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马 第四一九章 对顶箭

普雷撒看见御风飘骋的海弓弩，骤然盘亘在手掌下的宽口板斧，正欲射杀目标清鲜旷朗的海弓弩。却听身后传来荷东的声音:

“普雷撒，千万不要链接——用判断形成的概念了。被海弓弩意识到的目的，和被海弓弩看见的刀一样啊。”

荷东紧急说出的话，就是警戒辞。普雷撒立懂。

普雷撒明白:面对此时强势的海弓弩，来自于数量的众与寡，根本不配变作此时海战中、制约海族海弓弩的利器。

显然，此时的布局，已经让机敏灵犀的海弓弩看破“因为”。

当盾马巨帆的首航，被马蒂喽和多罗划动的那一刻，盾马船终于纷纷抡桨搭橹。

彩海。盾马船队的边缘。

此时，除了盾马巨帆的船队，海族彩船外，还有两只丝毫不够起眼的小舢板。

因为是渔船，所以，无论是盾马人还是海族的海弓弩。根本没有谁在意:这些被盾马人视作海洋泡沫的小舟。

不过，这样狭长的小船，能够深海远航到彩海上来，只有那些囫囵看罢，忽然感觉不大习惯的盾马人，才会偶尔捞着后脑勺，心里有所惊诧。

是的，在深海，尤其彩海上，渔船就是海浪的泡沫。是不配出现在深海的旷境中来。

“那不是真正的冰卢厝人，祭主。”恰卢利盯视着前面的小舢板上、刻镂在船帮上的印记，“尽管那船就是冰卢厝的。”

“当然他也不是盾马人。”堡嘉珥看着面具人的背影。

就在堡嘉珥和恰卢利瞄视前面的小舢板时，那种小舢板猛地逆返划飒一道倾斜漂泼的水幕，覆盖了堡嘉珥所在的小船。

“可卑的冰卢厝族人，其实是不配出现在有盾马人存在的海域里。”那只小舢板上的人道。

堡嘉珥看着那个带着冷酷铁质面具的人，“遮蔽自我者，在冰卢厝大地上被视为灵魂不安者。”

那人听罢，重浊地咳着笑道:“咳咳咳……从浅海的渔猎区，带着祭祀意念的心灵重载。可见，根本不是太阳神灵将你派遣到海神的神界来的。”

“盾马战船能够到达的地方，冰卢厝的一只小舢板就能达成。海上的冰卢厝族人，同样就是海神邀来的贵客。”恰卢利道。

“没错。孤独行舟的英雄，是应该以开海式航行在盾马人的前面。那样，你刚说出的话才接近神灵。埋藏真实原因的，就是借助神灵之名狡辩的恶魔！”那人半侧着冷光的脸，道。

“唰——”恰卢利拔出随身携带的弓箭。“所有诘难冰卢厝祭和冰卢厝神灵的，死的原因就应该交给一支公正的箭。”

恰卢利这样说话的时刻，身旁的两个冰卢厝水手一同抻臂架起高弓的箭，瞄准那个驾驭小舢板、带着铁质面具的人。

堡嘉珥阻住恰卢利的弓箭，目光凝住那人，道:“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存在的道理，按照冰卢厝太阳神的启迪，应该有一万种。可卑的人啊，你敢摘掉面具，承认我说的话是错的吗？”

“狡猾的幌子客。我自然会摘掉面具的。但是，海神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人说着，正面转向冷酷的脸，朝着堡嘉珥，“此刻此地，冰卢厝的祭来到彩海，道理应该只有一种。”

“祭主啊，一颗对于冰卢厝族人生忌恨心的，就用武器打烂他的心脏。”那个年少的水手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猛地，抬高左臂，一抻，右手搭弓的长箭嗖地释放。

那人丝毫没有躲避之意。挂在身上的弓虽然未曾变动。可是，随着堡嘉珥眨眼之间，就见幻觉似的，那人手中已经多了一张拉满的弓，崩动，弹射……

那些在堡嘉珥和恰卢利眼里次序发生的情形，一一绽现。

就见一支箭已经逆向射来。

只听“咔！”地一声，只见空间两只箭对顶攒射连成一线。仿佛静静地镶嵌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随即，“砰！”其中一支箭忽然崩冲成一团碎末烟篆。正是冰卢厝水手的长箭。良久，另一支硬挺的箭才垂直掉落水中，溅射一道水线。

堡嘉珥和恰卢利登时震惊。

“勇者，永远是神灵手底下按压的一道法器。也是冰卢厝规避的一部分。因为在古老的兽皮古卷里说:他们的道理是神力讲解出来的。”堡嘉珥站立在船头，向着那个面具人恭意致礼。

那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回首看罢堡嘉珥一眼，飒然划船。就见流利的小舢板完成一个起伏动频的弹击，飞骋中猝然消失。

堡嘉珥和恰卢利面面相觑。

堡嘉珥忽然低首，沉思道:“不够直率的目的就是质疑。恰卢利，在彩海上，旁观者其实是不被神允的。”

恰卢利谨心的点点头，“可是，在彩海上，我们不做盾马人和海弓弩任何一方的帮手，只做完整纯粹的冰卢厝族人，难道还会招徕过失吗？”

“即便此时，彩海上仅仅存在四个冰卢厝族人。就是四个冰卢厝的勇者。”年长的冰卢厝水手道。

“我们只把心灵交给冰卢厝的太阳神。这样，一颗心还能有恐惧吗？”另一个年轻水手道。

这些话，这是堡嘉珥心里这样想的。在堡嘉珥的感受里，一个祭祀者不够安宁的一颗心灵，才是行事最大的忌讳。

“愿冰卢厝神圣的太阳尊，以严酷的祭礼修葺堡嘉珥的过。”堡嘉珥沉首默祈道。是的，在冰塬大地，还是在大海。堡嘉珥感到:唯有冰卢厝的祭，才足以安稳魂魄。

顿时，堡嘉珥感到:冰卢厝就是彩海时空境界中的一部分。不再是海族海弓弩和盾马人的旁观客、修饰者。

立意，就是一杆洞透生命万念的精铁戈。这一刻，堡嘉珥一颗心不在恍惚。

“是的，冰卢厝族人也是海上立令的主人。祭主堡珈珥。”恰卢利看着神态笃定的堡嘉珥，依然像侍者那样，用适时精当的冰卢厝法音，向堡嘉珥致礼。

此时，盾马的首航船只上，海路罗拉猛然昂头。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忽然间清楚:自己头顶上方，那个甩开海步金华的海弓弩，铁锚一样手勾，袭向自己。

“目光啊，

有看得见的形状，

但是，

却有看不见的——

盾马祭。”

海路罗拉没有贲动手脚，豁落矗直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