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当真有一个媳fù的。
百岁宴时,常廷卫主官谢大人、景泰皇帝驾前的那条“蛇”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贺礼送给了付丞相用来抵命的儿媳fù,谢孜濯。
宋阳“死,后第二天,谢胖子就把女儿送到了付家,从那以后谢孜濯就在付家长大。
燕四大重臣“文武仙蛇,之中,“蛇,被除在“文,之前,当年谢胖子离奇暴毙,家眷莫名失踪,昔日里惊惧天下的常廷卫先是被清洗、
最后干脆都取消了番制,烟消云散再不见痕迹。
而谢家出事后,也不见有什么心腹门下来找过谢孜濯。
又再几年,一夜间付丞相被景泰拔起,三天内落罪所有男丁一个不留,女眷被贬为奴,但主母、嫡女、正室妻子甚至得宠的妾房这些重要女眷,根本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大牢,谢孜濯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道此人已死,可付丞相倒台后过了一阵,李明玑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谢孜濯还活着,在下牢后被人救了出来。不是强攻、
劫狱,而是内应帮忙掉包换人。
这个时候李明玑恍然大悟,就如付家倒台了但还有残党一样,谢胖子身后,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叶非非口齿清脆,先把前面的事情大概说了下。跟着帛先生咳嗽了一声,接口说了下去:,“老爷出事之后哦,我家老爷就是谢大人了。老爷出事后,夫人、公子和家眷就离开了睛城,出城不久和旧部汇合,被护送着赶往老爷生前就安排好的隐居之处,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从那个时候起,老爷唯一的骨血,就剩五小姐一个人哦,五小姐就是付丞相的儿媳fù本名谢孜濯。”
帛先生说话不是一般的罗嗦,但他自己丝毫不觉,语气和善笑容满面,不急不缓:,“当时小姐还在付大人的府上,锦衣玉食万事无忧,我们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反贼”大伙商量着,还是不打扰她了,就这样也tǐng好。可万万没想到的,付大人也遭了昏君的毒手。唉本以为丞相府是琼瑶地,哪成想居然是万骨冢哦,我这么说姑爷千万别怪罪,我这个人心思直、嘴巴笨,掌嘴、掌嘴。”
说着掌嘴,他却伸手从桌上拿起杯茶,润了润喉咙后继续道:,“幸好,以前老爷麾下的好狗子还剩下几个,偏巧有一条从上到下的整线在刑部大牢,总算老爷在天有灵有惊无险救出了小姐哦,对了,虽然有“一条线”但能力实在不够,充其量也只能救一个,我们做下人的当时也为难得紧,按道理应该去救付家主母可我们归根到底还是谢家的走狗……姑爷千万体谅、千万体谅。”
1姑爷,之类的称呼,宋阳不放在心上,也懒得去矫情,望着帛先生问:“你是……”
帛先生咧开嘴巴,笑子:,“月不是说了么我不过是条狗子常廷卫都指挥使谢得九谢大人门下走狗。”
自称走狗,点头哈腰,但或许是宋阳五感敏锐,他明明白白地察觉,这位帛先生在说到“谢大人门下走狗,时,语气中、神情里、目光内都藏了一份只能用“泼辣,来形容的自豪。
对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帛先生打了个“比方,:,“这样说,您看,您麾下不是有位李明玑李大家么?你就帮我当成五小姐的李明玑就走了。”
宋阳明白了点了下头。
帛先生则继续道:“救出小姐后又等了一阵,等丞相的案子风头平稳了些我就找到李大家,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大家都是那个、那个反贼,倒不妨多亲近些,不是说大伙就此合伙,不过有啥消息多通通气,万一谁家一时手短、缺个钱少个人啥的,就彼此帮帮忙,互相有个帮衬,日子才能越过越过,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要说这几年,也的确得了李大家不少照顾,咱们这些谢门走狗哦,不是咱们,是我、是我们,您是姑爷,不是走狗我们都感jī得很,天天就盼着能有个什么机会,给李大家帮个忙、卸一卸xiōng中的愧1
疚。”帛胖子的话唠唠叨叨,处处透着假惺惺的客套,不过这一点没说错,这些年里在银钱上李明玑没少接济他们。
“不久之前,我忽然接到李大家的传讯,听说姑爷您还活着,小人又惊又喜,开心得我恨不得拎着刀子出去把街坊邻居全杀干净我还听说,姑爷xiōng怀锦绣手藏雷霆,才一到大燕就毁掉了整整一座夺山营。”
说到这里宋阳忽然抬头,直视对方。在边关时他做的那些事情大燕无人知晓,就连景泰都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眼前这牟青蛙似的帛胖子竟一清二楚。
