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底深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放与不放

苍山半腰，一座寨子内。

“来，大哥，喝一个！”

大厅内，一帮身穿褴褛的男男女女围着中间的一张大方桌，为首的几个人正在相互敬酒。

“哈哈！来，痛快！”中间一个粗犷的汉字一碗酒下肚，袖头嘴巴一抹，一看就是个头头模样。

在这举寨欢庆的日子，只有一个身穿长衣的男子一言不发，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

“孔哥，你怎么不去和老大他们喝一杯？”身边一位少年问道。

孔男子看了一眼面前这种气氛，撇了撇嘴：

“有啥好高兴的，和往常一样。”

少年不解：

“听大当家的说，不是劫了一位卖盐的大掌柜吗？你怎么不太高兴？”

不提这事还好，提了这事，孔晨是郁闷至极，这次下山自己并没有跟着，几个大憨只认识钱，听说是个掌柜直接绑了过来，还让人家送赎金过来。

他心里很不踏实，又怕搅了寨子的兴，所以这次聚餐也没有什么兴致，不是二蛋提这事，孔晨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说着他挣扎着起身，少年怕他摔倒，搀扶着俩人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囔囔：

“卖盐的一般都和官府有关系，千万别……”

少年也拦不住，更不知道这位孔哥哥的意思，只是看他走路蹒跚，只好在一旁扶着他，两人一块进了后院一排小房子里面。

“孔军师……”

房子旁站岗的小喽啰看到两人走进，笑着招呼道。

“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这……”

站岗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此人是山寨里面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连大当家二当家他们也会给几分薄面。

李二整蜷缩在潮湿的房间里，突然门“咯吱——”打开，阳光照射进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挡在眼前。

“这就是你们抓来的掌柜？”孔晨指着面前这位衣衫破烂的少年说道。

二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孔晨心里纳闷：掌柜的都不是年龄大的中年男子？这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难道自己猜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蹲下来问道。

“唔——”李二双唇发白，看来有很久没进食喝水了。

“给他点水。”

听到招呼，门外的一人端进来了一碗水。

李二一把夺过去，咕噜两口就喝光了，孔晨见状便再让人续满，来回三次，这人方才抹了抹嘴巴：

“哎，真爽！”

二蛋和端碗的看门人很是诧异，绑架的多了，这么气定神闲的小孩倒是第一次碰到。

“我叫李二，家在李家庄，一直在苍河县营生……”李二在眼前三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但很显然浑身酒气的孔晨不想听这些，直接打断道：

“听说你是盐铺的掌柜，怎么？李光走了？”

李二呵呵一笑：

“我李叔现在是县官，所以就把盐铺托我管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二还是很骄傲的，刚开始被抓他很是害怕，这年头，谁不怕死啊，但是几碗水过来，他精气神恢复了一些，说话也中气十足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孔晨明显不信，瞪大眼睛盯着他，两张脸都快贴到了一起。

“骗你干嘛！我还是带官身的七品文阁郎呢？”李二趾高气昂，他们抓自己这么久，一直不敢用刑，想必就是怕惹上官府，这么些身份砸下去，这些人不得乖乖就范吗？

“这……”孔晨大吃一惊，酒气上头，本来就蹲着问话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孔军师的心里翻江倒海：这回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本来想着要是一个普通盐商恐吓加利诱就可以搞定，现在人家一家子都是正儿八经的地方官，这可咋办？

李二看着眼前这人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安置自己，正当他要开口问的时候，此人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前突然又转回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又转身出去了。

他的这一顿操作看蒙了几个人，二蛋连忙扶住他，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前面快步，跌跌撞撞的好几次趴到墙上，看门的俩人一头雾水，满脸不解。

等孔晨和二蛋回到大堂，看到上面几个不知深浅的大汉还在喝酒，他一个读书人的性子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走上前：

“大当家！寨子完啦！”

一连喊了几遍，众人才安静下来。

“啥？”

“啥完了……”

看这位大当家，络腮胡须，一双手臂堪比婴儿大腿，肌肉虬结，一看便是练过外家功夫的。只见他大喝一声，屋梁震动：

“孔军师，到底怎么了？”

旁边俩人一人身材略比老大稍稍矮一些，但也是浑身肌肉，另外一人比较瘦，还留了一个八字胡，活脱脱汉奸模样。

“你说啊，孔大哥。”二号强壮土匪头子说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叫一个弱不经风的瘦男子大哥，配上这义气十足的寨子大堂，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番折腾，孔晨也清醒了许多，这才把牢房里和李二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众人听。

孔军师说完，大堂里连喝酒碰杯的声音都没有了。

半晌，大当家问：

“娘的，还真让咱绑了一个官回来？”

在几人的默认下，三当家阴险男嘿嘿一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撕票走人。”

“万万不可！”孔晨和这人本来都是靠脑子吃饭的，私下里关系也不怎么好，这会听到他的想法这么偏激，孔晨立刻反对。

“咱们得罪了官府，肯定要找一个大的靠山，就咱们这能守住吗？我可是听说猛虎帮的人不怕官府，不如咱们去投靠他们吧？”三当家还是不死心，捻了捻胡子说道。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来结果，大当家大手一挥，先让大家散去，留下了心腹几人。

“都说说吧！是走是留。”

“当然走了，这芝麻大的地方如何成事？”三当家说。

“我听大哥的！”这是二当家。

“我们追随大哥！”这是一帮心腹，摸爬滚打的。

最后就剩孔晨没说话，一帮人瞪大眼珠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其实……咱们是不是先考虑放人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