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若 第32章：再冲一小时

这是一艘巨大的战舰，

我是神捕，蛇子行，我真的要累死了，最后半小时，可怕的最后半个小时。

现在是晚间两点半，离着收工还有最后半个小时，白胡子五零四零，来回清点着货物，他藏不住的兴奋，十个机器人，各自感叹着，虚伪的夸赞着猎手们的手艺。

“再给他们，放点舰队宣传影像，激励一下子。”白胡子五零四零兴奋道。

“太好了，成老，您能把珍藏的绝版，拿出来给大家看，我佩服您！”机器人恭维道，打开了全息通讯器，巨大的全息影像，展现在空旷的通道中，就如身临其境一般。

“这是蛇王舰，诸位猎手和神捕，边看，边干。震撼不。”机器人兴奋道。

蛇王舰，

就像一座城市，满员时，有一百四十万员额，全舰分为二十二个区，全息图正在快速展示着，各个区域，我猛然发现，这就是最好的结构图，我顶着巨大的劳累，艰难的看着，二十二个区，人满为患，在流星团舰队时，全舰分为八个班次轮流值班，将时间重叠率提升为三息，为了缓解拥堵，确保安全，全舰随时保持着三分之二的人，处于劳碌中，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分流到各个旗舰。

如今只剩下三十万人，显得很空旷，包括前来参加狩猎祭祀仪式的八万猎手，担任修补任务的七万修补苦力。

撞星任务下达以后，高技术船员和机器人陆续撤离，如今蛇王舰上都是老弱病残，当撞击地球时候，船上只会留下十二万船员，一万底层机器人，这是最伟大的荣耀，撞击一颗行星，撕开它的生态系统，让巨蛇族彻底控制这颗行星，比起撞击火星和天王星的那两艘战舰，这艘是名副其实的蛇王舰。

这艘战舰的内壳，是最古老的风邑联盟星建造，真正的原产战舰，质量绝对上乘，挺过了两百亿年的时间，尽管外壳换了无数次，内防也换了无数次，但内壳十分坚挺。

这艘战舰，有二十七艘护卫舰，他们混编入先锋团，越过太阳系登星防卫司的，防御战舰带，率先进入太阳系，蛇王舰的目标，是地球，那颗最富饶的行星，据机器人信标与侦查部队的数据报告，那里生态系统极为完备，巨大的陆地，被海洋包裹，非常适合生存，关于行星上的生物体系，和智慧文明的报告，则有些模棱两可，从报告和抓获的生物样本来看，地球有一些低级的智慧文明，应该处于获得智慧的初期阶段，有一些简陋的人工聚落，但，十分简陋。

蛇王舰上，只有三个地球生物样本，那三个生物样本，正在全息图上，全方位展示，并非智慧生命，而是三只古怪的地球生物，一只陆生的，一只水生，一只天空生物。陆生的那个带着细密的毛，竟然还有些细微的鳞片，四肢着地，一个头，一个尾巴，个头不大，半米大小，眼睛透着机警，似乎保持着刚被捕捉时候的样子。

水生生物标本，有很重甲和鳞片，从鳞片关联来看，陆生和水生生物似乎带有某种联系，水生生物并没有四肢，有些划水的鳍，尾巴强劲有力，竟然有两三米大小，不禁让人产生不安，水系文明，总是有着强大的水生生物体系，倒也正常。

空中生物的标本，很抓眼，一对大的出奇的翅膀，轻薄的羽翼，细密的绒毛，处处透着古怪，从那些毛来看，似乎和陆生生物有着联系，水陆空三大标志性体系是完备的，奇怪的是，机器人，并没有采集行星全生物谱标本，没有昆虫标本，没有细菌标本，没有地底生物标本，没有深海生物标本，没有沙漠生物标本，没有植物标本，甚至没有地球矿物标本，最最关键的是，没有智慧生命标本，就这三个简陋的代表性生物样本，活干的太粗糙，不符合常理，不过听说火星生物样本，天王星环境标本更加粗糙。

