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廖化新传 365、貌合神离

吕岱和陈时不一样，他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将领。

广信城兵败之后，卫兵把吕岱救出了战场，但他却没有打算当逃兵。

张嶷的兵力有限，无力对败兵展开追击。

江东军战败之后没多久，便恢复了理智。

在离城不足十里的地方，吕岱停止撤退，集结溃兵，准备支援广信城。

刚刚聚拢起五百余残兵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被陈时在合浦郡击败，并且顺利收编到江东军序列的盗匪甘醴等人，突然对吕岱展开了偷袭。

吕岱毫无方便，而且，大军刚刚战败，人心惶惶，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在卫兵的保护下，吕岱舍弃了部队，再次逃跑。

这一走，距离广信城就更远了，吕岱也错过了收拢部队的好机会。

手中没兵，吕岱索性一直退到郁林郡境内的边城，开始招募乡勇参军，同时，派人打探广信城的战报。

等到斥候折返，一切都晚了，丁奉带领援兵进入广信城，压制了江东军。

汉军在兵力上不逊于江东军了。

吕岱没有接应江东军败兵，也没有等待进一步战报，确认事不可为之后，他统率自己招募的乡勇撤回交趾郡。

吕岱倒是很仗义，退走的同时没有忘记战友，他派人通知士燮，提醒对方即使撤回交趾郡。

吕岱比士燮更早回到交趾郡城龙编。

吕岱在募兵的基础上，施行征兵策略，同时集结并且整编败退的江东军，为再次进攻苍梧郡做准备。

“父亲，咱们从郁林郡招募的新兵，又有十五人当了逃兵，抓回了五个，还有十人下落不明，咱们没有精力监管这些新兵，不如把抓捕的人统统杀掉，以儆效尤。”

吕岱连忙摆手道：“咱们刚刚遭遇败仗，人心惶惶，新兵对咱们有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此时不适合使用太严苛的法令，咱们还是得以德服人。”

吕凯依旧在劝，吕岱坚定的摆了摆手。

士燮的声音再次响起，“吕将军说的很对，咱们如果奉行太严苛的军法，会把原本支持咱们的将士，推到蜀军那一边。”

看到士燮，吕凯没好气的说道：“士将军攻打潭中县的行动我也听说了，辛苦你了。”

吕凯喃喃自语道：“断敌粮道，其徐如林；未战先撤，其疾如风。”

吕岱面露不悦：“不得对士将军无礼。”

士燮笑着摆摆手，“无妨，少将军似乎也读过《孙子兵法》，懂得四如真言，只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子’的精髓是先让自己变得不可被战胜，然后再去寻求胜利。”

“从少将军的视角上看去，我军截断敌军粮道的速度太慢了，撤退的速度又太快，其实，这恰恰是用兵的精髓。”

士燮解释道：“行军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做足警戒，携带了大量物料，如果不是吕将军下令撤退，我军可以从容攻城。”

“撤军迅速同样也符合兵法，我军在广信城失利，吕将军需要有经验的兵员，我这才加速行动，赶到了这里。”

吕岱斥责道：“士燮将军是吴王器重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看向士燮，吕岱脸上堆起笑容，“孩子没有见识，士燮将军不要往心里去，接下来的战事，还得麻烦士家帮助。”

士燮叹了一口气，“将军说的对，这国家大事，还得咱们这些老家伙拿主意。”

“我那不孝儿，非但没能帮助将军立下战功，还变成了廖化的俘虏，甚至被迫替廖化写信。”

吕岱眯起眼睛看着士燮，对方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江东军刚刚在苍梧郡战败，吕岱的首要任务，是重整队伍，尽快恢复部队战斗力，他没有多余精力可以花在士燮身上。

士徽写信给士燮这件事，如果对方不说，吕岱很难会知道。

士燮属于地方豪族，相对于江东政权，他更忠诚于自己的家族，他主动提起书信的事情，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吕岱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士燮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吕岱，吕岱没有迟疑，立即接过来，进行阅读。

信里并没有涉及任何军政事务，廖化千里迢迢送来书信，仿佛就是为了闲聊，表现自己对士燮的倾慕。

为了偷袭士武的事情，廖化进行了诚恳道歉，他还提到了士燮早年的经历，许诺照顾好士徽。

廖化的用词倒是很普通，如同一个老朋友一般，他甚至没有许诺拉拢士燮，这让吕岱惊惧交加。

将书信还给士燮，吕岱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士燮直接撕毁了书信，“和士徽，那是父子之情；和吴王，那可是君臣之义。”

“将军放心，士家永远站在你的这一边，士徽既然已经落入了敌手，那我就当做没有这个孩子了，如果这孩子命大，活着回来了，我一定会教育他，如果他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那也是他的命运。”

士燮再次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交给吕岱，“这是我写的回信，请将军过目。”

吕岱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士燮既没有提军务，也没有谈感情，丝毫没有问到士徽的情况，反而在信中劝降廖化，希望廖化可以“弃暗投明。”

把书信还给士燮之后，吕岱向士燮行了一礼：“如果这交州所有兵将都能和士燮将军一样，咱们何愁不能战胜蜀军。”

士燮认同吕岱的观点，“据我所知，咱们这一次的兵败，不全是因为战术因素，合浦郡的盗贼甘醴再次反叛，偷袭了将军，这才导致咱们错过了回援广信城的好机会。”

“我最痛恨的人，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叛徒，我不仅派人在交趾郡张贴了甘醴的画像，还把叛徒的情况告知了所有兄弟，只要甘醴敢踏入我们几兄弟的防区，那他必然是死路一条，我们一定会给死难将士们一个交代。”

