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灾难接踵而至 第8章 冲突

随后几天时间里，木实就在藏经阁里一直研读基础道藏，他就跟开了窍一般，学什么都快，什么都懂。

“木实，可有不懂的地方？”衍真子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微寒的天气里，晒着阳光，喝着茶，巴适的很。

木实摇头：“学生至今没遇到疑问，劳先生挂心了。”

老实说，学生太厉害，当老师很难有成就感，没准儿还会有挫败感。

“不必这般刻苦，”衍真子咳嗽一声，按住书本，“道法自然，修道更多的思考，只是填鸭苦读，反到落了下乘。”

木实有些无奈，他时间有限，没闲心去道法自然。

要是衍真子给他授箓，他也不会这么着急，但授箓是件很严肃的事，这件事的性质就相当于你带着后辈去各代祖师、满天神仙那里认个脸熟，比传授衣钵还重要。

衍真子倒想帮木实授箓，但他有心无力。

所以木实只能尽可能地填充自己，就算到最后空手而归，也能为以后打下基础。

见木实伸手又拿了一本书开始翻看，衍真子终于忍不住道：“其实以你的资质，应该被收作亲传弟子的，但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只能暂时委屈你……且做好准备吧。”

木实抬起头，还想问个仔细，就看到衍真子似缓实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先生，你们这青云观挺有趣啊。”

木实撮着牙花子，非常无奈。

虽说人家挑选弟子应该小心谨慎，但他作为被挑选一方就不那么爽利了，而且他本质上是一个商人，他看重短期的，能到手的利益，这么做事可别指望他会大感恩德。

不过人收不收还说不定，木实也就没往深处想，继续自己的学习。

这个时候，有一群人走近藏经阁。

木实只得赶紧合上书，待在门口迎接。

“各位师兄师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木实表情恭谨，当然，这是装的，但对于他杂役的身份却是应当的。

毕竟杂役是全道观地位最低的人，除了干自己手上的活计，就是被使唤。

“我们是陪小师弟来寻他授箓所需道藏，”一个出尘高挑的女冠这般说道：“《上清大洞天法箓》，快去寻来。”

木实用余光看了钱仁一眼，目光一触即收，随后快步走入藏经阁寻找有关道藏。

而藏经阁外，钱仁朝为首女冠拱手：“还好了素师姐有办法，不然师弟我不知要浪费多久时间。”

而人群中一个肥头大耳，眼比绿豆还小的道士道：“小师弟，你我同为亲传弟子，正应该互相帮扶才是，说太多，反到显得咱们生分。”

了素微微颔首。

钱仁也向那道士拱了拱手：“了难师兄说的是，那师弟我送与各位的见面礼，还请不要嫌弃才是。”

说着，钱仁解下腰上锦囊，打开后从里面摸出许多金银玉石。

众人露出笑容，将礼物分了，了难摩挲着玉扳指，对钱仁道：“小师弟，师兄我再教你件事。”

“了难师兄请讲。”

“咱们亲传与外门，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如同汴京与百越，更别提我们与杂役，他们就是下人，服侍我等是他们的意义所在。”

余者有人应和：“是极，是极。”

钱仁闻言一笑：“师兄说的是。”

了难搓了搓脸上肥肉，嘿嘿一笑：“小师弟，你且看来。”

木实背着一筐书走到门外，一一取出，放在桌上摆整齐，道：“师兄，还请清点一下，我也好做记录。”

了难走上前，装模作样翻了几下，之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上肥肉哆哆嗦嗦，给他脸上的凶狠表情添了几丝滑稽。

他大喝道：“这根本就不对，不过区区杂役，也敢搪塞我等！？”

木实心下一晒，门外的大声密谋他听的一清二楚，本来这些人不找他麻烦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没时间管这些事，但惹到他头上，不好意思，拯救世界往后稍稍。

“师兄，你说说，那里不对？”木实随手将书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了难脸上有着诧异，似乎对木实这般应对感到不可思议，他咳嗽一声，随手挑出几本，道：

