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谓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傲因

青凰很低沉，就算眠皇陪在她身边，她也一语不发。

在与金乌王阳岳的冲突中，梦魂借由眠皇之口，向青凰表达了暂时让步的指令。这对青凰来说，是一个难以认同的决定，她不惜决死，但梦魂有其它的考量。

在金乌王退走后，梦魂一行人也深入北海深处，在终年大雪的极地重新驻扎。

又一次被擒获的雪霓凰面色枯败，不仅仅是因为计划失败，还因为动用秘法，导致自身的修为大降，再也不具备与梦魂一行人抗争的资本。

“万载谋划，到头来竟一场空。”雪霓凰倒在新开辟出的冰洞中，突然感觉很累，什么都不想做了。

在她旁边有文鳐鱼跟韩羽尘两人在看守，就是怕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

可金乌王来了，最后都退走了，她雪霓凰此刻就算再有手段，面对绝对的武力压制，也是毫无意义的。

曾经，她凭借自身优势，各方拉拢人才为她服务，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为她准备好了一切。而现在，面对梦魂跟韩羽尘，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她的那些伎俩对这两人完全无效。就算是她奋力一搏，以秘法引来了金乌王，也依旧不能逃离被抓捕的命运，她已经穷途末路了。

在冰洞外，梦魂飞身上了一座冰峰，青凰正独自坐在此处，远眺天阳巨岛，翻云戟横在膝上。

一直以来都粘着眠皇的她，少有的选择了独处。

梦魂来到她身边坐了下去，抬头看着这个高大飒爽的女人，轻叹了一口气，“还在生气？”

青凰没有回应，或许是知道，就算她冲梦魂发脾气也没用，便索性不再说话。

“你觉得当时要是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梦魂先是抛了一个问题出去，然后自言自语地回答道：“以你跟眠皇的实力，再配合手上的仙器应该是可以把金乌王留下的，但是代价会很大。首先，你们动手，来不及跑远的我肯定会受到波及。其次，金乌王的实力放在陆地神仙境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单凭你或眠皇，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联手，想要杀死他，你跟眠皇必定会陨落一个，这是我无法承受的损失。你们是我最大的助力，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你们。”

“保全我们？你可比我们弱多了啊。”青凰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带有嘲讽之意的笑容。

“实力上我的确还不如你们，可别忘了，就算我实力不济，不也还是帮你重回了陆地神仙境吗？相信我，这仇肯定会报！只要眠皇拿到了天织遗蜕，诞出神智，摆脱掉靠燃烧精血提升实力的情况，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清算之时。”梦魂起身，看向青凰，“我从来不会食言，你信我吗？”说着，梦魂朝青凰伸出了手。

“我有选择吗？”青凰笑了笑，握住了梦魂的手，“从上了你这艘贼船起，我就没退路了。”

“喂，梦魂，今天耽搁太久了，还要不要去探索雪霓凰的记忆之海？”韩羽尘的声音传来。

梦魂本来还想拍拍青凰的肩，以示让她有点信心，奈何身高差距太大，只得作罢离去。

青凰在冰峰上又待了一会儿，才伸个懒腰，喃喃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安慰一下那个小老弟？”说着，青凰垫步一跃，人往海域中扎去。

……

在雪霓凰的记忆之海中，韩羽尘打捞着一个又一个的记忆团，观察，捏碎，周而复始。

“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暂时就先到这里吧。”韩羽尘停下动作，没了外部的威胁，找到千雪只是时间问题。

梦魂点点头，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记忆之海时，浪潮再度翻涌。

刚开始，韩羽尘还以为只是捏碎了太多的记忆团，导致雪霓凰的记忆之海发生了震颤。但很快，他的脸色凝重，带着梦魂的神魂先一步飞至上空，紧紧盯着那片混沌的记忆之海。

“是何人敢打扰吾之沉睡。”自记忆之海中发出一声咆哮，大量的记忆团扭曲涌动，逐渐化为一张丑陋恐怖的脸庞来。

韩羽尘在看到这张脸后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他早在先前的记忆团中观看到了雪霓凰曾经与教宗的万妖殿殿主傲因战斗的画面。

然而傲因何许人？就算在教宗这个万宗林立，天才辈出的地方，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顶级存在。除了真仙之外，就没有它放在眼里的生物。

当初在教宗，人族妖族爆发大战，雪霓凰就曾带领一众高手，围攻了万妖殿的傲因。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雪霓凰一剑枭首傲因，其声势达到顶点。

不过，这一战看似辉煌，雪霓凰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的神魂被傲因临死反扑重创，为了在飞升的时候不受干扰，她毅然斩下这缕残魂，创立雪家寄养。以期通过漫长的岁月，让这缕残魂能凭借后人重塑，消除傲因留下的祸患，再飞升仙界，补全自身。

