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江山 第三十七章 惊才

落座后我才知道，今天我赶上的西湖春游诗会是陈鹏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福建陈家两兄妹而开的。本来福建浙江两陈家也是百年的交情，世代交好，两家间相互走动甚至通婚的例子都有很多，世家子弟之间都是兄弟姐妹相称。两家多年来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加上两省的情况比较类似，所以一向走得很近。今天是福建陈家的一对青年男女到了杭州，所以作为地头蛇又整天游山玩水的陈鹏自然是做起了东主，春日畅游西湖又可以吟诗作曲，自然别有一番意境。

“今天虽是初会，本人亦知道韩先生大才。”陈鹏这回主动向我说到，“本人今天在这里招待两位贵客，这位是福建的陈世泽，陈依依两兄妹。今天主要是宴请他们的，刚才是依依小姐在给我们大家弹唱歌曲，真如天籁之声，韩先生你说呢？”我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发现左首位子上还坐着个白衣青年，静若处子般端坐在那里，既不张扬也不显得失去身份。我心中一动，没想到闽浙两陈家不声不响居然又涌现出这么多后起之秀，但从坐姿我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不经意间你都不能发现他，仿佛他是这个房间里的微不足道的存在，可是你一旦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从气势道仪态，他都体现得恰到好处，既没有抢去主任的风头，也决不会让在场的任何人小觑，就简单的一瞥，我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会比我的老对头吕承焕简单。吕承焕是一个系数霸王式的台面上人物，我并不感到担心，而像陈世泽这样心机深沉的掌权者却最是让我感到压力的。我暗暗留心了一下，没想到他也在仔细的端详着我，这就是强手的知觉，这种人我知道最好只能成为朋友而不要变成敌人。我心中暗叫这趟南方来得直了，不然还让我小觑了天下的英雄。在他身边做着一位紫衣服的少女，是个典型的南方美女，正所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不过毕竟出身名门望族，众人面前的歌唱并没有觉得羞涩，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是啊是啊，从来没有听过依依小姐这样的美的声音。”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四下里一片支持，顿时溜须拍马声不绝于耳。

我心里一片恶寒，说实在话，这个依依姑娘唱的确实不错，不过还没有到冠绝天下的地步，至少就我听过安宁的歌声就比她美上不少。不过看了看场中的情形，我顿时明白了过来，估计是两陈家为了亲上加亲，想要再结上一门亲事，才想撮合陈鹏和依依，而看这个形势陈鹏也对依依很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手下这般人当然溜须拍马起哄起来。

不过就我本人来说让我说出这样肉麻的话还是很难的，只好敷衍道：“其实依依姑娘的琴声本人才是觉得最为妙绝的。”

“是吗？其实我自己觉得还是这首歌本身作的才好呢？我琴弹得只是一般而已，至于歌唱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呵呵。”陈依依大方的笑道，“听韩先生的口音是来自江南吗？您能给我这样的评价我已经很是安慰了。”

听了这样的话，我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总不能再别人面前夸奖自己吧。不过既然想要结交两个贵公子，自然是要引起对方重视，所以大颜不惭的道：“其实这首歌本身也是很一般啦，只不过是在下酒后的戏作而已。”

一语即出，四下皆惊，不仅那些陈鹏请来的骚人墨客，就连一直泰然自若的陈世泽也蓦然耸动，我的一句话居然起到了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后果。后来我才知道四皇子府上的一个账房先生靠一首《江南》居然拐走了皇室第一美女的安宁，不知道让多少京城的贵公子门伤透了心，不过这首歌本身实在是妙绝，不但词牌乃独创，连变音曲调也开了前所未有的先河，那些贵公子们虽然不爽，也不得不服气。现在这首歌和这段戏剧般的桥段居然流传到了整个大宋各个世家、文人中。现在传说中的《江南》作者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想而知会带来什么样的轰动效果。在整个大宋宣传媒介极端落后的情况下居然靠口口相传将安宁和账房的故事传遍整个国家，可见影响力之大。

“我说呢，谁有这么大的才情，刚才一见面我就觉得韩兄大才果不其然。”陈鹏说道。

“呵呵，原来韩先生就是这首歌的作者啊，可笑女子还班门弄斧。”陈依依娇笑说道，“连我哥这样轻易不夸奖人的木头都对先生的才情赞不绝口，何况我这个小女子呢？”说着看向陈世泽，后者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却不知先生可否能给我们再弹唱一首，谁叫先生一曲成名天下知就杳无音讯了呢？”依依接着说道。

我本来也就是想引起众人的注意，这时候自然不能推辞，于是拿起琴来弹唱道：

不见你的面，

想着你的美，

梦里梦外都缠mian，

如这西湖水；

恋着你的嘴，

恋着你的眉，

可怜好事总难圆，

相思化成泪。

千年万载不后悔，

可你却，

不知我是谁。

（拙做《暗恋》，献丑）

“好词，好曲。”众人再次哗然。

其实我也知道，本人的词曲能够得到轰动，只不过是这样的曲调和作词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罢了。可惜这个年代人没有见过元代小令，不然也不会这么惊讶了。

接下来我自然成了船上议论的中心，问得最多的还是我把安宁公主藏在什么地方啊？我家是江南那个名门望族的啊?等等，至于我的身份，我自然不能这样轻易的说出来，敷衍完身边的文人之后，我才闲下来和陈鹏、陈世泽两人畅谈，而依依则知趣的在一边倾听。

这一番长谈下来，我们才发现什么叫相见恨晚。虽然二陈的思想还是难以跟得上我的，可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少有的先进了，他们对我们江南所取得的成绩也赞不绝口，可以说如果他们是家主的话，估计整个闽浙都会采取我们江南的政策了。更为可贵的是，这两个人都身在世家，有这么清晰的头脑和远见卓识，实在是少见。可以说，到了这个世界后，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除了爷爷之外很少能碰到和我一起平等交流的人，而和两陈的一番畅谈，让我深感愉快，特别是陈世泽，别看表面上沉默寡言，等说到他感兴趣的话题就滔滔不绝起来，三个人忽然惺惺相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