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大陆,华夏境,荆州,武当山。
天色已晚,山风凛冽。
一个16岁少年,独自坐在山头,正在练武,身边是一头地主家的大青牛,显见是一个放牛郎,一边放牛,一边在练武。
武当山乃天下仙山之一,武风极盛,无论渔樵耕读,不分老幼妇孺,均会武当长拳。修炼有成,纵然修灵无望,却足可强身健体,康健百年。
少年的武当长拳,一招一式,都不肯苟且,一板一眼打下来,已经一身大汗淋漓。
少年收拳,检视一番。
“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我一定要治好母亲的病……”少年握紧拳头,目光坚毅地看向了远处暮色中的武当山。
武当山,横亘万里,乃是灵武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灵之地。
绝世强者、真武帝尊张三丰,在武当山破关顿悟,成就灵神境强者,并创立了领袖群伦的武当一派。
修灵,终极目的是超脱**,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灵。据说,这些神灵能白昼飞升,长生不老,无所不能。
“听大夫说,母亲已病入膏肓,人间针石汤剂已无效。唯有修灵门派中的灵药,或者能救。”少年目光坚定。
“明日,便是修灵门派每三年一次的开山收徒之日。山上的仙人们会下山,分赴十里八乡,挑选16岁的少年,上山为徒。”少年眼神中闪动希冀目光:“明日开山选徒,乃是母亲唯一的生机。十年来,我苦练准备,定要去试一试。”
随即,他自嘲一笑:“但穷文富武,母亲久病,家里没钱,请不起师傅,只能反复苦练这武当长拳。村子中的沈大少爷又是名师,又是灵药的,也要在这一次应试,只怕我机会渺茫。”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命运如此多艰,只教人一声长叹。
大青牛抬起头,朝少年一声闷闷叫。
少年笑道:“大青你再多吃点,我再打一套就下山。”
但大青有些惊慌,站了起来。
少年转头四顾。
“嗯?天色怎么突然阴沉下来?”
本来暮气沉沉的天色,瞬间漆黑如墨。
唯独西边,却晕染如血。
万籁俱静中,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徐徐跃升。
“血月现!”
少年惊呼起来。
老一辈人传言:“血月现,天灾变。妖星出,天下乱!”
百年之前,血月现世,天灾连连,妖星们肆虐人间,屠杀百姓,制造血腥妖邪仪式,召唤引导妖族大军,在灵武大陆各地出现。灵武大陆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人类险些灭亡,称为天启之灾。多亏武当派张三丰真人带着人族英豪,拼死杀入妖界,还在两界边缘设置了108道封印结界,防止妖族再次侵入。张真人等人族英豪,一去不回。
有人说血月是妖星穿越两界间封印之地,前往人间的通道,也有人说血月是妖族大能们催动妖法,撞击封印的征兆,还有人说血月能让潜伏在人类世界中妖星妖血沸腾,妖力倍增。总之,血月被传得神乎其神,乃是百年来第一凶兆。
那血月的颜色,如鲜血浸染,红的妖异,沈毅看着从心底发慌发凉。
野旷天低树,山高月近人。
偌大的武当山顶,沈毅独自当空对月,那血月在他眼中,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不好!”
少年急忙拉着大青牛,想要逃下山去,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这血红色的月亮都太让人心悸了。
但也许是被吓坏了,大青牛闷闷直叫,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
少年急的满头大汗。
正没奈何间,少年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啸,正由远及近,向这里奔来。
这尖啸声,仿佛从九幽深渊中传出的鬼狱阴风,又仿佛凄厉的妖魔厉鬼在荒坟野冢中的低吟,让人从骨髓深处,升起毛骨悚然的寒气,浑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少年再也顾不得,在大青的屁股上狠狠一脚,将这头大青牛踢醒,大青狂奔而去。少年一骨碌窜入了旁边一处隐蔽山石树丛中。
风声剌剌,几道身影已经到了山顶,不知是人是鬼。
几人一声不吭,一声不闻,空气犹如凝滞一般。
少年屏息凝气,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被这些家伙发现。
血月现本就是极糟糕的灾厄之兆,这些人枭蛇鬼怪,妖声狼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是小心为妙。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才桀桀一笑道:“血公子,我和老黄、老槐已经盯了你几个月了。纵然你狡诈多智,多次逃脱,但这次是插翅难飞了。”
这声音说不出的蛇蛇蝎蝎,让人听着心中烦闷不已。
少年忍不住好奇,拨开眼前草丛,偷眼看去。
这是四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三个围拢一个,正在血月下对峙。
一个面目呆木、刻板如枯树的老者,一个獐头鼠脑、面色饥黄、眼睛外翻的秃头男人,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在桀桀而笑,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那血公子,一身风流儒雅的长衫,面如白玉,目若寒星,冠带宛然,一丝不乱,手中一把题字香扇,微微扇动。血公子多情的眼中含笑,似乎并未将眼前的三人,放在眼中。
其人品儒雅,风流倜傥,浑如翩翩浊世佳公子,哪里有半点妖孽之风?
