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装突击 379 不抛弃不放弃

理论上说，当下坠产生的飞行速度归零时，应该恰好飞出地洞。不过小行星形状不规则，重心并不位于通道的正中，惯性完全抵消之后，根本不可能飞出地洞。

不过只要稍稍打开推进装置提高一点速度，就不必担心在冲出地洞前再次回落。

叶飞跳入地洞不久，黑熊带着一大队的战士们钻入地洞，并且在地洞上方盖了一片破碎的舱壁做掩护，如此一来就算外骨人冲入十六层，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发现其中的玄机。

下坠的速度不快，二百多公里的距离不是那么容易飞过的，最后一个战士跳进洞的时候，前面开路的战士还没坠到质心。

小行星的引力实在是太低了。

“3221，加快速度。”多在小行星里呆一秒种，就多一秒钟的风险，叶飞直接向开路的分队下达新的命令。

“3221收到，启动推进器！”电台里传回战士的回复。

“3223报告，紧急情况，紧急情况，3221的加速尾流降低了我的速度，我的速度正在降低，启动推进器……3224注意加速！”

叶飞的心脏骤然缩紧：“先锋分队全体注意，小心尾流影响，注意保持速度！”低重力状态下的飞行不需要太强的推进力，不管突击队员的飞行包还是普通战舰兵的飞行包，都是气体反冲式飞行装置。

这种飞行装置是以高速喷出的气体为加速媒介，加速的同时。尾流必然影响后方人员的速度，如果不及时加速纠正，一直排成直线下坠的人员用不了多久就会撞成一团，之后直上直下的地洞就会像得了肠梗阻一样死死地塞住。

时间就是生命，叶飞急忙开启公共通讯频率：“所有人员注意，一旦发现速度异常变化，立即开启推进器加速，不懂看速度的，注意保持前后间距，都给我紧张点！”向全体发布警告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叶飞的心里也没底。

可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他的习惯。叶飞马上向所有的突击队员下达新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全力维护交通通畅！”

“哈哈，头儿，咱们咋还客串交通警察了？”猴子一点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带得不少战士也没忍住。通讯频率里笑成一团。

“笑什么笑。都给我严肃点！哪出了事，看我怎么找你们算账！”叶飞也觉得这个说法不大合适，可是一时间根本找不到更加贴切的形容。只能将就着用了。

尽管笑意仍没消退，但大家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速度方面，一时间各个频道里的呼叫声响成一片。

叶飞离开的时间晚，跟前后都不搭界，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地洞的直径并不宽敞，他再心急也无法越过前面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慢慢飞。

不断地加速导致地洞里的空气越来越多，虽然很快就会散掉，可对速度的影响还是十分明显，越来越多的人为了保持速度而开启推进装置，整个队伍的速度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大大缩减了飞离小行星的时间。

“3221报告，我出来了！”通讯中突然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叶飞看看时间，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原本预计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没想到先锋分队这么快就脱离了地洞。

“呼叫一号，先锋分队已经降落小行星表面，长江号、柳州号和彭泽湖号都在，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叶飞微微沉吟：“先锋分队，联系补给舰，移交伤员后维持秩序，确保伤员全部顺利进入补给舰。”

“是！”

补给舰上有远征军设备最完善、医护人员最充足的唯一一座野战医院，远不是各舰的医务所能比，重伤员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最妥善的治疗。

原本野战医院也要转移到前进基地内部，幸亏还没来得及。

彭泽湖号体积巨大，又没有柳州号的全地形着陆装置，不能飞近小行星表面，好在小行星的引力低得令人发指，突击队员的飞行包完全可能直接飞入高高在上的战舰内部。

于是小行星上出现了一幕奇景，补给舰彭泽湖号射下的一束牵引光笼罩地洞出口，战士们不断从地洞里飞出，飞出地洞后在补给舰的要求下立即关闭推进装置，随即在牵引光束的带动下飞向悬于空中的补给舰，进入舰内之后，重伤员首先被野战医院接收，由医护人员转移到重症病房，轻伤员则安置到医院普通病房等待详细的检查，烈士遗体遗物则由专人负责接收。

等所有伤员全部进入补给舰之后，叶飞才像出膛的炮弹一样从地洞中冲天而起，他控制着自己脱离牵引光束，减速悬停于小行星上方：“总部总部，基地幸存人员已全部脱离小行星，我部于基地内预留核弹一枚，申请爆破基地，重复，申请爆破基地。”

“叶飞，我是吕剑……”吕剑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你把所有的烈士都带出来了吗？”

叶飞闻言一愣：“报告，没有，我只把十六层的……”

“我不想听解释，我是怎么给你的命令？”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少也要拿到证据……”叶飞越说声越小，到了最后，干脆不敢再吱声了。

