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纳颂 166.老倌儿

山塘戴某是个富商，他家白昼出现一个老翁，又倏地不见。

从此每天傍晚，老翁都会出现在房梁上，絮絮不休和人说话。

戴家人起初很惶恐，后来看到老翁无害，也就见怪不怪，称呼老翁为“老倌儿”。

老倌儿并不作祟，还经常拿水果糕点给戴某的小妾们吃，并特别关照一个叫寿儿的小妾。

有一天，老倌儿又弄来几个桔子给寿儿，寿儿分给同伴一个。

同伴正要吃，床下伸出一只手夺去，并说道：

“吃别人的东西，羞不羞？”

小妾们骂起来，老倌儿从床底下钻出来，被夺去桔子的小妾拿起一根竹竿作势要打，老倌儿作揖说道：

“莫打莫打！我做个小小的东道，请姐姐们恕罪。”

片刻后，桌子上出现四只猪蹄，还有其他菜肴，都热气腾腾。

戴某当时正坐在门口，忽听对面酒馆里有人喧哗称，刚煮好的猪蹄不见了。又有一桌客人刚上的菜也不见了。

他回到后院，看到桌上的猪蹄菜肴，这才知道是老倌儿作怪。

戴某秘而不言，但是暗暗担忧，怕老倌儿再弄出事情给自己惹来麻烦，于是想请杨道士来驱妖。

正思考间，老倌儿现形说：

“主人不要这么想，杨道士吓唬吓唬野鬼还可以，怎么能治得了我？而且，我在你家并不为祸，为什么要驱逐？”

戴某尴尬地嘿嘿几声，说道：

“你到酒肆做贼，被外人知道必牵连于我。”

老倌儿笑道：“这好办。”

戴某又去门口观察，听到酒馆里的人说：

“真是奇怪，正好和丢失的东西价值相符。”

原来从房梁上掉下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五钱七分银子。

从此，戴某放下了驱妖的想法，老倌儿也时时现形，给戴某看家护院。

某次戴某出门，回来时，老倌儿把他离家这段时间的情况详细汇报。

某仆人偷了主人的酒，某某仆人偷了主人的钱，某某侄子去赌坊输了银两若干……

最后老倌儿又说：

“只有表侄某诚实守信，对你的钱物秋毫无犯，可以让这个年轻人继承你的衣钵。”

原来，戴某没有儿子，已经收了一个同族侄子为义子。听老倌儿这么说，戴某沉吟道：

“可是已经收了义子，并且大婚在即了。”

老倌儿说：“据我看这个义子命薄如纸，恐怕承受不了这偌大的家业，命在旦夕了。他所聘的女子倒是很有福相。”

没多久，戴某义子果真病死。戴某把表侄收为义子，准备把前义子的未婚妻娶来，但一时不好去开口提亲。

踌躇再三，想起老倌儿说的那姑娘福相，决定亲自去说这件事。

他到了姑娘家说明来意，亲家很吃惊，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你不是托媒人来过吗？”

戴某愕然，打听媒人的样子，亲家说：

“一身黑衣，带儒者头巾，须发皆白，自称是你家亲戚。”

戴某明白这媒人是老倌儿，就说了事情的原委。亲家大怒道：

“哪有好人家用鬼做媒？”

断然拒绝。

当晚，姑娘家妖异大作，飞砖抛瓦，一个声音说道：

“如果不和戴家成亲，大祸马上降临。”

亲家没办法，只好又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亲后，小夫妻和谐美满，协助戴某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三年后，老倌儿忽然和戴某辞行说：

“法师要来了，我得走了！”说完和戴家的每个人作揖告别，就算是孩童也拍打抚摸，非常留恋不舍的样子。

老倌儿离开后半个月，一个头陀登门乞食，问起老倌儿，得知已经离开，头陀遗憾叹气。

戴某问他老倌儿的来历，头陀说：

“它是天目山的老狗成精，现在已经四百多岁。我找它不是加害，只是想收了做仆人。这老怪懒惰，不愿让人驱使，已经躲开我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