倒是少年偷眼看他时,他仿佛有所察觉,目光一闪,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草丛中的少年。
少年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少年心中一凛。
只有与这血公子对视时,才发现这位风流儒雅的公子哥,在血月的照耀下,竟然是红色的血眸!
那血眸温柔多情眨动间,隐隐有一丝金色妖异光芒,在其中氤氲流动!
就是这一眼,少年如遭雷噬,心如锤击,竟然动弹不得!
“定身妖术!糟了。”少年心中恐惧,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血公子,已经发现了自己,且并不放过。
少年心中暗暗叫苦。
唯有期盼这三个怪人,能将血公子干掉,自己才有脱身之计。
面色饥黄的秃头男人露出一口大黄牙,阴测测道:“血公子,咱们也知道你近年来,连杀数个妖星,闯下的好大名声。但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妖星,身不由己,在这血月之夜,唯有相互厮杀吞噬,才有一条活路。要怪就怪你名头太响,妖星碎片又太馋人···嘿嘿,你要识相,自己吐出妖星丹,让老黄炼化了如何?包你不死!”
血公子不值一哂,含笑不语,只是饶有兴致看着草丛中拼命想动,又动弹不得的少年,仿佛在看蚂蚁上树、家雀筑巢一样,血瞳中金色妖光毫无怜悯之色。
看到血公子对自己三人,浑不在意,那黑袍男子一阵恼怒:“血公子!别以为你妖星之力天赋异禀,便可吃定所有妖星!今夜我们三对一,又有妖血沸腾感应,你在劫难逃!老黄、老槐,宰了这小子,我们每人妖力至少增一星,上!”
老黄、老槐对视一眼,也跃跃欲试。
唰的一声,血公子的潇湘扇展开,潇洒自如,淡淡一笑,徐徐道:“三位老前辈,大家都是妖星,继承妖尊一小部分妖能,相互杀戮、弱肉强食乃是命数定数。连着3个月满月之夜,在下连杀带吞3名妖将,最低都是三星妖将,树大招风,成了众矢之的。不过,我这妖星异能,只能被一人吞噬,你们三位商量好谁吞没有?”
他悠然说完,打开扇子,扫视三人,笑而不语。
老槐、老黄和黑袍男子对视一眼,竟然答不上来。
看起来,虽然形势所迫,三人联手,但依旧是乌合之众,各有算盘。
少年心中恨骂三人愚蠢,这摆明了是挑拨离间,缓兵之计,怎么看不透?还不一拥而上干掉此人,自己也好解除定身,趁机开溜。
血公子笑意,越发诡秘。
那一脸麻木的老槐,突然开口。
他的嗓音如同其名,干瘪粗糙如老树皮,干巴巴一丝水分都没有:“先杀···再分!”
“对!血公子你休想挑拨离间!”黑袍男人猛然醒悟,桀桀怪笑,纵身而起,一把抓向了血公子。
少年看得清楚,在血色月光下,那男人的手若同夜枭一般,尖锐如刀,漆黑如墨,锋利处散发出幽幽光泽,却没有一丝破风之声,功力深不可测,更兼招式诡异,身法古怪,说不出地可怕。
老黄仰头长大了嘴,深吸一口清冽的山风,眼中红光大作,煞是恐怖,嘴中泛出一阵阵唔噜声,哇得一口喷出一股液体!
这液体如黄痰,又如黏液,如劲弩般射向血公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物。
那老槐却一声不吭,少年却听到阵阵滋滋钻土声。低头看向老槐的脚部,一阵毛骨悚然。原来,这老槐的两只脚竟然已经伸入了地下的岩石缝隙,不知所踪。
“是妖!”少年骇然:“这些家伙都是大妖!”
灵武大陆,修灵门派兴起,妖作为邪异宿敌,被修灵之人大肆斩杀,只能隐匿在穷山恶水之中,人间极其罕见。没想到,在这血月之夜,四个妖居然敢上武当山顶,真是奇怪。
但似乎他们跟寻常妖怪,还不一样。说什么妖尊,妖星,妖星丹的···沈毅可没听说过妖一定要相互吞噬,增长功力。
这四个家伙,在血月沐浴之下,各个眼中赤红,凶性大发,莫非跟血月有什么关联?
那血公子看着三名老妖,一起出手围攻,眼中轻慢之色收敛,嘴角却依旧挂着一丝嘲讽。
但他却岿然不动。
少年心中奇怪,但同时一喜。
这种妖人,死了才好,同归于尽最好。
老黄喷吐的酸液,后发先至,迎面已经射到了血公子的面前!
黑袍男子大喝一声,鹰起鹞落,瞬间铁爪捏住了血公子的脖子。
只听得啪啪两声,两根尖锐如锥的树根,突然从地面钻出,毒蛇般刺入了血公子的身体!
三箭齐发,三招齐中。
三妖脸上,同时显出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