“叶飞，还有六百多个战士生死未卜，你怎么敢跟我申请炸掉基地？”吕剑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自建国以来，我军就从没有过抛弃烈士遗体的先例，你想让我给你背这个黑锅吗？”

“报告，没有！”

“你还知道没有？”吕剑怒发冲冠，“娘卖贝。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所有烈士的遗体都带出来，你死在里面，我就填进去。做不到，老子撤你的职！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骨杂种没有腐蚀球，任何一个烈士的遗体都不能少。”

“是！”之前救出所有的幸存者，叶飞心里还有点得意，可是吕剑的一通臭骂彻底将那一点点得意吹灭，剩下的只有委屈和默然。

“不理解吗？”吕剑放缓了声音。

“报告，没有。”

“放屁。”吕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叶飞的谎言。“你委屈。那些烈士不比你更委屈？命都搭上了，连个交待都不给吗？换成你是烈士的遗属，你怎么想？换成你的尸体扔给外骨人没人管，你怎么想？将心比心哪！”痛心疾首的吕剑将自己的胸膛敲得咚咚响。

“司令。是我错了。”

“废话就不用说了。”吕剑沉着脸大手一挥。“炸掉基地确实是消灭敌军的有效途径。但是不管你还是我，都无权搭上几百个烈士的遗体，他们已经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尽了最后一分职责，我姓吕的，绝不能让他们再落进外骨人手里，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话，是吕剑用尽全身的力量吼出来的，如同一声炸雷在叶飞耳边炸响。

“司令，我明白了，我马上执行！”叶飞心潮澎湃，“全体注意，立即返回战舰补充消耗，用最快速度做好出击准备……带上外挂武器模块，快！”

我军的战场纪律不允许丢失一具烈士遗体，更不允许丢失一个伤员。

为了烈士的遗体冒着葬送活人的危险看似毫无道理，可是在历史上，我军为抢回一位烈士的遗体，甚至不惜发动团级单位全体战士返回战场寻找烈士遗体，为抢夺战友遗体而牺牲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丢失遗体找不回来的，拿部队主官领导是问，直接撤职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有烈士遗体一律运回后方，逐个登记洗浴，单独墓葬。绝不像传言中那样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就算了。

部分就地埋葬的遗体，也必须作好记录标记，便于战事结束后寻找。

除了部分被敌军炮火直接击中，确实找不到遗体的极特殊情况可以例外，其他任何情况下，哪怕剩下一片碎肉、一块残骨，也必须要捡回来。

吕剑不是吹毛求疵找叶飞的毛病，而是无法对抗，也不能对抗绝不放弃任何一个战士的传统。

如果进入星际时代，就可以放弃烈士的遗体，用不了多久，是不是连活着的战士也可以放弃？

远征军第一舰队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留下恶劣的案例，有可能在陆续出发的后续战舰中留下惯例。

“呼叫舰桥，收到请回答。”叶飞切换通讯频率，呼叫长江号。

“我是舰桥，请讲！”

“通知后勤部门，立即做好补给准备。”

“是！一号，还要出击？”付宏业疑惑地追问。

“别问这么多了。”叶飞开启集合信号，他的坐标立即在所有队员 的雷达上着重显示出来，队员们从四百八方飞向叶飞的位置。

队员全部到齐后大致排成队列，三个大队长开始清点人员数量，确定没有拉下任何人之后，战士们排着队飞向不远处的长江号战舰。

小行星正面，舰队主力的牵制战斗仍在进行，为了配合即将开始的行动，远征军主力展开新一轮火力打击，两艘主力舰降低高度，在几乎与地平线平齐的位置上使用重接炮轰击聚集在一起的生物战舰，外星舰队的战损数量直线上升，但仍旧毫无脱离的意思。

“给我狠狠地打！”吕剑双眼通红，“咱们打得越狠，越能拖住敌人的注意力，给叶飞创造更多的战机。”

吕剑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如炫丽的礼花般绽放的生物战舰，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叶飞，你小子可千万别陷进去啊！但愿我这一回的决定是对的。

2205年4月18日晚22时，长江号。

登舰的突击队员迅速脱下战斗装甲，接过炊事员递过来的饭菜疯狂地往嘴里扒拉。另一边，刚刚准备好的地勤人员开始为战斗装甲调配外挂武器模块，原本的简易飞行包，也换成了真正的便携式喷气推进器。

战士们从开始进食到吃完这顿饭，平均用时五分钟，填饱肚子之后，战士们最多跑一趟厕所，之后立即跑回来穿着装甲。

总共耗费时间不足一刻钟，长江号舰载突击团全体队员重新做好出击准备。

水米未进的叶飞换上了久违的91式重型狙击步枪，站在队列前沉声说：“弟兄们。咱们必须再返回基地。把所有烈士的遗体都找回来。这一次是我的错，连累大家多跑一趟，时间紧迫，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出发！”

