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鸟纪 第七十五章 直面自己的黑暗

刺林气喘吁吁的跑到酒馆，老板见状也是十分疑惑，随即端上来一杯热水递给他。

刺林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并一口将它喝完，随后眼睛开始向四处看，想要寻找昨天那两人。

可令人失望的是，那两个半魔并不在场，而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在讨论着这个问题。虽然他知道这些传闻应该人尽皆知，但看样他们并没有很在意。

而老板却静静的看着刺林，这样出门一天，一身汗水跑进来，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去了。况且一个人类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也不会到处奔波。

而刺林注意到了老板，脑子里想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老板，能不能告诉我那些黑水滴都在什么地方？”

老板愣了一下，随后道：“你可真爱听这些事啊，昨天我就看你和那两人谈了好一会儿。”

刺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并不是喜欢这些民间传闻，可这些传闻和他息息相关，这能不让他重视吗？

而遇到黑水滴并吸收的这些事，他并不准备告诉他们。这些黑水滴虽然契机难得，但说不准其他人也可能将其吸收。刺林也没傻到会让人抢走它，所以也只能摆出一副对民间传闻感兴趣的表情。

老板无奈的看着刺林，耸了耸肩，随后说道：“告诉你倒是可以，可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听完，刺林瞬间将收纳环里的地图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眼睛微微向上一抬，无奈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个人类对这半魔领域的事如此感兴趣，连地图都准备好了。”

虽然从柜台下掏出一支羽毛笔，沾了一点墨水，随后便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卡蒙石像你应该进门就见过，这里也是最早传出黑水滴的地方。”说着便拿着笔在卡蒙石像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圈。

刚购买好地图时候，刺林并不没有看过，可现在看着这正方形地图，似乎让他又重新认识了残门。

那残门位置和卡蒙石像都位于地图的中心，而这块区域听老板说是整个半魔领域的中心地带。整个区域像环形一样分布，半魔最精锐的部队也都在这里，这块区域内老板总共勾画了三处。

那环形山外，便是分成好多小城市，大小不一，但老板也勾画了两处中心之外的地方。其中有一处，便是那地图边境。

刺林也很好奇，这半魔领域虽说拥有一个小国家大小，但边境地带总不可能和外界一样又绕了回来，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林也及时询问道。

老板轻轻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边境是一片虚无。”

“一片虚无？这是什么意思？”刺林很是不解，对于这个词，虽然脑子里知道，但始终无法想象到它的样子。

老板也明白这个词太难理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这东西真真实实存在于恶魔领域。

随后他慢慢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清楚那是不是虚无。反正它的名字就是这样，最好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刺林听闻点了点头，确实连半魔数千年来的时间研究也没能研究出什么来，凭自己还是不要去一探究竟了。

随后他谢过老板，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去休息了。

据刺林看来，这中心除了卡蒙石像之外，还有一条巷道内存在黑水滴的传说，听说晚上才会出现。而那最后一出便是挺拔的山峰之上，具体位置也无从得知。

而在那中心地带之外，向北走的一座城池中，听说那里的一栋破损的旧宫殿里和那最东边的边境出现过这样的黑水滴。

不过其真实性就难以琢磨了，完全可能因为民间传说而导致各种流言四起。

第二天一早，刺林刚准备动身时，那老板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告诫他尽量不要去边境，那边不光凶险，而且还有一些法外之徒。虽说半魔领地很小，但也不缺少那些和人类一般的争斗心和贪婪。

刺林轻轻嗯了一声，看老板的样子，似乎一般人真的不会去那里。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则是那条巷道内，这也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夜幕慢慢降临，路边的行人已经逐渐减少，面对这个流传了十三年的传说，早就没多少人能够提起兴趣了。

面对漆黑的巷道，除了一些零碎的垃圾和小虫子的叫声外，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奇特之处。当然，经历过卡蒙石像的刺林知道，这一切都是掩饰的假象，只有用特定的办法才可以遇见。但他环视一周之后也未曾发现任何奇异之处，这条巷道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难道是白天才可以？”刺林不禁反问道，但从他所听说的情况来看，所有结论都指向了黑夜。但这里不像卡蒙石像一般，这里更本没有任何特点。

