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游记 第五十二章 痛

良州普奥郡泉镇、武氏山庄。

普奥郡泉镇以温泉水著名。武氏山庄就是六州武氏祖地，在泉镇西南。山庄内有武氏族人两千余，占地千余亩温泉三口，庄内良田好土成片，大小水塘七口。有小溪未名，发源自十万大山，从山庄东边流过。武氏在山庄东南角的溪里蓄水，开渠引入庄内灌溉土地，山庄的边沿一圈既是防护墙又是房屋，有三层建筑。大门开在北面防护墙上，东南边和西面各有一道小门，大门一丈五尺高四尺八寸宽，小门八尺高三尺八寸宽。从空中看，就是一座微型的城池！

山庄大门南面不远处是武氏祠堂，武青青的尸身就停在祠堂内。已经停放三天，再过两日，就会送到家族墓地安葬。

从冰棺放入祠堂开始，王之颜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陪着她，或燃香或静坐，没人的时候还会陪着她说说话。需要休息，就在祠堂旁边的屋子里。武氏族人对他很友好，没有因为死者受他牵连，有任何不好的情绪表露。

这一日夜深人静，亲人们都走了。王之颜从祠堂偏房里出来，看着蜡烛燃烧正旺，抽出香来点燃，分别插在几个香炉里。然后盘腿坐在冰棺前，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棺材，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无悲无喜。几天来，他几乎都是这么过的。

祠堂外坐着一个老人，是武青青的父亲，名叫武顺庄。六十多岁的老人，五尺多的个子，星眉朗目的，眉目间有着失去亲人的苦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老人静静地看着年轻人点香插香，对着棺材鞠躬行礼，静坐时悲苦的面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痛与压抑。年轻人的专注和沉静让老人宽慰，自己的女儿没找错人！

武青青爱恋王之颜一事，老人早知道，为此特意去菲利普斯城，在武氏佣兵团驻地居住过一段时间。暗中观察小女儿两岁多的王之颜，发现两人之间的那种说不明白的隔阂，曾告诫女儿要多加注意。女儿对眼前的年轻人爱入骨髓却不善于表达，或者说不愿意说出口，父亲也是知道的。

一个多月前，武青青遇见武国萍二人后，决定完成任务就去陪王之颜逛逛，要求武青雅同意她休息一阵子，其目的不言自明。在莱茵镇一个月的时间，几乎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今，女儿为心爱的人毫不犹豫的挡箭身死，作父亲的同样也理解，只是女儿这么早死让父亲悲痛异常，这就是命吧！

再一次添些香烛，王之颜站在灵柩前轻声说道：“青青，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想请你的父母和族人答应让我为你出殡，以你夫君的名义为你下葬，送你最后一程，你要记得梦中告诉你的父母。他们现在也是我的父母，我会替你守望他们，家中的情形你从不和我讲，我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你放心，我在，他们就不会饿死。你知道么，这么多年的相处，你的情义我怎么不明白，只是犹豫不决，不知如何相处，况且~~”

“好了，孩子起来吧，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已经来很久，你竟然没察觉，足见你对青青的情义不是假的，你的要求我答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化，我一家都认你这个家人。”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王之颜惊觉，这是第几次警觉性这么低了？那天如果警觉些，青青可能就不会身死，再有一次，是不是该自己遇险！自从回到有水村后，身心放松了警惕性也没有了，再这么不警惕，有一天肯定还会遇险。

没有急于回应老人的话，王之颜让自己沉静再沉静，以后不在绝对安全地，一丝一毫不放松，即使绝对安全地，也要做好防范，不能再有大意疏忽。过得许久，睁开眼睛看着老人：“见过伯父，请允许我叫你一声父亲。”

“很好，孩子。我叫武顺庄，青青的父亲，天黑时才从外地赶回来。你的话我听见了，我和青青一样叫你小颜吧。小颜，你的要求我会回去和家人商议，只要他们同意，家族自然就不会反对。现在我们说说话”

……

天亮了，王之颜陪着老人出祠堂走走。山庄的布局和有水村有明显的不同，庄内有许多的小四合院，每个四合院都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称为小房，每房多余的人会根据自身的情况搬到周边房子里住或者离开山庄，各房所属枝叶清楚，由各房记载汇总族内。已经见过四十多个四合院四十多房人，只是东边的部分。

武青青的家在山庄东南角，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院门朝着北面。两人走进院子，一个妇人正在打扫庭院，看见他们后把扫帚放在边上，将二人领进大门旁边的客厅中。端上酒水果盘，招呼王之颜坐下，仔细的看着他，看着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继而轻轻地抽泣。

武顺庄拍拍她的后背给妇人安慰：“这是青青的母亲颜芝，很少出门，女儿去世情难自禁，这几天都在家里，小颜你别怪她无礼。颜芝，女儿已经故去，节哀吧，女儿一生值得，我也同意她生前所求，认小颜这女婿，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是小颜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女儿青青她~~我听武青雅说过事情的经过，我不怪她为你而死，也不怪你。只是可怜她这么年轻就离开我们，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和青青她爸说说话，我去休息一会儿。”妇人声音微颤起身离开。

武顺庄看着妻子离开回过头说到：“青青的母亲话不多性子好，待人温和。只是痛失女儿心里悲伤，晚上你再来见她，那时青青的哥哥也该回来，我们出去继续走走。”两人走出山庄东南门，水塘边一片青绿。王之颜能感觉到老人内心的悲伤。

老人将悲伤掩藏起来，或许在无人处，也会痛哭失声吧。