人手不够，一直是机器人侦察军团的借口，看来似乎真的缺人手。

画面快速闪动，二十二个舰区依次展示着，我简单判断着，各个区的安防体系，寻找最好的逃跑区域，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没了。

叮叮当当，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本能的随着机器控制系统，雕刻着雕花臂章，这些臂章将佩戴在那些撞星的船员胳膊上，作为他们身份的象征，生还率很低，有种预感，生还率可能是假的，没有人能活下来，或许更接近真相，低到了零，也算很低。

我的九个同伴，现在是霜打的茄子，支棱不起来了。

不得不承认，我栽了，自从我展现天赋以来，我第一次栽了，栽在一个该死的机器人手上，混账白胡子五零四零。

五零四零，

曾经这个名字，让我魂牵梦萦，让我掏心掏肺，枯燥的星际旅途，让我更深刻的记住了她，她幽默风趣，聪慧过人，我把她当做知己，而她，就是在耍我，她伪装成五零四零，欺骗了我，这些天，我反复思索，有三个可疑目标，这是我艰难思考得到的，第一个，那些黑衣老梆子安排的猎手，专门来陷害我，搞垮我，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组人，他们黑的很，第二个，传说中的秘密猎手，那些人背叛了猎神会，投靠了神，虽然是传言，但不可不信，不可不防，我太招摇，或许他们盯上了我。第三个，先前考验我的那个女神捕，不过，我大概见过她的身形，在那个货店里，我印象里，她和五零四零是不一样的，我的直觉告诉我，第一种的可能性最高。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九个人对我怨声载道，全算到我的头上，有可能要干掉我，白胡子五零四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那些黑衣老梆子们，恐怕会一直给我挖坑，巴不得我早点完蛋，我的老师，也指望不上，他在天王星舰队，并且他纯粹就是为了拉我入伙，仅此而已，真要到了要命时候，毫无感情可言，谁都信不过。我感到很不妙，我怕了，在这个巨大的蛇王舰上，我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哪都去不了，死了都没人知道，明天，就是猎神会祭祀仪式了，现在是最后半小时，我忍耐着，人的忍耐力，真的可怕，我们竟然忍到了现在。

叮叮当当，

我的双手，一刻也没停，雕刻着，金属臂章上的，蛇王舰的标志和美丽的花纹。

“干的这么慢！给老夫摸鱼是不是！！再加一小时！干到四点！”白胡子五零四零，笑道。

“啊？！！又搞一小时！！！”五步杀我，要哭，也没力气哭了。

“啊什么啊，干起来，再给老夫冲一小时！展现猎手的风采！速度飚起来！速度飚起来！”五零四零鼓动着，格外兴奋。

“你是真踏马不把我们当人啊！五零四零，我记住你了！”我怒道。

“子行！你记！来来来，仔细记，看清楚老夫这张脸！小崽子，你还能翻了天么，最后一小时，好聚好散！谁要给我老夫蹦！你蹦起来容易，我就怕你落不了地！！干到四点！！”白胡子五零四零猖狂道。