他唤出绿萤，似乎想要用其进行一番探测。此时的零也毫无动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来错地方了。

这时，天空的月光逐渐照射在刺林的身上，一道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接受试炼吗？”

刺林吃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很确定自己的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而这道声音似乎就是在他耳边响起。

没等刺林回应，那道声音又再次出现：“接受试炼吗？”

紧接着，一道虚幻的黑暗瞬间将刺林吞没，直接不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刺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但在他感受到那股黑暗与零十分相似的时候，他便很坦然的接受了。

他似乎睡着了，一句温柔的声音将其唤醒。

“姐姐吗？”刺林睁开松弛的双眼，而眼前姐姐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只见她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随后抚摸着刺林的头说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流了那么多汗。”

刺林感觉好像忘掉了什么一般，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是自己太累了而导致，随后他便如往常一样的起床洗漱。

刺家大院里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在欢声笑语，而姐姐好像去准备早晨的饭了。

他感受着这熟悉的一切，花的香味也飘入自己的鼻子里，但却有些不太真实。

随着饭香味的飘出，整个家族便进入大堂内就餐，姐姐则是拉着刺林做到了小孩们的座位上。他的两个哥哥都坐在自己的对面，几人似乎都有说有笑的，而旁系家族的小孩也跟着闹腾起来。

他好像并没有什么食欲，但面对如此可口的饭菜，他还是忍不住的吃了起来。

味道很美味，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明明是每天都在吃的东西，为什么会感受如此遥远。这种味道似乎只存在于他的记忆里面，而所有人的面孔都被泪水盖过，显得有些模糊。

刺林看见他的父亲在最高的席座上和一位看不清脸的黑色生物谈论着什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但他总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在自己胸口燃烧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愤怒也越来越深。他的双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而他的眼神此刻正在变得凶狠。

姐姐见状连忙拉住刺林的手着急道：“你怎么了？”那种关切的声音让刺林冷静了下来，他恐惧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上面正在浮现一些血迹。

而那位神秘生物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刺林，一股极度可怕的力量瞬间笼罩住他的内心，一种危险的警告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快逃……”刺林好像用尽全部力气的说道，但声音实在微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下一刻那股血腥的味道传来刺林的鼻孔里，他捂着嘴使劲的干呕几声，那种恐惧感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快！快逃啊！”刺林大声嘶哑的吼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很惊诧的盯着他。而一旁的姐姐也被刺林这种样子吓到，随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刺林你怎么了？我们去休息好吗？”姐姐着急的哭了出来，似乎刺林这种样子极度不正常。

但刺林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疯狂的想要挣脱姐姐的怀抱，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的，他紧握的拳头开始被指甲磨出血迹。

他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吼叫声，紧紧的盯着那黑色生物。

只见那黑色生物瞬间在姐姐背后出现，只见它举起自己的手，突然就将其刺进姐姐的胸膛。

刺林使劲摇着头的吼叫，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笑，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这件事情一般，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亲。

“恨吗？”一道声音传入刺林的耳朵里。

他点了点头。

“恐惧吗？”

刺林再次点了点头。

“你想救她吗？”

这句话说完，姐姐似乎没事一样的抬头望着刺林，但瞬间所有场景转变，姐姐却出现在了远方空地上，她正在恐惧的看着自己。而他低头看见自己身边的血迹，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由他体内所散发的黑暗。

刺林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颅，那种疼痛，那种悲伤，那种愤怒全部倾巢而入。

他嚎叫着，抽搐着，他的神经受到强烈的打击。

“杀吧！杀吧！把所有人都杀光吧！”

刺林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道声音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放大。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吧，为什么你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你要被所有人玩弄。”

“如果这个世界毁灭，如果整个世界陷入黑暗，或许你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你所珍视之物在世界眼里又算什么。”

“你想尽情的杀戮吧！你的内心在渴望鲜血吧！”

刺林疯狂地锤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咆哮道：“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而瞬间所有的场景又陷入了黑暗，只见两道光芒笼罩住了刺林和另一位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刺林也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幻觉，但却又如此真实。

只听见那另一个刺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看到你的黑暗了吗？”