“战无不胜！”战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

或许为了抢回烈士的遗体而出动不那么让人理解。但每个战士的心里都清楚。自己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后漂泊无定甚至尸骨无存。令挚爱的亲人见不到最后一面。

叶飞当仁不让，第一个跃出空降舱，降落在小行星表面后，一头扎进地洞。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命运真是奇妙的感慨，半个小时前钻出地洞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半个小时之后还得再钻回去。

“全体注意，启动推进器，加速前进！”叶飞启动背后的推进装置，飞行的速度骤然犯增。

随后叶飞机改变通讯频率：“呼叫总部 听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请讲。”

“给我找一个熟悉前进基地的人，越快越好。”

“稍等。”通讯中一通乱七八糟的声音，大概两分钟后，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通讯中：“我是何杰，是柳州号的工程师，你可以叫我何工。”

“何工你好，我需要知道前进基地的总控室在什么位置。”叶飞急切却不失礼貌地问道。

“总控室的位置在地下十四层的中心。”

“电梯井里的隔断都在什么位置？能否隔离第一层？”叶飞的心跳骤然加速，期待着何工的回答。

“设计的时候，一至九层属于低重力区，也不是气密层，十至十六层才是拥有重力的气密层，所以不管通道还是电梯井，都是从第十层开始，才有封闭装置。”

“就是说我们想把外骨人封在第一层的话，只能炸掉第一层是吗？”叶飞的眼中渐渐凝聚几分锋锐。

大不了，炸了第一层。

“那倒不用。”何工居然给出了另外的答案，“我们这儿都是有经验的军事设计人员，前进基地在设计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对敌问题，电梯井也好，通道也好，一层与二层之间的侧壁上都有一个爆破洞，只要找到那些空洞放上足够的炸药，就能毁掉通道和电梯井的上方结构，把第一层和下面隔离开。用同样的方法，也可以把第二层、第三层一直到第九层统统隔离。”

“什么？”叶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基地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如何炸毁，“那些爆破洞都在什么位置？”

“正对着门的侧壁上，一般在两层的中央。但是具体负责施工的不是我，我没有办法告诉你精确的位置。”

“很好，这些已经足够了，谢谢你何工。”

“不必客气，应该的。”

切断通讯，叶飞心中的计划逐渐成型。

由于使用了喷气式推进器，飞行的速度大大加快，仅仅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叶飞就接近了十六层。

“全体注意，即将抵达基地下层，注意减速！”叶飞突然调推进器的方向，飞行速度瞬间骤减，随后低速飞入十六层，嗵地一声撞开了黑熊盖在地洞上的舱板。

好在叶飞反应迅速，在撞到天花板之前控制住了飞行姿势，险而又险地避免了撞击的悲剧。

随后进入十六层的战士们则没有这么幸运，虽然他们全部经过严格的训练，都能准确无误地完成减速动作，不过并不每个人都能准确地掌握时机，部分人未能及时将速度降下来，冲出地洞时速度太快，直到一头撞上天花板才停下来。

好在装甲够结实，缓冲装置也够给力，特别是外挂武器模块将头部牢牢地夹在正中，顶多是模块撞在天花板上，战士们顶多震得晕上一会儿，稍稍调整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黑熊，立即检查通道，猴子，检查电梯井，军刀，搜索十六层，恢复能源供应。”叶飞不等全部战士抵达，便迫不及待地下达了作战命令。

首先抵达的黑熊立即带着一个中队赶赴通道，军刀则直奔动力舱，其余的战士自动散开，开始搜索十六层。

“黑熊报告，通道完好无损，敌军未能突破。”

“好，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冲入十五层。”最后一个战士冲入十六层，叶飞亲手将舱板盖在地洞上。

照明系统突然恢复动作，灯光照得十六层灯火通明。

“报告，动力恢复！”

“好，抓紧搜索十六层。”

“是！”

“报告，电梯井无异常！”

“报告，未发现外骨人！”

“好！”叶飞大喜过望，“以黑熊为坐标，集合！”

全团人马迅速赶至通向十五层的通道，叶飞沉声道：“黑熊抢占气闸，军刀猴子，清理十五层，务必将所有外骨人全部清剿干净。黑熊！”

“到！”

“爆破通道！”

“是——”(未完待续。。)

ps： 是不是用不抛弃不放弃这个命题，犹豫了很久……

关于本章中的内容，有着真实的根据。

对越反击战中，某团在出击作战返回集结地域后，清点发现丢失10具烈士遗体。当时已接到了回国命令。

该团报师部批准后，全团返回寻找烈士遗体，往返历时一昼夜，找回5具遗体。

由于丢失了5具烈士遗体，回国后，团长、政委和烈士所在营、连主官，全部受到撤职处分。

很悲壮，但很真实，所以我将这一段故事加入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