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游记 第三十六章 尹氏

在特纳小食馆后院的一间客房里，王之颜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有些无聊。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来打扰他，由着他一人呆在屋里。桌面上放着几本杂书，有花前月下的、有山川水文的、有精怪作乱的、有大侠出行的。一个人无事做，无聊，实在太无聊啊！

手指不经意地碰着腰间的竹笛，爷爷王栋和莫般老人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爷爷已经故去很久，生死相隔，不知道莫般老人怎样了，还在迷恋烧烤么。想到爷爷关于尹家的话语，王之颜不自觉地坐直身子。

千年前，马丁家族和米勒家族争夺惠州府主位，双方拉拢不少势力起纷争。开始是小规模的暗地里进行较量，都有所收敛，后来逐渐复杂化白日化，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尹氏是鹰渡峡望族，善经商，势力遍及全州，在两望族的争斗中保持中立。眼见得争斗相持不下，两大家族都向尹氏发出请求。不客气地说，尹家支持哪一方，另一方遭遇失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双方都极力拉拢尹氏试图争位成功。尹家祖上对争夺府主一事心中腹诽，依然选择中立。

眼见得争取尹氏无望，马丁家族以出让鹰渡峡为条件，获得兆州出兵攻打惠州助其上位的允诺。兆州出兵惠州，米勒家族极力主战，出兵与兆州军鏖战，因此大伤元气。

马丁家族主事人泰·马丁与兆州签订秘密契约，将鹰渡峡转让，和兆州内外夹击米勒家族。致使米勒家族势力遭受惨败，彻底失去争夺的能力。泰·马丁取得府主位，称惠州泰宁府。

泰·马丁对外宣称，兆州抢夺了鹰渡峡，泰宁府一定要夺回来，几次出兵“大败”后，不再谈论收复一事。惠州进入和平发展时期，马丁家族稳稳地把控着府州权力。

原本事情已经过去，大家相安无事。一次意外事件的发生，为尹氏带来灭顶之灾。

鹰渡峡尹氏一位族人尹泗在兆州游历时，意外得知马丁家族与兆州府签订秘密契约一事。尹泗在兆州，与一位名叫袁一珊的女孩儿恋爱，袁一珊是兆州理事长袁爽次女。袁一珊在意中人跟前卖弄，无意中说出密约的事。

凑巧的是，当初与惠州签订秘密契约的兆州一方，袁爽是主事人，他特别喜爱袁一珊，经常与女儿说些府州闲杂趣事。一次酒后失言，被袁一珊知道秘密契约，这位袁氏姑娘在热恋中，警惕性全无，两州契约的事就这么泄密。

这尹泗做事也不缜密，告知家族的同时，被马丁家族知之。泰·马丁因为当初邀请尹氏被拒绝，本就怀恨在心，认为签订密约都是尹氏给害的。眼见得尹氏又给他带来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泰府主迅速派人包围全惠州内所有尹氏居处，四处搜寻尹家在外族人，男女老幼白发稚子一个也不放过。尹家在惠州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连同佣仆在内的数千余人，只剩下一个名为尹正的逃出惠州，与在逐州求学的尹尚、尹福一起逃到良州。

与此同时，鹰渡峡尹氏祖地也消失无踪，巨额财富被兆州府和惠州府分别获取。在陈州、逐州、良州，希州的族人同样不见，仅剩下兆州留有不少族人。庞大的尹氏顷刻间烟消云散，令世人惊骇莫名。

尹正三人改名换姓逃到良州，落地生根开枝散叶，有了七个男丁四个女孩。三人合计，以年龄长幼顺序立七房。因为灭族之痛的教训，七人取不同的姓氏成七家，秘密以竹根七须标记做联络，分散在六州。尹正三人组成家族元老会，由尹正对家族成员进行秘密管理。尹正死后，他的第三代孙尹添成在鹰渡峡重建族地，成为尹氏第一个大型的聚居地，改姓马，良州马封等人就是其中一支。

兆州尹氏原本是鹰渡峡尹氏分支，族人不少。因为在兆州境内，得袁氏庇护。泰·马丁鞭长莫及，曾经请求袁爽合力诛灭尹氏一族，遭到袁爽严词拒绝。后来，马添成游走兆州，兆州尹氏族长尹皓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秘密加入尹氏第三房，就是尹氏竹根第三须，这也是第三房特别庞大的缘故。

马添成完善族规和元老会。族规九条，第一条就是常游历、不久居、无定所。颇有北地“狡兔三窟”的意味。元老会成员固定二十一人，永不改变。家族壮大后，多次有元老会成员在家族议事会上提出，要求增加元老会人员的数量，以减轻事务负担，从未有一次能通过。

尹氏普通成员，不能够知道竹笛七须。就像王之颜一家，他的爷爷知道，父辈中无人知晓，同辈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族律规定：利欲熏心，私利心重，能力品德差，意旨不坚定者，都不可知“竹根七须”。

家族宗旨：隐秘、保全。

……

有人敲门，打断王之颜的思绪。进来的是夯。他奉命送书画到康顿城，半途有人接应，就让手下和接应者一起去康顿，自己返回两狼关。东家身边缺人使唤，遇到急事会很不方便，看到东家无聊的样子，想来是身边没有美女相伴的缘故。东家也是的，两美女你留一个在身边也好啊，现在好，好无聊喽！

王之颜看见夯表情暧昧，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确实烦得很，武青青、武义泽、武国萍。似乎都有意、又似乎都隔着什么。人总该有取舍，可是取舍之后伤人心怎么办？

青青强势却最让人惦记，小国萍粘人不烦人，至于小泽，见面两次就深深留念。她们都好！能不能都喜欢？好像可以。能不能都娶进门？好像不行，这是不是太贪心？

“东家在烦什么？”

“我问你，几件物品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一件，你都喜欢，对你都有用，注意，只能选一件，你会怎么选？”

夯认真想很久，没有答案，向东家摇头示意，东家让他继续想。夯突然想到一句逐州俗语：过去今天就是明天，过不去今天什么都不是。觉得应景，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过去今天就是明天，过不去今天就什么都不是。”王之颜不停的在嘴里念叨，时而摇头时而发笑，最后大叫一声，重重的在夯肩头一拍，拍得夯龇牙咧嘴身子微斜。

“东家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暂时还没有。”

“那你这么重的拍我干什么，肩胛骨都裂开了，你看着办吧。”

“啊？这个，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有些激动。”

“王之颜，你就说怎么赔偿我，别玩虚的！”

“哦，啊？好吧，我先去找个人。”一溜烟儿的不见。

夯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脸上漏出胜利的笑容。一说别玩虚的，东家肯定会跑，都习惯喽。倒不是东家吝啬，平时请客吃饭玩耍很大方的，薪俸也不低，两三年来都如此。夯因为品行好技击强，自从被招为护卫后，虽然还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待遇境遇都好很多，该知足。夯出后门，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王之颜在街道上步伐轻快，嘴里哼着不知名不知出处的小曲，期待着与武氏二女再遇，捡漏的想法都没了。该高兴时，一定要高兴得痛痛快快的，要不怎么叫高兴呢！

正高兴时，看见前方几道身影拦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