帛先生明白宋阳的意思,赶忙笑着说:,“姑爷您忘了,老爷以前是做什么?当年常廷卫刺听天下,上至朝堂下到民户又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们?那时候要是谢大人突然来了兴致,想知道万牲老号里的羊群明天晚上会叫了几声,我们可都能数得一清二楚……现在么比起以前是没法说了,但总算还剩下几条走狗,鼻子还在。偶尔也能闻到些味道。”
含糊解释了句,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姑爷的作为又何止夺山营,您到了睛城没几天功夫,就把镇国公抢到了手、还请来高人治好了他,又算计着一场大火……”宋阳神情一喜,转目望向叶非非,后者点头:“你那位神医朋友前阵赶到睛城,有她出手医治,谭归德已经醒来了,虽然还不能下chuáng行走,但神智无碍,已开始联络亲信手下。”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了。
帛先生仿佛说话上了瘾,一股脑地向下说道:“姑爷死而复生,又有欺天之才,我们这几条狗子都打从心眼里的欢喜,这可真是老爷在天有灵,哦,不光是老爷,还有付大人也一样有灵,五小姐和姑爷都还活着”这下一家人团聚,当真再好不过了。”
“跟着李大家又和我提到了放火的事情,想要找我们帮忙。欠了李大家还不清的人情、又有小姐和姑爷的关系大家都是亲人、何况烧得还是王八蛋的王八窝,要不出力我都不配做人,更不配做走狗,当时帛胖子就把xiōng口拍得梆梆响,答应了李大家。”
“说到放火、买卖房屋,多少也有些讲究,买下房产之后,总要有人入主”才能暗中准备,可京师重地,所有宅户交易都要到官家造册,买方若是外地人士,还要核查出身,手续又繁复又严格,可巧”这道官事里也有谢家走狗。另外,在准备中、放火时,我们也能提供些人手。毕竟睛城不同别的地方,对民间监察异常仔细”李大家身边的人不太够用,再加上我们就没问题了。”
宋阳点了点头,对方的这番罗嗦中不过一个意思:没有他们这把火就放不成。
见宋阳点头,帛先生tǐng廾心的样子:,“再就是我家小姐了,她听说姑爷还在人间,做梦可都笑醒了几次哦,这我是听说的,不过不会假。一定笑醒,一定笑醒了”
宋阳实在没耐心再听废话,摆手苦笑:,“说她怎么被抓的吧。”
“小姐隐居长林,哦,姑爷月到燕国怕是还不熟悉”长林是座城,在大燕西南,距离睛城遥远。本来安全太平,她听说姑爷回来了,就非得要来睛城与你相会,谁也拦不住啊。可没想到”才离开长林不久,不知怎地泄lù了身份,被人盯上了,一路逃一路打,最后还是被国师的手下给捉了。”
前半句纯粹鬼话,宋阳当然明白。
犯不着去驳斥这些,做了个手势示意帛先生继续。
帛先责却lù出乎个疑huò的神情:“这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国师的手下抓人。”
“谢小姐以前从牢中逃脱过,他们是怕你们再有内线帮忙,所以换成了国师的人布置此事。”宋阳给他解释了句,随即笑道:“帛先生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着就来考教我的。”
帛先生先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跟着又现出憨笑,不停摇头:,“不是考教,是真心请教,我是真想不通。”
说着,还怕宋阳不信似的,转回头望向他老婆:,“我真不懂,对吧?”
帛夫人用力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对!”
而帛先生又把话题兜转回来:,“他们要把小姐押回大雷音台,这一路万里迢迢,沿途我们几次出手都没能解救她,到后来干脆丢了他们的踪迹……不过还是有消息的,此处是他们入京的必经之地,短则十天,长则半月,押解队伍会抵达十停,将暂住城内的须弥禅院,此处已近睛城,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小姐是一定要救的,我明白,李大家的人手也不多,但我没别的办法,只有厚着脸皮再找她借兵,同时获知姑爷会途径此处,李大家说姑爷心思活泛、手段了得,这件事不妨来请教下您老,看看您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蠢狗指点一条好路。”
宋阳望向叶非非,小丫头点尊头,示意帛胖子此言非虚,宋阳又把目光转回到帛先生身上:,“那你们现在的打算呢?有没想出什么办法?”
帛胖子笑了:,“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走,尽量集结人手,届时强攻十停须弥禅院、抢人。”
大燕境内共有须弥禅院二十一座,直接归属大雷音台统辖,每一座须弥院都是国师的苦心经营,本身就是龙潭虎xué,何况十停关又是燕国重镇,兵多将广卫戍森严,一旦须弥院遇袭,不出片刻就会有大军杀到。帛先生说的压根不是个“办法”干脆就是取死之道。
“救不出小姐,枉称谢得九门下走狗1做不成谢大人的走狗,也实在不用再活了。”帛先生还是笑得那么没脾气,即便他说的事情是为主尽忠、甘心赴死谢得九谢大人门下走狗,他们这样称呼自己,谦卑之后,藏着泼辣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