呜哇哭喊，连成一片。他们已经垮了。

“蛇子行，都怪你！弄不过五零四零，还弄不了你吗！！！你等着！！就是今晚！！”五步杀我，冲着我叫骂。

“冲起来！冲起来！加油！现在两点五十，还有七十分钟！搞起来呀！！”五零四零兴奋道。

“成老！放了我们吧！求你了！”花子揪哭道。

“成老啊！饶命啊！不能加那一小时了！！”菜悠悠哭道。

“成老！我服你，别加，行吧，别加！”蛇灌哭道。

“顶起来！猎手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干起来啊！！”五零四零鼓动道。

我盯着他，恨不得立刻拆了他。

叮叮当当，

十个机器人，备受鼓舞，纷纷跑到近前，帮着换臂章，把雕刻好的，抽出去，把新的放进来。

绝望，捆住了我，我不能呼吸，我不能思考，只有本能，雕花，雕刻着古老的标志，古朴精美的花纹。

“三点钟！收工！！”五零四零突然大喊道。

众人一愣，九个机器人，忙打开猎手们背后的机械装置，拔出控制条，一瞬间，他们停了。

哭喊变成了欢呼，咒骂变成了赞颂，成老！伟大！牛掰！给力！睿智！他们疯狂赞美着五零四零，高喊着，宣泄着，他们哭了，他们笑了，机器人小心的拆除他们的机械装置，肩膀辅助机械扣，大臂，肘部，小臂，腕部，手掌，手指，指关节，指端，机械装置，正在被小心的快速拆除。

叮叮当当，

我竟然没停！

“子行留下，冲最后一小时！！你们收了，你们不要记仇哦，不能当着老夫的面打死他，不能在老夫手上出事，晓得不晓得，老夫要担责任的，但是，明天祭祀仪式开始，就随你们了，祭祀吗，某个神捕，哭着喊着要活祭，可以理解的。记住，所有意外，与我无关！”白胡子五零四零，诱导着。

九个猎手，冲着我，叫骂，恨不得立刻动手。机器人拦住了他们，他们拆除了手臂装置，累的瘫坐在地，在地上，滚着，爬着，肆意叫喊，他们解脱了。

我还有最后一小时，整整一小时，这种落差，让我绝望，我的大脑，几乎不记得还在控制着双手，我的大脑感觉不到双手，一切都是木然的。

“蛇子行，你是第一个，挑衅老夫的。假金子事小，失仪事大！老夫的底线并不高，你碰到了！还有那个女机器人！待我抓到她，和你埋在一起，合葬，可好啊。”白胡子五零四零威胁道。

“成老，我愿意代劳，帮你干掉他。”七步子拿怒道。

“好啦，你们几位辛苦了，圆满完成，老夫很满意，带大家去休息，该好好歇歇啦，辛苦辛苦。来来来我亲自送诸位回去。”五零四零安慰道。

九个猎手，哭着感激着五零四零，仿佛忘记了，正是他强制我们干活的。

九个机器人，纷纷背起猎手，沿着通道，走了，五零四零，大摇大摆的跟着，离去。

叮叮当当，

孤独的声音，这是我绝望的节奏，这是恐怖的节奏。

我身后的机器人，坐在了五步杀我的小板凳上，拿起雕锤和雕刀，仔细的雕刻了起来。

“你给我解开！”见五零四零走的远了，我低声道。

“神捕，你们吃点小苦，不算什么，我们可是没日没夜的，干一辈子，神捕，身在福中不知福噢。坚持坚持，就一小时，冲得动！我要偷偷放了你，等会再给加一小时，你更受不了，对吧。忍耐，才是生活。”机器人笑道。

沉默，绝望里的沉默，

我突然意识到，我觉得活不过去的生活，只是别人的寻常，我认为寻常的享受，是别人一辈子的渴求，是啊，忍耐，我见过很多底层船员，机器人，囚徒，外星人苦力，他们每天都在努力生存，他们每天都在忍耐，他们没有最后一小时，他们的一生，都是最后一小时，看不到尽头的一小时，我感到悲哀，为整个巨蛇族文明，感到悲哀，为舰队，感到羞耻，自从加入猎神会以来，我越发觉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宇宙，残酷可怕的事实，当不一样的时候，就得分个三六九等，就得分个高低贵贱，就得分个，你死我活，无形，无象，悄么声的，改变了一切。

叮叮当当，

通道远处，一个沧桑的中年船员，正缓缓走来，背着个巨大的自动焊接器，我和机器人，埋头雕着臂章，漫长的一小时。

那个中年船员，放下巨大的自动焊接器，凑到近前观看，他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仔细看着，精美的臂章，他赞叹着，看着机器人，又看看我，小心的放进盒子里。站在一旁，看着我干活。