“衍道、法论、符箓浅注，这些就不对。”

“不对？”木实甩手用一木牌把了难拍翻在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经道真子祖师第一次记录，无言子祖师第二次记录，最终由衍真子师叔祖第三次记录所敲定的道藏目录，你说不对？你比祖师和师叔祖还厉害是吧？”

可怜了难刚刚炼精化气，走的是术法道路，这一下直接把他打蒙了。

然而了难讷讷不言，其他人却是义愤填膺。

“汝那小子，区区杂役也敢对亲传弟子动手？！”

“还不快跪地叩头，不然教大师兄知道后，闭塞你天地两窍，让你修行无望。”

“立刻认错！”

木实冷眼看向众人，喝道：“藏经阁禁止喧哗！”

众人闻言，猛地收声。

而钱仁扫过当下情景，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后被严肃替代，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

“纵使了难师兄记错了，也不该你出手责罚，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而且，这桌上另外一些道藏是你翻阅的吧，你不过一杂役弟子，擅自翻阅道藏，又该当何罪？

依我看，你不过是被我等撞见，恼羞成怒，这才出手偷袭师兄，当真是狼子野心，畜生不如！”

木实有些意外地看了钱仁一眼，虽说对方言语中漏洞不少，但到底是个有脑子的，每句话不离甩锅，倒是有点意思。

而木实正待跟这些家伙尤其是钱仁探讨说话艺术的时候，穿着宽大皂色道袍的了真如同云雾般出现。

他皱着眉头，看向众人，问道：“汝等在此争吵，所为何事？”

了真心里有些纳闷，了难平常最是和善，了素一直以来也是待人亲切，为何聚了一众人跟木实起了冲突……难道这也是高功法师替祖师做出的安排？

钱仁见为自己授箓的大师兄到来，心下有底，立刻将原本的情况添油加醋说出。

了真皱着眉头听完，看向木实：“是否如钱仁所说？”

“不是。”木实看着飘若云，幻若雾的了真，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但他还是将原本情况一五一十讲出。

“……身为玄门弟子，不思修道，反而心肠肮脏，恶毒卑劣，本以为青云观是什么修道福地，却没想到是这副模样，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众人脸色难看，连了真都有些不自然，钱仁看着众人脸色知道自己机会到了。

他酷爱钻营，且家世显赫，财侣法地中除了“侣”以外，如今应有尽有，所以才光交好友，扩充人脉，他坚信，只要如此，便可看一看那尽头的风景。

如今只要把木实这个共同敌人解决，众人关系必然会与他更近一步，或许还能让大师兄这位下代高功高看一眼。

因此，他怒喝一声：“你为杂役，资质泛泛，怎的有脸谈修道，你知道道是什么吗？”

木实看了钱仁一眼，有些奇怪，他自从开窍以后，理解起道藏来比做小学算数题也难不了多少，眼前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世俗中被宠大的娇惯子弟，来看道藏都不忘记扩展人脉，当真不知所谓。

木实有些好笑：“你想论道？”

钱仁自信道：“当然，定要教你再不敢妄自尊大。”

对方打算骑脸，木实也肯定不会怂，但他不愿意对方空口白牙跟他比，怎么也得有点彩头。

“我输了，当如何？”木实问道。

钱仁：“跪下认错且闭了天地两窍。”

你当演半0直树呢？

木实点头：“你输了，又当如何？”

钱仁很想说自己不会输，但还是说道：“那我就送你黄金百两。”

木实摆了摆手，嫌弃道：“这种情况下还畏首畏尾，算了，开阵！”

说着，他拍了拍手掌，藏经阁诸多大阵打开，一道道令人胆寒的杀意横亘众人心头。

木实指了指众人：“你们这些家伙一而在再而三想要辱我，最后还想断我道途，那我便不跟你们客套了，衍真子先生将大阵开启权交给我，让我便宜行事，那么，我输了，随你们处置，我赢了，那就帮我授箓，不然诸位灰灰了去，且发心魔大誓吧。”

