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游记 第七十三章 送别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两侍女在世子府前不停的搓着手，放在嘴边哈气，再将手贴在脸上，嘴里埋怨天气变得好快。她们将要跟着穆子生一起去西河郡，负责他的日常生活。虽然苦了些，却能跟家主一起生活，比起留在世子府那些不知明天会怎样的侍从们，要幸运得多。

穆子生一身蓝色锦衣，披着大氅，腰间佩着大马刀，出现在大门前，侍女牵过马匹，三人翻身上马。穆世子转身看向世子府大门。大门敞开着，他的母亲兰蓉站在大门内侧，身后是妹妹穆子怡与全府仆人。兰蓉见他看过来，挥手示意：“儿子，好男儿志在四方，勇敢一点儿，去吧！过一段时间，我和妹妹去看你。”

穆子怡一个劲地挥手大喊“哥哥”，看起来非常舍不得，仆人们在后面齐声呼喊：“世子一路保重。”，然后一起为世子祈祷。这场景，说不出的伤感。

看看母亲和妹妹，又看看仆人们，穆子生很伤心。他在这里长大，一直生活到今天，府里的仆人，都是多年的老人。有陪着母亲一起进府的，有几岁进府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还有妹妹出世后招进府的。多年的陪伴，感情都很好，在他的心里，仆人也是家人。

这一别，不知道会是多久，府里的人们，老去的老去，遣走的遣走。离别归家，也不知道还剩下几张熟悉的面孔。或许，妹妹已经嫁人了吧。此去后如果有意外发生，这一眼，就是永别。但愿不要如此，穆子生心里不断地乞求天神保佑。

“世子，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可能要耽误时间，快走吧。”身旁，身材丰满一些的侍女在轻声提醒。耽误时间只是借口，她们看不得这样的离别。

穆子生向大门里的人们挥挥手，就要策马前行，忽然一阵马蹄声从侧面街道上急促而来。穆子智在快马奔驰：“五弟先别忙着走，我在府里备好酒水食物为你们送行。天遥路远的，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走走走，去我府里聚聚。”不由分说，骑马走在前面领路，穆子生三人只好随行。

一行人穿街过市，穆子智言笑晏晏，时不时的和三人说上几句。最有意思的，说侍女不能吃苦偏要去边地遭罪，是主家的不是，建议五弟将两人留在府里陪同家人。穆子生微笑不言，二女只是看着他一语不发。

到了穆子智世子府，众人翻身下马，早有穆子宇兄弟三人在大门口等候，一行人鱼贯而入来到会客室，依次坐下。两侍女原本准备站在主家身后的，被穆子智强行要求入席，挨着穆子生坐在一起，兄弟几人说笑几句，侍女们将酒水食物端上桌子。挨个将酒水灌满杯子。

穆子智挥退侍女，看着穆子生三人说道：“昨天才安排好我们的事务，今天五弟就要去西河郡上任，时间实在太紧，只是命令已下不可更改。要不然，我就要拼着被预事厅和理事厅那些老头子责骂，也要挽留你多呆些时日。律令至上，只好委屈五弟，我们四个做兄长的在这里举杯敬五弟，祝愿五弟纵马边境为府州立功！来，干了这杯。”

穆子宇、穆子易、穆子洪三人相继举杯为五弟壮行，穆子生分别与四位兄长敬酒，祝愿他们开心顺利。兄弟三人与侍女敬酒，说是辛苦她们照料五弟。两人连说不敢，起身为五位主家倒酒，回到坐位静静地吃些食物，看兄弟五人在桌上大声说笑猜拳行令。直到中午才罢休，四位兄长将五弟送到大门口，

穆子生三人上马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的四个哥哥还在那里驻足远望。

……

晚饭已过，穆子生正在看书，微风吹过烛光摇曳。侍女翠微轻轻过去关好窗户，回来站在桌子边上将烛芯挑得更亮一些，侧过身子看着世子。前行的途中，她好几次欲言又止，这次叹叹气又忍住没说。馆驿的夜晚非常安静，只有两拨客人，那一拨隔着他们很远早已入睡，轻微的鼾声飘荡在夜晚的空气里。

穆子生看的是一本关于西河的书，名字简洁叫做《西河杂记》，是霍金斯特意给他挑选的，老预事长说是希州府秘密编撰。每次馆驿投宿，穆子生都会拿出来仔细看。次日就到西河，书也快看完，就差最后几页。

翠微看见世子合上书页在静坐，转过身无声的叹气。这一次跟随世子到边地，少不了刀光剑影明枪暗箭，跟在世子身后的，就两个侍女，一个卫军都没有，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嫌自己的儿子死得不够快？

出门的时候就想问，路上也想着问问，到现在也没问出口。做个侍女不容易呀！希州人佩刀出行是常态，要是有心人一个“不小心”，突然给世子来上几刀，就有得忙。但愿那刀不要落在自己和翠丰身上，也不行，侍女就是给世子挡刀的呀，这下完事喽~~

“想什么呢？要去投河啊，摇头晃脑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才要去投河，你个夯货！懒得理你。”翠微正烦着呢，随口就骂出声来。等反应过来知道不对时，心里咕咚一下，完了，说错话了，平时姐妹们打闹的话，怎么能说世子？

“敢骂本世子，看我打你屁股，啪~~”

翠微手捂屁股迅速跳开，接着迅速反应过来，不对呀，没有被打呀，全世子府都知道，他不是毛手毛脚的人。这个，被骗了！抬头一看，穆子生双手抱在胸前，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手捂屁股猴急的跳，好丢人，一点定力都没有。

“你混蛋！”翠微一下子羞怒，冲过来扬起双拳可劲的捶打穆子生的胸口，看见对方还在笑。心里疑惑，在府里的时候好好一个世子，怎么出门就变了？由端庄稳重变得顽皮有趣，呀，自个儿在做什么呢，红着脸转身就跑。

“啪~~”这一下可就结结实实的打在屁股上。

觉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火辣辣的，翠微大怒，暗骂世子色狼无耻，拔出大刀指着穆子生。却见世子一脸笑容的看着她，那笑容里说不出的可恶，一点惭愧都没有，还在那里捻手指回味无穷。心里怒气更盛，大刀斜指，要与世子拼命。

翠丰一步站到世子跟前：“翠微，把刀放下。”

“他摸我屁股羞辱人，我要砍死他。”

“放下！”

翠微含恨收刀入鞘，看着穆子生，恨不得咬死他，被翠丰拖出房间后，一路骂骂咧咧的，整个馆驿都是她的咒骂声。

翠丰给世子端来洗脸水洗脚水，服侍他洗脸洗脚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