吕岱其实并不在意甘醴的死活，比这个叛徒重要的事情多太多了，然而，士燮释放出善意，他也只能表示出感谢。

不论是传阅书信，还是许诺抓捕叛徒，都是士燮为了博取吕岱信任的手段。

士燮开始提要求了：“据我了解，吕岱将军最近在交趾郡大肆征兵，虽然迅速征召了大量将士，但却有一支规模可观的部队当了逃兵，放任这种趋势继续下去，咱们麾下就没人了。”

“如果吕岱将军愿意相信我，不如把征兵的工作交给我，我是吴王任命的交趾太守，在这里还有几分薄面，我不敢承诺一定能杜绝逃兵现象，但我相信，逃兵的数量一定会大幅减少。”

吕岱沉默了，交趾郡就这么大，士家每征走一个兵，他的麾下就会少一个人。

交州战事开始之后，士家虽然也在战斗中付出了牺牲，但是，士家的底子更好，他们的相对实力比吕岱更强。

吕岱开口说道，“我同意你的要求，我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士燮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吕将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尽管吩咐，不必那么客气。”

吕岱说道：“咱们都是为了国事，也就不分彼此了，不如，咱们将这交趾郡分成南北两部分，划分好责任区进行募兵，这样一来，生病的速度也会大幅度增加。”

“北边有不少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兵，这些人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斗志却已经受到了影响，麻烦将军你多多费心。”

提出这个建议，吕岱的确有私心，表明理由只是借口。

吕岱已经在交趾郡的北部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募兵，兵源开始枯竭了。

士燮或许可以招募到一批北上的逃兵和南下的溃兵，却未必会像吕岱这么顺利。

士燮似乎没有看透吕岱的小心思，他点点头，“吕将军的思考很充分，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士燮离开之后。吕凯按耐不住，提问道：“父亲，那士燮的忠诚很可疑，他的兵力数量原本就多，这种时候给他募兵的权利，会不会造成士家尾大不掉的局势？”

吕岱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希望扩大士家的影响，但是，咱们损兵折将，必须借助士燮的实力。”

“这一次南下募兵，就由你来负责，你负责断开交趾郡和九真郡大联系，如果士燮有异心，我会立即通知你攻城。”

吕岱皱起眉头，“从现在开始，咱们的所有沟通都通过书信来进行，在书信的最后，我会加上一个点，通过这种手段，你可以判断送信人的身份。”

“如果没有广信城的败仗，咱们还能防备士燮叛乱，可是，现在我军实力受损，咱们需要士家的支持，必须得让渡部分权力，蜀军的问题比士燮更严重，至于士家会不会变强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

士燮回到府邸之后，派出一名亲信，带着书信前往广信城。

随后，士燮命令守门的家仆关闭大门，他找来了亲信桓邻。

“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这番话，你只能对廖化说，记住了，我没有给你安排过任务，一旦你的行踪暴露，立即自裁。

桓邻点点头，“主公放心，我们兄弟感激您的知遇之恩，必要时刻，愿意奉献自己的性命。”

士燮故意放慢语速，似乎在考虑措辞，“士武的一切行为，都是他自己的主张，我们无意和廖将军为敌，也不愿反抗大汉。”

“只不过，我们没有办法立即响应汉军，希望廖将军能够理解。”

士燮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点都看不出苍老的神色，“如果廖将军信的过士家，那就快速出兵交趾士家愿意协助汉军消灭江东军。”

听完士燮的指示，桓邻唯恐听错，又复述了一遍，他连忙询问道：“将军，廖化虽然在广信城打了胜仗，他们同样元气大伤了。”

“根据我的观察，廖化性格虽然随和，底线思维却很清晰，汉军面临绝境的时候，他都没有向咱们让步，如今，恐怕更不会为主公让步了。”

桓邻提醒道：“江东军刚刚遭受重创，正是用人之时，主公这时候给他们提供的帮助，等同于雪中送炭。”

“莫非，主公打算稳住廖化，伺机设下埋伏？”

士燮似乎心情不错，回答道：“江东军完了，只要孙权不能派出数倍汉军的江东军南下，江东军便守不住交州。”

“士家在交州纵横数十年，可不单单依靠几个兄弟的协助，以及这些年的威望，我的眼光也很毒辣。”

士燮叹了口气，“江东军一南一北同时进攻广信城，局势大好，两路军却被汉军分头击破，尤其是吕岱，葬送了江东军在交州的最后精锐。”

别看吕岱最近征召了不少新兵，但是，这些人不可能有战斗力，他更怀念那些老兵们。

桓邻疑惑道：“汉军也没有余力南征，现在做决定是不是太早了”

“江东军没有援兵，咱们帮助江东军，等同于削弱咱们的实力，来为吕岱火中取栗，一旦我们的实力严重受损，你觉得，吴王还会看重我们士家吗？”

桓邻有些不解地说道：“既然主公有这些顾虑，那又为何还要我去跟吕岱谈判。”

士燮笑了一笑，沉默不语，他把话说到这一步，桓邻也就不再追问了。

桓邻继续开口，询问道：“甘醴一直想求见主公，前两天，他趁我不在家里，竟然试图翻墙离开，我担心会出问题。”

士燮微微皱眉，“这个废物，他是我埋伏在吕岱身边的重要棋子。”

“我的确命令他在合适的时机刺杀吕岱，可是，这家伙动手的时机太早，让我们很被动。”

沉默了片刻，士燮的语气变得平静：“甘醴为我做了很多，我也对的起他，大战在即，咱们不能冒险，你去告诉你哥哥，让甘醴永远闭嘴。”

桓邻和甘醴是朋友，连忙开口请求士燮饶恕对方，但是，士燮却毫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桓邻接受任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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