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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雅王 172章 雨满舟

作者:欧旭影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2-12-18 15:54:16 来源:笔趣阁

江南如梦。

流水送着行舟,山由近而远,由墨绿、青灰、转而幽蓝。所谓大物像不能近看,小物像又不能远看,可远近都各有千秋。

岸上那一簇簇郑花,远看如白雪溶溶、云朵皑皑,近看一朵朵娇妍小巧的花儿簇拥着,花心黄蕊轻颤,阵阵清香袭来,装满船舱。落花流水杳然无声,原本是无色无味的水此时了多了清香,多了颜色。

都说江南如画,可江南何曾不如花。

“稔荣,再往南是哪儿啊?”

“再往南,便是那富春烟雨袭的桐庐,风雪夜归人的剡溪,云霞明灭或可睹的天姥山,且放白鹿青崖间的天台山。”

有人说,桐庐一带,山有千重,水有百曲,水绕山生山依水长。寒江垂钓之人早已仙逝,老渔翁遂为知音死,天下梅花两朵半,不如梅城陌上花。

“那我们怎么不继续南下?”

“你还没有玩够啊?”关关问道。

“我就是不想急着回汴京!”

“怎么,又怕那女人逼着你嫁人吗?”

“我只是觉得,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以后想来还是能再来的嘛!”

“可是,到时候我们都变啦!”

“那倒是,世上没有事是能重来的!”

有的路,你不一定能到达,可贵的是,你曾经瞭望过。

“这趟江南之行,像梦一样!”

“谁说不是呢!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大梦!”

奈何四海尽滔滔,

湛然一境平如砥。

避难徒为阙下人,

怀安却羡江南鬼。

舟行北上,吴音越韵渐渐消失在流波中。

过了几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堵圆形的像瓮城一样的城墙,掩映在葱葱绿树中。它不似江南的柔情飘渺,却也有水的意蕴,它不似北方的辽阔苍茫,却也有石的硬朗。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寿州!”

琬繘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豆腐!”

“什么豆腐?”惟胥问道。

“就是吃的豆腐啊,这豆腐最先就是寿州来的,据说是当年淮南王刘安招揽各方术士在楚山炼长生不老药,结果金丹没有炼成,倒是炼成了豆腐!哈哈哈哈!”

关关道,“是人都会死的,长生不老,就是妄想!秦皇汉武都有寻求长生不老药,可是呢,还不是抵不过死神的召唤!”

稔荣道,“我倒是觉得也许他们并不是臆想呢,据说上古的三皇五帝确实都是超乎寻常的长寿,少则几千年多则上万年。”

“这些你也信!”

“所谓空穴不来风,如今没有的事不证明以往没有存在!”

关关知道说不过他,索性不再多说,这时,突然大风骤起,吹得大家衣袂飘飘,头发缠着面颊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艄公闻了闻湿润的空气,望着天上疾走的流云,喃喃道,“云跑东,一场空;云跑西,披蓑衣;云跑南,落满堂;云跑北,雨也没!”

“那现在云是往哪儿跑啊!”

忽然,闷雷滚滚,琬繘吓得抓紧了关关。

惟胥逗她,“你怕么?”

琬繘嘴硬道,“我怕什么?!”

“木魅水灵,山袄石怪啊!”

“哪有啊,你吓唬我!”

“你别不信,它们平时都在水底呼呼大睡,这雷声一震,把它们吵醒了,它们便要兴风作浪了!”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

“我听黄河边的摆渡人说的。”

“黄河?黄河里有水怪,这里却没有!”

忽然,只听簌簌簌莎莎莎的声音由远及近,远处的江面突然蒸腾起一片云雾,等到那声音变成哗啦哗啦,大雨已经打在了湖面,漾起漩涡,像一个个旋转的小陀螺。一瞬间天地都雨蒙蒙的,树梢像被抽去了魂儿,氤氲濛濛,分不清云头还是山尾。

船外的空气,夹着青草的浓郁味儿,灰尘被雨沾湿,又袭来吱吱的腥味儿。

“这江南的雨,说来就来!”

关关见稔荣还在外面呆呆伫立着,“雨下大了,你还是回舱吧!”

稔荣摇摇头。

雨越来越大,在船板上如跳珠迸溅,只见艄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雨水在笠沿倾斜的地方直流而下。

“稔荣你进来吧!”

“没关系!”

“给!”关关无奈,把伞递给他。

稔荣仍是摇头没接。

关关微眯着眼,看见前方岸边有一块凸出江面的岩石,像屋檐一样刚好遮住了下方,“船家,我看前面有个岩壁,刚好可以躲雨,你把船摇过去吧!”

“费先生说过,遇岩不弯舟!”

关关不明白什么费先生,但也不好勉强,只见稔荣正仰头迎接着雨,她面露忧色,船家努嘴指着船舱,“里面有撑花,你拿给公子罢!”

“不用!”

稔荣喜欢这雨水!水是最具灵性的,它可以在地上流,也可以在天上落!它可以是雲,可以是霜,可以是雪,可以是露,可以是雾,可以是霰。它可以淅淅沥沥、可以淋淋潦潦、可以滂滂沱沱。老子说,它柔中带坚,坚中又轻,它变成了冰霜,反而可以浮在水面。雨是有声的,像是远古那缥缈的恸哭,仿佛能疗愈天地,可微雨来时,这个繁华的世间,霎时却异常的安静,除了雨声。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艄公像是也特别欣喜,看着那被烟雨着墨的山河,自顾唱起了歌儿,南音对稔荣来说虽然生涩,可他还是听出了那艄公所唱的便是那李太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

雨越来越大,白茫茫的一片,天光变得炫白光亮,稔荣浑身都湿了个透,身体沉沉的,可是心却像漂浮在天地间,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那就是自由放纵的滋味。但愿人生能如这场雨般下得肆意,时而细雨蒙蒙时而急雨如骤,时而哗哗啦啦,时而滴滴答答。

琬繘看稔荣淋雨淋得畅快,也跑进雨中欢呼,耶、耶、唔、唔!