刺林还没有从那种状态下走出来，但还是稳稳站立住身型道：“你是谁？”

而另一个刺林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你啊。”

刺林狠狠的摔了甩自己的脑袋并看着如此黑暗的另一个自己，那种令人恐惧的气息一直在向外扩散。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质问道，似乎并不承认这种荒唐的事情。

而另一个刺林此时的语气却逐渐阴冷起来：“我就是你，充满黑暗的你。”

刺林愣在一旁，如此强大的黑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体里。

可是另一个刺林却接着说道：“你以为你想拯救生命，但却又亲手杀死了多少生命。你以为你会温柔的看待这个世界，却又多少次诅咒这个世界的不公？在你内心最真实的黑暗中，又存在着多少杀戮的**，多少嫉妒，多少悔恨与愤怒？”

“让我来控制你吧，让这个世界变成你所期望的世界，让这份黑暗永远支配着所有的东西。”

另一个刺林突然张开双手，慢慢的香刺林走来。

刺林的内心在动摇，是啊，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按照自己所想的进行，那么一切该有多美好。

“控制我创造新世界吗？”刺林低声喃喃道，随后张开了双手以表回应。

“刺林不要去！相信你自己！”

姐姐的声音突然传入到刺林的脑海里，瞬间他的意识也逐渐清醒，看着即将到达的另一个自己，他连忙向身后退去。

而另一个刺林似乎在叹息了一声，随后充满可怜的说道：“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进行无休止的战斗吧！”

说着他化为一股黑暗使劲冲向刺林，而刺林也连忙运气绿萤抵抗。

“这种温柔的力量不适合你，它是如此的虚伪，如此的令人作呕。”

两者不相上下的战斗着，每一次的攻击都在击碎着他们的心灵防御。

“你想要的的强大我可以给你。”

“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虚伪的心来作祟？”

“你也是众多生命之中那普遍的存在啊。”

另一个刺林开始逐渐占领上风，刺林却开始节节败退。所有的话语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似乎连绿萤的光芒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两人不知道战斗了多久，但刺林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但在另一个刺林的众多话语中，他自己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所有灵魂都充满着阴暗地带，它会带来负面情绪。但每个人也都拥有光明的一面，它会带来对眼前的希望，对生命的希望。所有生命都是矛盾体，都是充满着混沌。有人堕入黑暗，而有人向往光明。也许这一段路很艰辛，不管选择哪种都是最完美的答案。黑暗与光明不过只是生灵的主观判断，没有黑暗就没有光明，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刺林似乎已经做出了答案，他突然在一瞬间放弃抵抗，而是伸出双手将其拥抱。

另一个刺林见状狰狞的笑了起来：“你终于做出了最完美的选择，哈哈哈哈。”

随后一道无比霸道的黑暗气息将刺林完全笼罩，“我会为你创造你想要的世界，安心的沉睡吧。”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刺林那被吞没的身体里，一道绿色的光芒竟然开始闪烁，并逐渐的驱散这这股黑暗。

另一个刺林突然感到一阵惊恐，随后开始挣扎想要离开刺林的身边。

但刺林的手却紧紧的将其抓住，任由另一个刺林的殴打之下也不松开，并且那绿萤的力量已经开始慢慢将其覆盖。

只听另一个刺林怒吼道：“放开我，让这个恶心的东西离我远点！”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拳头狠狠的砸在刺林的身上。

但刺林反而拥抱的越来越紧，随后温柔的说道：“我不会再让你孤单，我不会再排斥你了。”

说着他的眼泪落到了另一个刺林的身上，瞬间那种温暖传遍了整个空间。

“我会选择你，也会选择光明。”

“我们不会分离。”

另一个刺林逐渐放松了下来，它那愤怒的表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来之的是一种欣慰的笑容。

“恭喜你，刺林。”

说完黑暗彻底消散，随之而来的却是那黑暗与绿萤奇迹般的融合，两道光芒互相交织，最终在绿萤的形态之下产生了丝丝黑暗的围绕，既温柔，又暴躁。

那硕大的黑色水滴直接进入到他的身体，那层封印似乎即将彻底破碎。

直面自己的黑暗，正视自己的光明，才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