打算明日朝会时,将此事提出来百官讨论。所以,我先来向麟王讨教,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徐良语气生硬道。

折彦质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坐了回去,若有所思。徐相见他这模样,趁机道:“这不是哪一家的私事,我只愿麟王为江山社稷计,促成此事,时不可失啊。”

折彦质仍旧不语,徐良见状,又道:“进军河北,少不得要倚重神武前军,大王岂无意乎?”就是说,打河北,肯定是你折家军当主力,到时拿下来,也少不了你折家的功劳。

“这确实是个机会。”好半晌,折彦质才表态道。

听他如此说,徐六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大意,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麟王是同意了?”

折彦质直视着他:“我同意也没用。”

“什么意思?”徐良变色道。

“这么说吧,我是带兵的人,我知道此时挥师北上有多少胜算。但是,即使我同意,朝中也会有不少人反对。”折彦质道。

“那不用管,只要你我都持此议,圣上必定会慎重考虑的。折相,这事关国家荣辱!马虎不得!河北百姓南望王师多年,若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要等到几时!”徐良恳切道。

折彦质看他一眼,笑道:“徐相为此事谋划已久,若得成功,相公足可称中兴贤相!”

徐六知道他言下之意,并不避讳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想和折相联手促成此事,青史上,共留佳名!我今日踏进你这里,便是念着,无论你我政见是否相合,但我相信,功盖一代的麟王,想必也是盼着洗雪国耻,一统江山的!”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折彦质也就不再冷言冷语,点头道:“罢!明日朝会,我便与你联名上奏,望能促成此事吧。”

徐良闻言大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一拱手:“多谢。”

“不必。”折彦质也没有多余的。

徐六转身身,便要朝外走去,到门槛时,忽又停住脚步,见外头无人,回过头来,轻声问道:“仲古兄,听说过驱虎吞狼么?”

折彦质一愣,随即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徐良笑笑,径直去了。其实折仲古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说,皇帝扶持自己起来,就是针对他徐良的,驱自己这头虎,吞徐良这头狼。一旦这头狼被吞了,没有谁愿意养头虎放在自己身边。所谓驱虎吞狼,就是这个意思。

但折彦质却不这么认为,徐家的实力急剧膨胀。在朝中,徐良独相,总揽朝政。在地方,徐家子弟手握西军兵权,控制着川陕两地,朝野一相响应,大有权倾朝野之势,这搁在谁身上,也不会放心。扶起折家来对抗,才能达到平衡。这便是皇帝的主张。我既无心吞你徐良,皇帝也没心要打我这头虎,只要我们俩斗着,赵官家便能高枕无忧。所以,我不会吞掉你,你也不能拱倒我,日子,就要这么过。

除非哪一天,战争真的远离了,我们这些大家才有可能被削掉。但以如今天下的局势看,这一天还没有到来。而且退一万步讲,真到了那一天,可能,也削不掉了。折彦质这么想着,轻笑一声,继续埋头处理他的公务。

但他却忘了一点,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旁人是不是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