琬繘转着圈圈,仰面任凭雨水扑打,她转到稔荣身前,“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稔荣微睁着眼看了琬繘一眼,“你进舱去罢,会生病的!”

“可你的病比我厉害!”

忽然,一阵急风狭着雨势从身后扑将过来,琬繘一个不稳,差点跌入湖中,幸好稔荣拉住了她,可是两人都摔倒在船板上,琬繘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稔荣,只见他皓眉朗目,眼里是无限的忧愁与温柔。

雨水在她眉毛和睫毛两侧流下,她嗔道,“你没病,站在雨中干嘛?”

稔荣看着她,却没有回应。

他那忧郁的眼神在雨中显得如此迷离,琬繘以前觉得何南子讨厌,如今觉得像稔荣这样的人更讨厌,他总是那么神秘,让人猜不透,又想要去探究。

“你们进来吧,小心生病了!”关关在里催促道。

“你也来啊,畅快着呢!”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他俩可真是奇怪,喜欢淋雨!”

惟胥讨厌下雨,总感觉浑身湿哒哒黏乎乎的,“这江南原本就潮,如今又下雨,真是难受死了!”

“不错啊,这趟江南之行让你更爱弥雅的干燥了!”

“关关,你觉不觉得稔荣有些奇怪!”惟胥看着在雨中陶醉的稔荣。

“你理解不了他的浪漫就算奇怪吗?”

“不是,我总觉得他有心事,不然昊王为什么让我们跟着他来江南。”

“昊王是想他不会武功,怕他有危险嘛!他们之间的情谊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关看了看他,又望着雨中的稔荣,没有再说话。

同一场雨,有人为雨哀愁,有人为雨欣喜,有人听雨阁楼上,有人观雨客舟中,有人淋雨天地间。

忽然,身后传来轰隆噗通的一声巨响,关关望去,只见方才看重的那方岩石坍塌,没入水里,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船家看着她,“费先生说的,总没错!”

直到半夜,雨才停了,这时,一轮圆月高悬中空。古诗有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稔荣虽没有见过海,可是能想象它应该是像一颗宽容的心,黄河水、长江水,尽数倒进它宽阔的怀里。

他也随着流水进入了梦里。

梦里他迷惑,他有到过江南吗?好像到过,又好像没有到过。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人生如何不是过客。

“客官,快起来快起来!”

他迷迷糊糊中被人摇醒,见是船家!

琬繘揉着眼睛,一脸颓丧,“怎么了?”

“船漏水了!”

“什么!”她突然跳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漏水了呢!”

“这常在河边走都有湿鞋的时候,船在水中行自然也有漏水的时候,幸好当时我们离岸不远,我就先急着靠了岸,几位请先下船,我看看能不能修好。”

无法,她们只得上岸。

船家上岸后挽起裤腿到水中查看了一番,连连摇头,“看来得等天亮后去找人来修!”

“啊?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靠别人的事,这可说不准……”

“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黑乎乎的,我们在这里困着……”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几滴夜露滴在众人脸上,船家突然弯下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锤着腿。

“船家,你怎么了?”

“哎,老毛病了!一到变天的时候就这样。”他说着耸了耸鼻子,闻着晚风,“要下雨了!”

“什么?船楼偏逢连夜雨?”

话音刚落,只听几声滚雷滑过,哗啦啦大雨泼将下来。

“下雨了,我们到船舱里躲一下吧!”

“不行,船漏了危险。”

大家正着急,忽见江面飘来另一条船,只听一人边划船还边唱着曲儿。

“船家!船家”

大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齐招手大喊着。

那船在河中停了下来,只见那人往岸边望着。

“船家,我们的船漏水了,可否载我们一程?”

“我不能靠岸!”

不能靠岸?为什么?

大家急忙央求,“船家,你一个人那么大的船,就帮帮忙吧!我们可以出双倍的船钱。”

“我师父是在船上圆寂的,我师父的师父也是!”

他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见他们不明白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我将来的弟子也是!”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只听稔荣道,“你只需将船靠岸,不用你亲自上岸!”

他突然定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接着一声不发摇船走了,歌也不唱了。

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船家,你别走啊!”

“船家!船家!”

琬繘喉咙都喊破了,浑身也湿透了,万分失落,“这人,真是个怪人!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靠岸!”

关关摇摇头,“哎,这世间没有人有义务帮你!”

惟胥道,“他呀,是宝贝那条船!”

稔荣道,“北人骑马、南人船行,它不仅仅是一艘船、一叶扁舟,沿长江溯流而上,到了蜀中一带,他们还以船为棺,生的时候荡舟江上,从这一个码头到另一个码头,死了宿死舟中,坐着时光的船在岁月中穿行,仿佛能到世界的另一端,从这一世穿梭到下一世。”

“真有人一辈子不靠岸?”

“靠不靠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要在这儿等天亮。”

他们只好坐在岸边等天亮。

夜凉如冰,风一吹,大家都有些迷迷糊糊,想睡又睡不着,想硬撑着又困得厉害。大家就这么半梦半醒着,想到这漫漫长夜,就连天边的星子也不想看了,河边的蟋蟀也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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