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法 第五百三十六章忌惮

断头山一役，对于整个天下大势的走向，有着深远的意义和影响。

大汉从此再无西面的威胁，可以集中精力向北方扩张。

在歼灭沙罗大军之后，龙治立即命荆棘、刘子强率部向关中火速前进。

关中的汉军，是远远抵挡不了北元几十万铁骑的，王秦很早就同龙治商量，一旦成功歼灭拜特登的军队，必须立刻派遣军队支援关中，防止溦水防线崩溃。

就在龙治断头山大捷时，蒙烈率三十万铁骑兵临溦水北岸，在河南岸望去，北元的狼旗遮天蔽日，迎风铮铮作响。

蒙烈纵马来到岸边，看向对面的汉军大营，身边上千员骑将簇拥环绕，威风凛凛，极为不可一世，仿佛关中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唾手可得。

苏青紧靠着蒙烈，像是小媳妇一样，一步都不肯远离。

他对蒙烈说道：“王秦派了许平作为韩德的军师，主持溦水防线，许平此人，诡计多端，是个非常厉害的阴谋家，我们要当心。”

蒙烈大笑道：“在绝对的军事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花招而已，海格，你那日与汉军一战，认为汉军可不可破？”

海格拍马出列道：“我只以三万骑兵，就让十万汉军束手无策，如今我大军三十万，区区十万汉军，弹指可破！”

蒙烈笑道：“好，等我们占了关中，以关中为跳板，杀进中原，南下江南，灭了这嚣张的汉国！”

苏青在旁劝诫道：“骄兵必败啊，诸位，大汉能有今日之成就，绝非偶然，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关中虽然只有十万兵，但幽州的汉军有十几万，陇南有十万汉军，洛都有十几万禁军，大宁有近二十万水军，他们各地的官兵、预备役，有数十万，这些力量加起来，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蒙烈等人很不喜欢苏青的扫兴，他们正在兴头上，幻想征服大汉后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被苏青泼了一盆冷水。

蒙烈道：“老师此言差矣，幽州的汉军被赤哈他们牵制，根本无暇顾及这里，而陇南的汉军，只怕此刻是自身难保，拜特登的大军二十万精锐，可不是摆设，至于洛都的禁军，若是王秦敢调动，白莲教就会乘风而动，或许已经有所动静了，现在王秦，一定焦头烂额。”

苏青：“……”

他见劝不动蒙烈，只好叹气作罢。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日，明日发起进攻，一举打垮对岸的汉军！”

蒙烈豪迈的说道。

“遵命！”

诸将抱拳答道。

苏青一副苦瓜脸，盯着枯涸的河面，心中若有所思。

回到大营，他立刻让人查探溦水上游的状况。

尽管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摸清了溦水的水流规律。

近二十年来，每年冬季，溦水都会干枯断流，但他突然隐隐觉得不安。

因为对岸的汉军，太过冷静了，并没有因为几十万元军的到来，而害怕的慌张不安。

这种冷静，极不寻常。

苏青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许平能用何种方式对付他们，联想到汉军历来的战法，他猛然觉得自己太自信了，有时候，越是笃定一件事，就越有可能翻车。

他冲进蒙烈的寝帐，对蒙烈道：“陛下，我觉得许平有古怪，汉军对于我大军压境，居然波澜不惊，这实在反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建议，明日只派小股兵马试探，或是今夜出兵试探，等我探清溦水上游的情况再议。”

蒙烈惊讶道：“咱们制定进军路线前，不就考察过了溦水的情况了吗，你难道还担心许平有妖术，可以凭空变出水来？”

苏青郑重道：“兵家之事，必须面面俱到，谋定而后动，不可大意行事，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朕今日已经下令进军，明天却又变卦，老师，朝令夕改，是兵家大忌，这是你说的。”

蒙烈犹豫道。

“战场之事，哪有什么朝令夕改，随机应变才是兵法之道。”

苏青解释道，“朝令夕改是政令方面的忌讳。”

“好吧，那明日先派小股兵马试探汉军，待斥候确认上游无虞后，我们再进攻汉营！”

蒙烈道。

汉军方面。

“我们汇集了多条支流，加上湖泊、水库，所蓄积的水也还是不足以填满溦水，想要在战时水淹元军，是实现不了的。”

倪俊叹息道。

许平道：“那就将水位蓄高一点，以苏青的谨慎，一定会派人去上游查探一番的，只要做做样子，让元军的斥候见到我们蓄了大量的河水，蒙烈、苏青就会忌惮，不敢轻易进攻我军。”

“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替陛下争取时间，陛下筹谋多日，心中已有全盘计划，我们只需守住溦水防线即可。”

“末将立刻去办！”

倪俊抱拳道。

溦水上游，倪俊命将士加高水坝，蓄高水位，其实蓄积的河水，并不多，只有短短的一小截河域，如果在元军发起进攻时，破开水坝，也对他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为了防止元军斥候发现破绽，倪俊加强了上游的警戒。

苏青派来的斥候，远远看见蓄积的河水，吓得不轻，他想要靠近一探究竟，却因汉军警戒太严，而不敢接近，只能返回复命。

斥候的回报，令苏青和蒙烈脸色瞬间凝重，两人不觉间后背被冷汗浸湿。

蒙烈对苏青拱手道：“若不是老师提点，这次险些断送我大元几十万儿郎啊！还请老师受学生一拜！”

说着，蒙烈就要跪拜苏青。

苏青急忙搀扶蒙烈，诚惶诚恐道：“陛下不可如此，我为臣子者，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应尽的本分！”

“只是这寒冬腊月，汉军从哪里蓄来的这么多河水，怪不得汉军有恃无恐，根本不惧我几十万大军。”

蒙烈道：“正如老师所言，这许平诡计多端，他应该一早就计划好了，从别的支流秘密蓄水，就等咱们来攻。”

苏青点头道：“待我军渡河进攻他们时，他就破开水坝，引水填没下游，我军以骑兵为主，都是旱鸭子，不善水战，而他们汉军有船只无数，且熟悉水性，我军必败无疑啊！”

“好狠毒的计策，溦水每逢冬季枯涸，这是几十年来的定律了，没想到许平抓住这一点，想给我军一个惊喜，哼哼，真是个毒士。”

蒙烈冷笑。

他为自己拥有苏青这样的丞相感到自豪，果然，行军打仗，有的时候还得靠谋略啊。

第二天，元军只派了小股兵马试探汉军。

许平没有应战，只是命弓箭手还击，阻挡元军的冲击。

他料定元军不敢大规模的进攻，几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后，元军见汉军稳若金汤，试不出深浅，只得放弃。

苏青命斥候继续查探上游蓄水的情况，他心中还是有疑惑的，许平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蓄积这么多河水的？

这不符合关中的地理实况，除非许平是个妖人，可以呼风唤雨。

如果不能尽快攻破溦水防线，进入关中，时间拖的久了，不仅对于士气不利，更重要的是元军的后勤补给供应不上，三十多万大军的粮食消耗，每天都是一个惊人数字，这次南下，元军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所以只带了一个月的粮食。

一旦在此停滞不前，粮草一断，他们几十万人就是汉军砧板上的肉，任由汉军宰割。

相反，汉廷就有了充足时间，增援关中，一反一正下，他们的胜算就会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