众人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了真更是忽然想到木实那令他熟悉的道藏所悟，那后半句便是七百年前的杀胚所留。

“你这般行径算得上残害同门，高功与诸位长老不会放过你的。”钱仁有些胆寒，他虽然自认聪慧却不愿意招惹疯子。

木实耸了耸肩：“我不在乎，而且究其原因全赖你们逼人太甚……诸位不发誓吗？那在下就运转大阵了，虽然我也会死，但有你们，我想自己不会太孤单。”

大阵外，衍真子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一旁的清虚子却气的直跳脚。

清虚子指着大阵，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把守着藏经阁的杀阵交给一个外人，你怎么想的？”

衍真子闻言，当即吹胡子瞪眼：“谁是外人？木实是我学生！”

“那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为何不能？”

“当然不能！那是我青云观千年根基所在！”

“为何不能，你等都可对人一磨三炼，怎的还不允许我给他一点保命手段。”

“我有说要他的命吗？师叔，你误会了。”

“我误会？”衍真子周身法力勃发，让清虚子为之一窒，“当初那姓叶的杀胚不知道是不是也误会了。

嘿嘿，‘无念无想，无法无生’，登仙的无言子祖师其天资与他也只在伯仲，尔等不想着细心教导，引其走上正途，却是打算走太然的老路，我想又是咱们道真子祖师教的吧。”

清虚子无言以对，只得静静等待大阵开启。

木实看着面色难看的众人，也是明白了衍真子先生的提醒以及给自己阵法权限的用意。

木实当然不会真的杀了他们，他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眼前这些人金贵的多，而且他知道衍真子也不会想他这么做，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能借势吓唬众人。

“还不做决定吗？”木实右手压下，漫天杀意倾泻而下，直欲将众人分尸挫骨。

“我一人立誓便可，”了真一字一顿道：“其余人无这能力，我有。”

木实点了点头。

众人眼中恨意弥漫，目光一部分落在木实身上，一部分落在钱仁身上。

钱仁嘴中苦涩，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把他放火上烤，因此他心中对木实更加愤恨，区区杂役也敢反抗。

钱仁恨声道：“怎么比？”

木实看向了真：“你出题吧。”

了真点头，思索片刻后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乃我观太清祖师所言，给你们两刻钟时间，写下你们的理解，到时候我来评判。”

木实不置可否。

随后木实与钱仁便开始答题准备。

钱仁见守着藏经阁，便打算阅读一些有关道藏，临阵磨下枪，他自认为自己资质过人，但如果能赢得漂亮些，想必可以扭转些众人的看法。

而木实则站在原地，背手仰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索。

但众人都不打扰，任由两人准备。

两刻钟很快过去。

钱仁身旁摆着一摞书，纸上洋洋洒洒数百字，笔迹越往后越肆意飞扬，显然越往后越觉得有信心。

而木实时间到了后，睁开眼睛，眼中似有虚影浮现，但转瞬即逝，他神情恍惚地将笔放下，纸上只有两个字：宇宙。

钱仁见后，直接嘲讽道：“故弄玄虚。”

随后便自信地将自己的理解交上。

了真看向钱仁所写，认可地点了点头。

钱仁没有生搬硬套道藏上的东西，反而直白地将自己浅显的理解写下，从个人视角描写了人与天地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出彩，但可以称得上优秀。

而木实写下的这两个字，恕他眼拙，不太能从这两个字里看出木实的理解。

木实摆了摆手：“不劳你费心，自有人评判我的理解。”

说罢，木实拍了拍手，大阵散开。

衍真子一马当先，清虚子紧随其后，见众人无恙，他才算松了口气。

“如何了？”衍真子问道。

木实将“宇宙”二字双手奉上：“还请先生瞧上一瞧。”

衍真子接过，认真端详，面露疑惑，随后法力打出，依旧平平无奇，接着他面露喜色，使出神通：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