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廖化新传 221、宜都城中

汉军在宜都城外大兴土木，进行围城的准备。

江东军同样在进行守城准备，不断有部队在城里出现调动。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其实，江东军对汉军的恐惧情绪，已经累积了很长时间。

从汉军火烧连营，江东军从败退武陵的时候开始，军中就传出了很多谣言。

不少人预言，蜀汉军一定会集结兵力报复，攻打宜都。

为了稳定军心，江东军将领多次公开辟谣，斩杀了一些传谣的士兵，但是，将士们的恐慌仅仅被压制住了，并没有消失。

在汉军进攻宜都这件事上，将士们早就有所准备。

然而，无论心中默念多少次“狼来了”，狼真的到来的那一刻，将士们还是会本能的恐慌。

汉军主力来到城下，安营扎寨之后，城中又发生了不少混乱，不少人因此丢掉了脑袋。

蔡奇同样很恐慌，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蔡奇是一名老兵了，但他始终没能看惯生死。

火烧连营的那一天，永远烙在蔡奇的记忆里。

对西荆州的江东军来说，那是屈辱的一天，统帅骆统兵败被擒，骆统麾下将士损失惨重。

所以，当陆逊在宜都重整兵马的时候，骆统的部队也因为损失主将，率先接受整编。

蔡奇所在的荆州兵，从骆统的江东军队伍中分离，成为宜都的防守兵力，骆统残部草草集结之后，乘船返回江陵，到后方进一步整顿。

荆州兵人数减少，编制开始压缩，军司马也换成了一名江东军的将领。

暂代军司马的覃铠夫受到了战败牵连，他非但没有转正，军职还连降两级，幸运的是，总归保住了性命，以屯长身份继续带兵。

荆州兵将校的待遇，都得不到保障，蔡奇这些普通士兵的地位，更是一降再降。

……

黄升来到蔡奇身边，表情神秘，“听说了没，蜀军在城下集结了两万大军。”

“从我得到的情报进行判断，蜀军对宜都城势在必得，敌人准备从四面发起进攻，此时正在南城建造攻城器械，咱们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蔡奇有些吃惊，“蜀军集结了两万大军？你就吹牛吧，武陵郡那穷山恶水，怎么可能集合这么多兵马。”

黄升比了一个噤声动作，“小声一点儿，这话不能乱传，避免犯下动摇军心的罪名。”

黄升继续说道：“你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也很想知道，蜀军究竟怎样集合起这样一支大军。”

“我只知道，统帅汉军的，是廖化。”

廖化这个名字，让蔡奇陷入沉默，某种意义上看，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完美答案。

蔡奇已经听过廖化的太多传奇故事，只可惜，自己与廖化并不是同一个阵营。

蔡奇的心情有些低落，仅仅一个名字，就能给自己造成压力，他突然对未来的防守战失去了信心。

黄升没心没肺，没有烦恼。

蔡奇却不一样，他想的更多，焦虑也越来越多，尤其担心家人的安危。

武陵郡兵败之后不久，大都督陆逊就下达了命令，强制要求将士们，尤其是荆州兵，传达口信，劝家眷们前往江夏郡的武昌城暂住。

陆逊说过，所有搬家的将士家眷，都能得到路费资助。

蔡奇仔细算过，江东军提供的路费，不仅可以让家人顺利从公安赶到武昌，甚至还能剩下不少用于日常开支。

更关键的一点，江东军在武昌经营了很久，那里似乎很安全。

直到蜀汉军发起进攻，蔡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

家眷留在武昌，让蔡奇患得患失。

之前的战斗中，蔡奇没有负担，可以随时当逃兵。

现在，为了家人的安危，他只能为江东军作战。

黄升的性格一向大咧咧，根本没有察觉到蔡奇的情绪异常，“伍长奉队率的命令，前去开会，很可能就是讨论宜都的防守事宜，希望千万不要让咱们出城作战啊。”

蔡奇有些心不在焉，如果孙桓真的要求将士们出城作战，他总不能临阵抗命吧。

蔡奇跟黄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默默出现的伍长。

伍长听了很久才开口，“你们两个人，也算是老兵了，战功没立下多少，心思却不少，如果把这些心思都用在杀敌报国上，说不定早就有所成就了。”

“都像你们这样，怎么给新兵当表率？”

两人救过伍长的命，三人关系又不错，所以，蔡奇倒也敢开玩笑。

蔡奇暂时收起抑郁情绪，嬉皮笑脸了起来，“骆统将军倒是功成名就，地位比咱们高多了，他还不是战死在沙场上，咱们虽然没有得到战功，却至少保住了性命。”