“手艺，倒是还行，就是，嫩了点，你得注意力度啊，少年。”他笑道。

“啊？”我抬起头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唉！你不会，我教教你，你算遇到高人了，你有福啦。”中年笑道。

“你谁呀！我用你教啊！”我不悦道。

“在下蛇含障，临时焊接员，要说起技术活，你们都不行，还得是我。”蛇含障笑道。

“你闲的呀，滚。”我怒道。

“哎，怎么说话呢，我教你一下子，你能干的更好。”蛇含障教训道。

“蛇含障是吧，我给你个建议，想活，就赶紧走。”我压着怒火，是个人就敢蹦到我头上，指手画脚，我怒。

“嘿嘿，这是有怨气，跟谁啊，我可不吃你这套。”蛇含障不悦道。

“我从来不指点任何人，我比他强，我不需要，我不如他，我很可笑。老爱指点别人，是一种病，容易沉迷其中，好为人师，你自己都一团糟，还指点这个，指点那个，是不是病入膏肓了。”我压着怒火，看着他，说道。

“你这个说法，我不能同意，我教你一下，是不是干的更好呢，是不是呢，我教你怎么操作，你不学也就罢了，还敢跟我论高低，就你，你真的嫩了点。”蛇含障教训道。

“你谁呀！”机器人不悦道。

“你别管，我教教他。”蛇含障笑道。

“力度，注意力度，手法，手法要标准，对对对，雕刀，保持七十度，这个纹理就得这么走。懂不懂，你看看，效果出来了吧。”蛇含障指挥着，得意着。

“你快走吧，行吗！”我忍着绝望道。

“你这样不对，知道吗，你得认真学习。”蛇含障搬过小板凳，竟然坐在我的对面，把我刚雕好的臂章拿过去，立马放进来一个，我的双手又自动雕刻起来，他小心的，查看着刚刚做完的臂章，摇头晃脑，似乎很懂。

“雕刀再斜一个度，力度，注意雕锤的力度！一定要把控制住啊。打在正中间，力才能贯下去，力度才能恰到好处。”蛇含障指点着。他小心的把臂章，放进盒子，盖好，放进了货箱里。

“你看可以看，不要叨叨个没完，知道吗。”机器人教训道。

“懂，我懂！就简单指点一下，提高一下，这个小兄弟的技术，只会更好，你忙你的。”蛇含障堆笑着。

我盯着他，时间似乎越来越慢，难熬的一小时。

他正要接着指点，突然他的胳膊上有全息扰动，一个中年人的影像，传输进来，他忙打开。

“哥啊，你晚点接进来，我现在教别人呢，没空。”蛇含障忙道，就要关闭臂载全息通讯。

“含障！出大事了！别关！”全息图里的人很急。

“能有什么大事！我的钱可是给你了，你可别诓我。”蛇含障忙道。

“真的出事了！他们两个谁呀！你去过没人的地方，我有重要消息告诉你。”全息图里的人忙道。

“没外人，说吧，这个是新手，那个，算我助手吧，说吧什么事，你等着，我给介绍一下。”蛇含障抬着手臂，对着我和机器人，等比例缩小的，全息影像很清晰“这是我哥，血壳四号的舰长，我的能力在他之上，你们两个打个招呼。哥啊，这两个是......”

“我叫蛇子行，你让他快走吧，行吗。重要消息得保密啊。”我不悦道。

“我忙，你们聊。”机器人笑道，专心雕刻着，他很熟练，是个老手。

“对对对，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有大事！”蛇含智忙道。

“你这个说法，我不能同意，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事情都是事情，不要分个大小嘛，一视同仁才好......”蛇含障开始教训着。

“行啦行啦！！血壳四号真出事了。情况有变，你赶紧找找别人，别回血壳四号，我都跑出来了，那里现在很危险。”蛇含智急忙道，火急火燎。

“能出什么事！你又想吞掉我的钱。”蛇含障不悦道。

蛇含智精明的四下观望，伸头，低声，缓缓道。

“蛇顶，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