“这是什么怪物？”梦魂警惕地看着傲因，它身上流动着大量的记忆团，可能千雪就存在于其中一个记忆团中。

“教宗，万妖殿殿主，傲因。”韩羽尘像是回答梦魂，也像是在唤醒对方。

“识吾名讳者，告诉吾，惊醒吾所谓何事？”傲因的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威严。

“傲因，你可知你真身已陨，现在不过是残留在一缕残魂中的伤痕罢了？”韩羽尘开口，准备点醒傲因。

“陨落……雪霓凰！”傲因低语，万载岁月下，它本身也已脆弱不堪，但此刻发狂起来，仍旧能看到几分当年的威势。

“傲因，你可还认得我？”韩羽尘的声音带着道力，每个字都如黄钟大吕，在傲因耳边震响。

“真仙弟子……韩羽尘。”傲因看着韩羽尘，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出了这个名字。

“不错，你可还曾知道当年那一战，我的真身是陨落于谁人之手？”韩羽尘追问，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查出当年是谁杀了他。

“当年……当年……”傲因的神情越发狂躁，眼中的血色也逐渐浓郁，“雪霓凰，胆敢暗算我，给我死来！”

毫无征兆地，傲因怒吼，搅动记忆之海，一个又一个的记忆团开始崩溃。

“不好，快阻止傲因，不然雪霓凰将无法承受如此多的记忆碎裂。”韩羽尘当即大手一张，神魂之力化作一方印玺，将发狂的傲因镇压，不再让它破灭记忆团。

梦魂虽然不熟悉神魂在体外作战，但忧心于千雪，他根本没有犹豫，眉心处一柄苍色道剑即刻凝聚，飞射而出。

剑碎道心，这是神魂状态下，梦魂能动用的最强一击。

“别……”韩羽尘眼睁睁看着道剑钉向了傲因。

细小的道剑没入傲因眉心，仿佛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激起，但韩羽尘却能感觉到傲因停下了挣扎。

经过如此长久的时间，傲因本身已经脆弱不堪，雪霓凰本身就有足够的实力杀死它，但雪霓凰一直将其留在记忆之海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籍记载傲因喜食人脑，但真实情况是，傲因最强的杀招便是神魂攻伐。而且它的神魂攻伐并非是完全动用自身的神魂，而是以自身一缕意志为引，将被他吞噬掉的战败者的神魂作为弹药，在对手的识海中引爆，趁对方愣神之际，再直接一口咬下对方的脑袋。

当初，雪霓凰中了傲因的杀招，但她也及时一剑枭首傲因，未让对方成功引爆塞入识海中的那颗神魂炸弹。后来，她多次化解未果，只能忍痛割魂。

之所以不直接灭杀傲因的意志，那是因为一旦傲因的意志破灭，那神魂炸弹也将会被引爆。

韩羽尘没想到梦魂居然直接一剑斩了傲因，他此刻头大如斗，只能用自身的神魂之力来稳固雪霓凰的记忆海。

一声沉闷的爆响，韩羽尘身躯一震，七窍同时流出血来。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了雪霓凰，去挡下傲因的一记神魂炸弹。

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本身韩羽尘就捏碎了很多雪霓凰的记忆团，傲因发狂的时候也崩碎了许多，再加上此刻神魂炸弹的冲击，雪霓凰的记忆海直接就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娘的，拼了！”在危急时刻，韩羽尘也顾不得风度，爆了句粗口，“臭小子，老子欠你一条命，这次要是我没死，就当两清了。”说罢，韩羽尘大手一挥，将梦魂的神魂拍出了雪霓凰的记忆海，独自一人留下。

“这么多记忆，希望我一口吃下能没事。”韩羽尘苦笑一声，雄伟的身躯中一道豁口打开，开始疯狂吸纳记忆海中的一切。

……

海神龙无精打采地趴在冰川上，金乌王那一击不单单削去了它的龙角，更有天火精元借机涌入了它的体内。它必须待在这种极寒之地，借地利来化解这恐怖的精元。

“喂，小老弟，好点了吗？”青凰突兀地出现在海神龙的上方。

海神龙一脸懵逼地看着青凰，对方单手拎着一头已经死透的鲸类妖皇，“这个点就要准备晚饭了吗？”海神龙不由脱口而出。

青凰把鲸类妖皇直接丢给海神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是给你的慰问。这次是我不对，明明你都说了要当我相好的坐骑，我却没能保护好你，让人当面给削了角，这个仇我们记下。过不了多久，等我相好的恢复了实力，就马上去找回场子。”

海神龙目瞪口呆地看看妖皇尸体，又看着青凰，它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找金乌王报仇？拜托，对面可是整个天阳巨岛的统治者，陆地神仙境中的绝对强者，根本打不过的啊。“海神龙如此想着，勉强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不过就是被削了一支角而已，这事还是算了吧。”

“算个球，这件事，我不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就不算完。”青凰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但凡跟着我混，就没有受气的道理。以前如此，现在依然。”

青凰走了，海神龙怔怔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出神。

愿意为它着想，愿意为它出头，愿意因为一句话，就敢跟金乌王叫板甚至决死，而不是在出事的时候，直接抛下它就跑。

“当她的小弟似乎也不错啊。”海神龙趴在冰面上，体内的天火精元似乎不再那么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