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平天下 第四十五章 何以为道

“住手！快住手！”小越女急得快要哭了，连连大喊，要嬴荡停止对墨者的屠杀。

而鲁仲连却是死死的盯着这场一面倒的屠杀，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个时候鲁仲连才发现，原来面对一个国家，墨家的那点力量根本就拿不上台面。以前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那是因为人家没有跟你较真罢了。换句话说，以前他们还没有触碰到君王的底线，君王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进行绞杀。如今秦国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一下子就令墨家损失惨重，而且如今墨家的地位还十分不利，背信弃义的名声在这个年代是很严重的罪，就连老墨子重生也背不起，何况是他鲁仲连。只是这个局面想要化解，谈何容易。

“秦王，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想必不是为了逼得大家不死不休，一定要和我们墨家来个鱼死网破吧。你究竟是什么目的，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可以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个妥善的方略来。”

嬴荡的确对墨家有想法，抛开他们‘兼爱非攻’那些可望不可及的荒唐理念不提，他们的确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科学工作者。倘若能够将他们收服，那秦国的制造业和水利交通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可惜，想要让他们放弃自己追求一生的理想，那是不现实的。

不过换一个念头，难道真的要跟他们一直血拼下去，那要拼到什么时候？对于他们这种恐怖分子，就连二十一世纪的老美都头痛，何况现在科技和管理都不发达的时代呢。

“算了吧，鲁先生，当年你亲手签下，并且立碑为证的的合约，都能随便背弃，寡人就算有想法，也不过想想罢了。总之一句话，寡人信不过你。”

鲁仲连一听，嬴荡有松口的迹象，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不可耐的回道，“秦王陛下，在下知道自己曾经毁约一事，无法令你释怀。如果在下能够说服各家墨家巨子和秦国共同达成合约，以后互不侵犯，陛下能否不追究墨家此次的责任？”

嬴荡呵呵一笑，“鲁先生啊，枉你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你却是没有把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彻底看明白。我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以来，你们多少次潜入我秦国搞破坏，多少次过来刺杀我大秦重臣？而且这次寡人也杀了你们的不少人吧。这么多鲜血和性命铸就的仇恨，岂是一纸合约所能抵挡，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仇恨，只能用血来洗刷，只能无休止的杀下去，杀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嬴荡说道这里，拿起身边的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

鲁仲连脸上更加的黯然了，是呀，多少年了，为了追求天下大道，死了多少人，积累了多大的仇恨了。这些仇恨难道就这样延续下去吗？大道又在何方？

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嬴荡又继续打击着他，“寡人觉得你刚才的话就是大言不惭，你去说服各家巨子，你凭什么去说服他们？墨家追求的是‘兼爱非攻’，可惜对于这一点，寡人始终都嗤之以鼻，天下只要还有边境线，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和平？只要还有利益纷争，就永远不可能会有和平，利益将会决定一切，和平永远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墨家之所以分裂，就是因为各人有各人的理念，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现在你们连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想法都谈不拢，你们拿什么来和寡人这个外人谈？”

“是的，我墨家追求的是‘兼爱非攻’，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能够担保放下心头的仇恨。只要你秦国能够修改严酷的暴法，实行仁政，谨守国门，不恶意侵占他国城池，我们就能够和平相处。”

“唉。”嬴荡无奈的摇摇头，“寡人是应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应该说你愚蠢呢？你们追求你们的大道，寡人追求寡人的大道，你们的大道跟寡人有何关系？寡人凭什么放弃自己的理念，来遵循你们的大道？你回去跟魏墨巨子说，让他放弃自己的理念，然后去遵循楚墨巨子的理念，他会答应吗？你让楚墨巨子放弃自己的理念，然后去遵循赵墨巨子的理念，他会答应吗？你们自己都办不到，为何要来强求寡人遵循你们的什么狗屁大道？难道你认为寡人好欺负不成？”

小越女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看到嬴荡发怒，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

嬴荡瞪了她一眼，“你给寡人好好坐下，这次没有经过寡人的批准就跑出来胡闹，寡人还没有收拾你呢。至于寡人为何会生气，那是因为你们墨家的人，为了追求你们所谓的大道，也不管对不对，就强塞给寡人，好像寡人不遵循他所谓的大道，就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似的。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简直就是一群王八蛋。”

鲁仲连摇摇头，看来要说服嬴荡真的很难啊，“秦王你口口声声说，你追寻的大道，不知道你的大道是什么？”

寡人追寻的大道就是：物尽天择，适者生存。当然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楚王还在旁边坐着呢，不能将这么经典的名言说给他知道。

“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周天子势微，已经不能代表整个天下了，寡人的大道就是：愿取而代之，治理好天下，让天下人，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你——！”嬴荡的话把鲁仲连呛得差点没咽气，“你大逆不道！”

嬴荡冷冷一笑，“哼，什么大逆不道，对于你来说是大逆不道，可对于寡人来说就是顺应天道。天下大道万千，却只有一个符合天道，天道就是天下人之道，那就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谁能治理好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谁就符合天道，谁就能主宰天下。”

“你－－！”鲁仲连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天理何在！倘若让你这样的暴君治理天下，那天下人还有活路吗？”

“活路？你看我秦国的老百姓不是生活的好好的。事实胜于雄辩，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如老百姓衣食住行来的实在。寡人敢说，天下列国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老百姓比秦人过得更好。你们所谓的‘活路’不过就是不能任由贵族欺凌平民，欺压百姓罢了，难道贵族老爷的命就是命，就是你们所谓的大道，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就成了你们眼中的小道了吗？简直就是可笑，简直就是荒唐！枉你们还出自平民阶层呢。在寡人的眼中，不管他是贵族还是平民，乃至你们眼中猪狗不如的奴隶，他们都是平等的人，他们加起来，才是寡人眼中的天道。而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一小部分人才是你们所谓的大道。”

“谁说我们眼中没有平民，谁说我们眼中没有奴隶，当初苏秦变法，前几年的屈原变法，不都有废奴令吗？天下不是只有你秦王一个人才关心平民。”

嬴荡笑盈盈的望着他，“说这些有用吗？你们做到了吗？任何人做事都会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使用这些手段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你们做了那么多，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既然没有达到目的，做来干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浪费人力，浪费物资，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