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江山 第二十四章 惊变

庆德三十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到了十二月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富人们大多都缩在屋子里懒得出门，就连赵熙这样的社会活动家也变得足不出户了，至于安宁公主，现在则是几乎天天都呆在赵熙的府上，美其名曰姐弟情深，只不过我怎么觉得是在这是在找我当私塾。

这两姐弟似乎发现在我身边就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什么独轮车呀，石子跳棋呀，纸牌呀，越和我相处他们似乎越对我这个人感兴趣。总之，我现在除了处理好府中的帐务以外，就成了免费的家教，不过好在赵熙和安宁现在对我是越来越尊重，见面总称我先生，让我两世第一次过了为人师表的瘾。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年关将近，江南省还有许多事情我必须回去处理，所以我也在收拾东西打算告辞。这段时间在赵熙府上我还是积攒了一些钱财，足够雇一辆马车回去的了，而姐弟二人也知道了我回去的打算，再三挽留，就是不放我回去，没有办法只好找个时间准备偷偷开溜。

不过就在我准备回家的前两天，却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庆德皇帝在批阅奏章时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太医也不能肯定会不会醒过来。

皇帝重病垂危的消息就像一个晴天霹雳，重重地炸响在每个京城官员的耳中。因为庆德皇帝并没有指定皇位继承人，所以如果皇帝醒不来，几个皇子几乎必然会为夺嫡展开一番激烈的争夺，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就可想而知。这时候几乎每个京城官员都觉得惴惴不安，因为站错队而惨遭屠戮的事件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事关自己乃至全家人的生命前程，怎么能不慎之又慎呢？而如果哪个势力都不加入向明哲保身，结果多半会造成几面不讨好。

现在在京的成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有四个，当然最有可能还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赵诚已经快到了不惑之年，办事稳重，一直在皇帝身边处理政务，很是得到了不少老诚谋国之士的支持，加上立长不立幼的说法，有很大可能得到皇位。而二皇子也就是我的老对头赵哲也是皇位的热门人选，毕竟他的母亲也就是原来的贵妃现在已经变成统领六宫的皇后，母亲家族背后的山东吕家势力庞大，加上他自己天资聪颖很受皇帝喜爱，自成年后一直陪在皇帝身边，所以也被很多人看好。

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则支持的人少很多。三皇子从小醉心于佛学，每天在家敲木鱼念经，自称与佛有缘，如果不是皇帝拦着不让估计几年前就随五台山的一个高僧出家去了。至于四皇子整日浪荡无为，不像正经模样，所以看好的人也不多。而冲突的焦点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争了。

本来在庆德皇帝病重之初，大皇子在几个老臣的支持下打算自命为监国，代行国事。不过这个计划却遭到了以皇后为首的一派大臣的强烈反对，要不是三十不到的二皇子资历太浅，估计他们早就直接扶持他上位和大皇子正面对抗了。最后两方面妥协的结果是组成大皇子、二皇子和众臣联合的议政的格局，暂且先处理着国事。

本来这件事已经结束，谁死谁活其实和我也毫无关系，不过联合的朝廷才建立不到两天，矛头就指向了可怜的四皇子赵熙。这回是二皇子系的大臣率先发难，礼部侍郎上奏章说四皇子结交各色江湖人等，动向不明，有威胁到朝廷安危的可能。其实这个奏章一看谁都到知道只不过是杀鸡儆猴，做样子给大皇子看的，赵熙自从十五岁成年之后一直这个样子，也没有人上奏章议论此事，可是庆德皇帝一病倒就将它提了出来，显然是为了杀赵熙这个小鸡来给大皇子赵诚看的。似乎就是在说，我就在你面前左右朝廷了，看你能将我怎么样。而大皇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问题是忍过这一时再说还是直接和老二挑明了说呢?

不管怎么样，赵熙都是这场政治倾扎的受害者。谁叫他的势力弱小又有理由给别人找到呢？

自从听了这个消息，赵熙也就再也坐立难安了，也难怪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你也不能指望他很有经验来面对着复杂的政治局势。也许是没有想到一向没有什么来往的自己亲兄弟会拿它来开刀，小皇子显得非常伤心和害怕，将自己一个人所在屋子里，连安宁也不能劝住他，只好来找我帮忙。

没有办法，毕竟小皇子还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虽然这几个月我帮他办了不少事情，但自己也觉得和救命这样的恩情比起来，我做的事情还是小了一点。所以虽然我都已经收拾好行装打算开溜，还是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不然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就算别人不说你是见利忘义，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不过在唤醒深陷自己情绪的小皇子的方法上，我所用的方法就直接的多了，一脚踢开赵熙锁着的门，就把这个家伙给拎了出来。而一边的安宁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再次看我的眼神就似乎第一次见到我一般。

赵熙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估计从他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人这样对他，一下给我的举动所惊呆了。我也不去理会两个人的诧异表情，一把将赵熙给扔在了院子里，大声对他说：

“小家伙，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这还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四皇子吗？想死就继续在你屋子里面哭去，不想等死就赶快起来和我们商量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熙愣了一下，似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我的双腿说：“先生，救我。”

看着他抱着我双腿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心下不由感叹：这个小家伙还是在政治这个漩涡中陷入的不深，还是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估计等再过几年就不会这样了。却不知道是我刚才的极具霸气的举动给了赵熙幼小的心灵以深深的震撼，以至于到了多年以后，当他成为了君临天下的大宋君主，这种对我的莫名的畏惧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扶起了他，整了整他的衣服，用平常和他说百科知识的语气告诉他说：“作为一个生来就要成为大人物的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先慌张起来。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自己不急不慌总会找到合适的处理方法，你六神无主只会自乱了阵脚，而对你面前的困难没有任何的帮助。”虽然我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我感到他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

“那先生，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在这里我无依无靠，只能任人宰割。我本来以为我逍遥一生不问政事，可以做个太平王爷，没有想到到头来他们还是不能放过我。”赵熙显然冷静了下来，像我请教。

我做了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对他说：“既然在这里我们就是等死，不如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