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纳颂 151.王榭艳遇

唐朝时候，金陵人王榭是个巨富之家，祖辈以航海为业。

有一天，王榭准备了大船，想去大食国做生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某天起了大风，乌云如墨，巨浪如山。

海里的各种奇兽随着波浪时隐时现，不计其数。

一个大浪打来，船只像树叶一样被抛到高处，接着又跌到谷底。

全船的人跌倒站起，又再次跌倒，不知道反复了几次。

没过多久，船被摔碎，众人落入水中，葬身海底。只有王榭抱住一块木板，侥幸逃生。

他随着海浪飘荡，看到周围怪鱼海兽出没，都张牙舞爪，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王榭只有闭目等死，听天由命。

海兽竟然没伤他性命，三天后王榭漂到一处海岸。登岸后走了不远就看到一对老夫妻，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他们看到王榭，高兴地说：

“这是主人家的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榭说了海难的事，老夫妻把他领回家。坐了没一会儿，老妇人端上了饭食，都是海里的东西。

一个多月后，王榭身体复原了，老翁说：

“来到我们国家，必得先拜见国王，因为你没康复，所以拖延至今，现在可以了！”

王榭跟着老翁走了三里多路，路过的地段民房错落，人来人往很繁华。

再往前过了一座长桥，才看到皇宫，规模宏大，屋宇连绵。到了大殿门口，看门人进宫报告，出来一个美丽的妇人说：

“国王召见！”

进了皇宫，国王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穿着黑色的黑袍，戴着黑色的帽子，旁边的侍卫都是女子。

王榭跪倒，国王说：“你远道来此，不必多礼。”

王榭说：“既然见到国君，哪能不叩拜呢？”

国王很高兴，弯腰回礼，把王榭请到殿上落座，问道：

“我们是偏僻遥远的小国，您是贤者，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王榭说了遇风海难的经过。

国王又问他现在住哪里，王榭说：“住在某老翁家。”

国王派人把老翁找来，老翁说：

“他是我寄居的主人，希望国君能多加照顾。”

国王说：“你暂时还住到那里，需要什么只管说。”

于是，王榭又回到老翁。

老翁有个女儿，很美丽，她有时候给王榭送吃的，有时候躲在窗户后面对着王榭偷看。

有一天，王榭和老翁喝酒，喝到半酣，他对老翁说：

“我飘零异乡，全靠您老才得以存活。您对我的恩情比山还高。但是我孤苦伶仃，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好，心情始终抑郁。如果总这样，难免抑郁成疾，如果那样就更拖累您了。”

老翁说：“刚才我就想和你说件事儿，又怕冒犯，没敢开口。我家小女十七岁，她是在主人家出生的。如果您不嫌弃，让她做你的妻子照顾你吧！”

王榭很高兴，择日举办了婚礼。国王也送来礼物酒席贺喜。入了洞房，王榭仔细打量妻子，细腰俊目，体态轻盈，妩媚多姿。

王榭问妻子这是什么国，妻子回答说：“乌衣国。”

王榭说：“以前我从没见过丈人，他却叫我主人郎，这是为什么？”

妻子说以后自然会知道。

过了不久，王榭发现妻子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他问原因，妻子说：

“恐怕不久就要分离了！”

王榭说：“虽然漂泊在异乡，但能和你在一起，我是不会离开的。”

妻子说：“世事都是定数，不由人啊！”

几天后，国王请王榭赴宴，酒席上的器皿，歌女们的乐器，都是黑色的。

歌曲也是以前所没听过的。

席间，国王说道：

“来到我国的中土人，自古至今就两个，一个是汉代梅成，一个是你。可否写下一首诗词，给后人留下一段佳话。”

王榭提笔作诗道：“君恩虽重赐宴频，无奈旅人自凄恻。引领乡原常涕零，恨不此身生羽翼。（前面还有八句，这里省略）”

国王看完说道：

“真是好诗！不要忧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虽然不能给你安上翅膀，却可以让你跨越烟霞。”

不久，海上风和日丽，妻子落泪道：“郎君归家有期了！”

国王随即也派人来说：“做好回家的准备。”

王榭妻子安排了酒饭，只是哭泣，说不出话来。像梨花带雨，弱柳沾露，非常可怜。

王榭也很伤感。妻子作诗道：从来欢会惟忧少，自古恩情到底稀。此夕孤帏千载恨，梦魂应逐北风飞。

然后又说：“我从此不再渡海到北方去了，终生呆在故乡，直到死去。如果北渡，既怕你看到我变了样子心生厌恶，又怕自己看到你的生活心生嫉妒。这里的东西郎君都不能带走，不是我小气。”

临行那天，妻子送给王榭一丸灵丹，说道：

“这丸灵丹可以招魂，如果死去不超过一个月的人，就能令其起死回生。方法是把一面镜子放在死者胸口，丹药放在头顶，再用艾香熏烤，死者马上就会复生。这是海神的宝物，如果不用昆仑玉盒存放，就不能过海。”

说完拿出一个玉盒，绑在王榭胳膊上，大哭着分别。

国王派人抬来“飞云轩”，就是一个粘满鸟羽的软轿。王榭登上“飞云轩”，老翁夫妇在旁边把持护送。

国王又告诫道：“途中要闭上双眼，片刻就会到家。如果途中睁眼，就会坠入大海。”

王榭闭上眼睛，耳边风声水声怒号，感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坐在自家屋里，轿子和老翁夫妇都不见了。

房梁上有两只燕子呢喃细语。王榭仰视，忽然醒悟到，自己是去燕子国周游了一番。

家人看到王榭，又惊又喜，说道：

“听说船只沉没，你是怎么回来的？”

王榭没有详细解释，只说自己抱着木板侥幸逃生。王榭三岁的儿子死去半月，他用燕子国带回的灵药救活。

到了秋天，房梁上的两只老燕要返回南方了，在屋子里徘徊悲鸣。

王榭招招手，一只燕子落在他胳膊上。王榭写了一首诗绑在燕子腿上，内容是：

误到华胥国里来，玉人终日重怜才。云轩飘去无消息，泪洒临风几百回。

第二年，燕子捎来一封回信，内容是：

昔日相逢真数合，而今睽隔是生离。来春纵有相思字，三月天南无燕飞。

王榭读了回信，惆怅万端。第三年，燕子不再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