伍长摇摇头，笑骂了一声，随后，表情变得严肃，“孙将军的新命令下来了，赶紧下去准备，咱们要行动了。”

黄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咱们不是要守城吗？”

伍长盯着黄升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出去可别说是我的兵。”

“我从来没说过，咱们要出城作战。”

黄升松了口气，伍长继续说道：“孙将军的防守意志很坚决，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加固城池的防御，敌军兵马近万，我军在人数上丝毫不占优势。”

“为了增加兵力，孙将军征发了全城的适量男女，从总人数上看，咱们并非很吃亏。”

伍长的神色凝重了不少，“这几天，都给我瞪起眼来，千万不要违背军法，为了表明守城决心，孙将军已经杀死了一名提议出城作战的将领，你们头铁可以，别牵连我。”

……

就像伍长说的那样，孙桓下达了不少命令，而且，所有军事行动都是围绕着守城进行。

蔡奇所在的荆州兵，同样不能幸免。

将士们没有参与城头值守，与城下备战，但是，他们的任务更繁重，需要为前线将士们提供守城的物料。

蔡奇一行人的任务，就是拆除掉靠近城墙的房屋，把拆下的物料提供给南城墙用来守城。

赶到城墙下的民居之时，现场房屋早已空无一人。

居住在房间里的百姓们，似乎已经被兄弟部队的士兵驱赶到城中。

将士们来到空房屋中，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对空置房屋进行拆除。

拆毁的物料丢弃的遍地都是。

黄升抱起了一把木板，往城门方向离去。

蔡奇抱起一块石头，随之离开。

蔡奇暗暗嘲笑黄升愚蠢，一把木料或许比石头更重。

赶往南城的路上，除了搬运物料的其他将士，蔡奇还遇到了不少值守与巡逻的将士。

江东军在重要路口部署了大量兵力，不时有巡逻士兵经过。

少量士兵身着军装，似乎是军官，不断在呵斥什么。

更多的士兵，却穿着便服，很多人的手里只拿了一根木棒。

将士们大多士气高昂，廖化知道，这些人很可能是武陵兵败后，孙权从荆州征发的士兵。

这些士兵连基本的武器装备都没有配齐，就被送到了前线。

此时，新兵们还没有经受战争的洗礼，对未来有一些幻想。

蔡奇叹息不已，自己也曾是这样一名新兵。

很快到达城门，守门将士正使用木板和铁钉，加固城门。

南门直面蜀军主力，守门将士似乎准备把城门彻底封死。

黄升没有迟疑，立即朝着城门走了过去，把背上的木料卸下。

蔡奇走到黄升身边，试图扔下石块，一名守门士兵制止了他。

士兵告诉蔡奇，城门不需要石块，要求蔡奇把石料运送到城头。

抬头望向城头，蔡奇这才发现，那个不聪明的人，远来是自己。

在黄升的眉飞色舞中，两人分离，蔡奇沿着城梯，往城头走去。

城头上守军的准备倒是很充足，物资丰富，各类物资随意摆放在城头上。

不仅有滚木落石这样的守城物资，还有一些粮食和水，许多士兵倚靠在城垛旁小憩。

蔡奇弯下腰，准备把石块卸下。

没等石块落地，一名大嗓门守兵走了过来，要求蔡奇把石头放到城碟旁边。

大吃一惊的蔡奇，险些被石头砸中脚面。

蔡奇在心中问候了对方很多遍，但还是重新抱起石块，靠近城垛摆放。

放下石头，蔡奇站起身，抬眼望向城外，景色尽收眼底。

汉军大营已经初具规模，根据蔡奇的判断，大营里至少可以容纳上万人。

蜀汉军并没有发起进攻，但是，城下烟尘飞舞，到处都是开工建设的痕迹。

蜀汉军的准备时间越久，攻击的时候也将会越凌厉。

蔡奇身后再度响起了那个大嗓门，“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离开，不要耽误了其他兄弟们的行动。”

被别人指挥来，指挥走，蔡奇正憋了一肚子气，难得休息一下，却横遭指责，他准备转身，回头骂上几句，蜀军营地突然冲出几名骑兵。

蔡奇不再理会身后的士兵，目视骑兵，直到对方来到城下。

不出蔡奇的预料，来人的确是汉军的使者，使者被守军用竹筐吊进城头，带到宜都府衙内。

不论使者的目的是劝降，还是要求江东军出战，对孙桓来说，那都是一个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